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活比别人能干,也总比别人多干。我还清楚的记得她带领家属二连全程参与了催化热油泵房和主控室的建筑任务,完成了催化项目工程建设。后来她又带领队伍参加了炼油厂上大门综合大楼的建设,这座楼在当时是很气派壮观的。那是1980年四五月份,一天下午五点多,我有事路过炼油厂上大门,远远地看到综合大楼施工工地上围了许多人,有人说,出事了,有人被埋了。我赶紧跑到跟前一看惊呆了,综合大楼施工开挖的下水管道及水线管沟纵横交错,3米多深的管沟一下塌方了,一位女工被埋,仅露半个脑袋。人们屏住了呼吸,不敢用大型机械挖,只能用手工挖,用脸盆和饭盒往外送土,这里面就有王家美。我当时感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救人现场十分肃静,人们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突然有人一声惊呼“挖出来了!”事后我听王家美说,家属队二连的姐妹真是好样的,工作积极,思想上进,这个女工被送到医院抢救苏醒后只住了两天院,趁护士不注意,偷偷地跑出来又回到综合大楼工地上干活去了。我听了真是感动,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有王家美这样的好连长、好带头人,家属队二连肯定个个都是好样的。
王家美当家属队二连连长期间,重活脏活干在前,工资却不比别人多拿一分,更无什么补贴、奖金。但她从不提这些,只是说:党叫干啥就干啥,好汉不提当年勇,老把自己那点“光荣历史”挂在嘴上有啥意思。
这就是王家美,受人尊敬的“油城母亲”,我们的王大姐。
“非洲黑人”
1960年以后,独山子炼油厂经秦皇岛出口日本的焦炭突然停止出口了,理由是焦炭太碎,对方提出出口焦炭必须先用筛子过筛,凡小于4厘米的碎焦炭一律拒收。厂里考虑过焦炭过筛,但苦于人手紧张,只得放弃。得知消息,家属们来请战了。不就是把焦炭过一下筛子吗?俺不能让厂里生产受损失。于是,家属工们在焦炭场支起了一张张筛子,一铁锨一铁锨地筛起了焦炭。
平时,在诺大的焦炭场,你不要说筛焦炭了,你就徒步走过一趟,都会全身落满黑灰。如果是刮风天,你准会变成个“黑人”。装焦炭应该是炼油厂外雇工最苦、最累的活了,一般都是外雇临时工来干。而现在,细皮嫩肉的家属工姐妹们却接下了这个苦累活,人们心里沉甸甸的,都不是滋味。一天下来,她们的模样都认不出来了,除了眼珠和牙齿是白的,其余全身就是一个“非洲黑人”。一次有人问一个筛焦炭的女工:“你是谁?”对方回答:“我是何翠华,咋?你认不出来了?”后来有一次我在去化工连的路上走着,听到一个挺熟悉的声音在喊我:“小吕。”可就是找不到人,东张西望的不知谁在喊我,可声音并不远,定睛看了半天,我才认出来,原来是何翠华大姐在叫我。她刚刚把筛好的焦炭装上车,浑身上下满是焦炭灰,活脱脱一个“非洲黑人”。当时焦炭场有洗澡塘,热水供应充足,但是那身浓浓的焦炭味却是洗不掉的。她和她的姐妹们在焦炭场一干就是七八年,这些老大姐们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她们常说:“俺们干惯了,也没觉得有多苦、多累,也没有那么娇气,比起石油前辈们吃的苦,俺们强多了!”这些老大姐们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她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却是真真实实地践行着石油人的信仰和理想。
女中豪杰
家属工中像王家美、潘会香、崔永爱、田淑芳、张桂兰等大姐们,她们人美、心灵更美。我和她们比较熟悉,她们给我的感觉就是,在工作上敢向困难叫板,男人能干的活她们同样能干。她们不为名、不为利,只是默默地奉献着。她们付出的艰辛、吃的苦,是我们现在的人不敢想象的,就是现在的农民建筑工都做不到。
张桂兰是劳动公司党办宣传干事。我称她为文化人,她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受过很好的家庭教育和文化熏陶,性格开朗。她文笔很好,宣传工作干得十分出色,在劳动公司有口皆碑。可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文化人,却能带头下到厕所掏大粪,她说:“出版报搞宣传和下厕所掏大粪,没有贵贱之分,掏大粪怎么了?种庄稼、种菜哪有不上大粪的?嫌脏和臭,嫌这工作丢人,就不要来独山子!”
崔永爱、田淑芳是独山子养猪场的两名“女将”。她们推的猪食车有150多公斤重,我试过一次,勉强能推动。可是试想一下,要是长年累月天天推,会是什么感觉?那可就不轻松了。我问过崔大姐,像这样满满的猪食桶,你一天要推多少车?崔大姐想了一想说:“这些猪长到架子猪时,我一天要推16车。”我说,你没想过找领导换份轻点的工作吗?她说:“干惯了!也没觉着有多累,换一个新手,即使身体再好,她都得从头学着干,还不如不换了,就这么干吧。”就这样,崔永爱和田淑芳大姐和同伴们一干就是十多年。她们对工作从来不挑不拣,脏点累点,钱多钱少,从不考虑,只要能多做贡献就行。
潘会香是我的邻居,装车卸车胜过男同志。滚油桶时,装满油的大油桶二百公斤重,别人一次滚一桶,她一次滚两桶。一次聊天时我问她:“你那么舍得卖力气,那么拼命干,为什么呀?”她回答的很干脆:“不为啥,只为独山子炼油发展出点力,为咱家属工争口气!”
1971年4月,当时的销售车间传出这样一件事。说这个车间的男职工中有人看到这些装焦炭、装沥青的家属工们一个个身姿健壮,力气大的吓人。就在男职工中嚷嚷,难道咱男爷们就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同她们比试比试的?一场男职工与女家属工装卸沥青的比赛在车间展开了,结果男职工一个个败下阵来。这件事传得很快,让销售车间的男职工们很没面子,可家属工姐妹们却高兴极了,她们赢得了厂里的信任,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抬把子”
“抬把子”,这是新疆特有的一种运输工具。这种用两根木棍,中间用柳树条编织起来的简陋工具,今天的年轻人可能既没听过,更没见过。那个年代,没有“五十铃”、“皮卡”,要装卸和抬运东西,只有用“抬把子”。但就是这种最简陋、最原始的“抬把子”,却在当年的石油建设中立下了功劳。家属工们参加挖土油池用它抬土,装满沙土的抬把子,她们能三个摞一起,抬着飞跑,硬是用它抬出了20多个大渣油池,缓解了炼油生产的“瓶颈”;装沥青、装