五丫头也算得上两世为人了,她从没有过为哪个男人或是男鬼失神的经历。但这次她真的有些怔了,而且怔了整整有一分钟。
这男人的年纪大概有二十多岁左右,一头乌黑的长发直垂到腰间,头上束着一只金色镂空发冠显示着他身份的尊贵。一身白色锦袍很是合身,腰间金色缎带紧系,上面挂着一块看来十分名贵的玉佩为饰。外罩是淡蓝色的,袖边与衣服的边角都是金线绣成,相信就这一套衣服卖出去都够整个米家不可不喝用度一月有余了。
当然,做为见多识广的五丫头他这身行头还不足矣让她如此惊讶,大部份原因还是他那张脸。
那是一张让女人心动的脸,面如白玉,眉若细柳,双眼含威,唇似双线,额间有如红色水滴的胎记,透着一份诡异与少许的如梦似幻的感觉。本是一张十分出众的脸,再配上他一身居高临下又飘然若仙的气质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本就是那将要修成正果的神人,不知何故流落到人间。
用五丫头自己的话来形容,这就是一位禁欲千年的老妖怪,不过他的原身一定是桃花妖,那张脸与那气质对所有人来讲绝对是顶级的诱惑。
可惜,这样一个男人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她熟悉鬼魂那一定以为他是飘来的仙人,但事实是他应该是个新死且毫无目地幽灵,不知被什么事吸引所以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乡下地方来晃悠。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真够震定的,一个人就这样从他面前消失了他只是疑问了一句之后就马上镇定下来。当看到五丫头就飘然向她走来,并对着她寻问:“小姑娘,请问这里是何处?”
五丫头本来是对周围所有的鬼魂视而不见的,但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她真的想装看不见都不行,就算他是鬼但是这气场也十分强大。再加上人家还解救了她被袭胸之危,于是看周围没人就小声的开口道:“这里是前道口村。”
男子微微的眯起了双眼,沉默了一阵道:“可是西北前县的前道口村,与前道口镇相邻?”
五丫头点了点头,没想到这样一个大人物还知道这个小村子。也对,他能来到这里或许就是因为知道这个地方。
可是这男子却道:“此处离京几百里路程,我为何会来到这里?”
五丫头强行将自己的眼睛从人家身上移开,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不是来找人?找东西?或者是旧景难忘?”鬼魂流连多半是这个原因。
那男子摇了摇头,他很正经的道:“国之西北,向来少往,虽记得地图有此村落,从不听有友人等与这里有何关系?”他记忆力一向很好,稍思便认为自己并没饿疏忽或遗漏。再瞧眼前这个村姑,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与别的女子不同,至于为何他自认识人生百态却瞧不出她的心思。
五丫头奇怪的问道:“你都听说过这个村庄怎么会没有关系?”
男子听后道:“盛秦之地,只要地图上有所标记我便通通记得。”
五丫头点了点头,就如同她知道中国有武汉这个地方可是从没去过。这不奇怪,只是他连这个小村子都能记得,这位的本职工作是绘制地图的吗?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她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将真相告之他,不过多半鬼魂在不知自己死掉的情况下被惊吓也容易出现三魂七魄分离的情况,人家怎么说也是个美男,不,是美男的幽灵,自己或许要讲的温柔与婉转一些会好些?
“那个……其实你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引导他自己想起来,这是一种办法。
那男人皱了下眉,他确实对之前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现在被她一问就回忆起来,结果发现最近这一段的事情竟然都不记得了,就好象一醒来人就来到了这里。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被人绑架来的,至于为什么他有些迷茫了。
“不关你的事,此处可以驿站?”他从不喜将心事透露给别人,尤其是刚见面的一个看来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
五丫头本是心疼他年纪轻轻就牺牲了才会多此一问,但是人家不领情自己又何必再多事。
“去前县,方向你应该知道。”去无限流浪吧,自己只管晒晒太阳准备吃晚饭就好了。
男人对于她的无礼也没在意,他辨别了一下方向潇洒的向着前县的方向走去。凭着自己的记忆他知道这个方向没有错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怎么也走不出这里,只走到了小河边又莫名其妙的转了回来。
五丫头就在夕阳下看着这个男人在自己的村前村后转悠,而她终于也迎来了晚饭时间被叫回去喝玉米粥了。喝过了就被送到自己的房间中睡觉,其实那是张很小很小的火炕,和厨房只隔了一道矮墙。炕的中间被一道草帘隔住,另一边则是她的哥哥群子。
这个哥哥如今也有十七岁了,但是因为家里穷所以还没有定亲。
五丫头自来了之后就没洗过澡,这对她来讲真是十分别扭。但是这样一个家想洗澡真实有点难,而刘氏大概也觉得这几天五丫头的头发很脏,就打了热水对群子和米二良道:“我给五丫头洗洗头,你们出去坐会儿。”
米二良就带着儿子出去了,而五丫头就按着娘的意思将头散开然后弯着腰等着她给自己洗。不是她习惯了被人伺候而是这么长的头发她真的不会自己打理,好难的。
刘氏将她的头全部按在水里,揉了又揉,然后道:“抬头,知道怎么抬头吗?”以前五丫头最不爱洗头了,被撞了一次后反而喜欢了。
五丫头听话的抬头,结果就感觉到背后嗖一阵阴风。她歪头一瞧见那个转了一下午圈圈的禁欲系俊男竟然转了回来,竟然直接穿墙闯到她们的房间来了。
可是当男人看到她在洗头就是一呆,转头道:“在下无意冒犯请姑娘你原谅。”
看来还是个君子,不过他刚刚吃惊的样子好有趣,她微微一笑继续让母亲刘氏将她的头发洗过又包好才站直身体。
那男人过了半天等刘氏都倒完了水又与米二良与群子回来后才转过了头来,并对米二良道:“这位先生,我并不是有意闯进来,这只是意外……”
可是米二良根本没理他,而群子与刘氏也是同样。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一下午他转来转去也碰到了很多人,可是别人对他从来都是视而不见,甚至连接触他们也不可能。
现在看来,能看到自己的只有那个小姑娘而已,他想找到她,结果莫名其妙的就闯到她的房间里来。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失礼过,向来丛容的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狼狈。
同时这一切就象个梦,而这个梦又有点儿太过真实了。
他急于知道答案,甚至觉得这答案只有眼前这个少女知道。
可是这少女此时竟不理他了,不由得皱起了眉。
“小姑娘刚刚是在下失礼,但是别人无法与我讲话,你明明可以看到我为何此时却不讲话了?”讲完发现那少女竟然脱了外衣往炕上一躺盖了被子就睡了,睡了……
男人相当无语,他从来没被人如此无视过,不如沉声道:“你……”可那少女却突然开口道:“睡觉睡觉,别吵别吵,有事明天说。”
她大哥群子在一边接口道:“就只有你在吵。”
男人何等聪明,立刻明白这少女的话是对自己讲的。他只好退到一边等待,本来想开门出去,但是却握不住任何东西。
一夜过去,他依旧还在这个房间里,而且他不能离这少女太远,离的远了他就觉得自己意识会慢慢散离,所以等五丫头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头上直直的站着一个人,不,是一个鬼,他正望着那小窗外初升的太阳发呆。
她觉得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只鬼了而是一个将要登山的神仙,连忙起来穿好衣服,这个身体的神经很粗大,头上站了只鬼还能睡得死沉死沉的。
早饭她只分到一个馍还是在外面吃的,连口热水都没有。等收拾完一切大家该忙什么忙什么去的时候五丫头又可以坐在门前的那块大石头上发呆了。
这时那男人走过来,自顾自的开口道:“其实想了一夜也明白了,我是死了吗?”
五丫头神棍似的点了下头,小声道:“知道了就快些离开。”聪明人啊,都不用她想办法去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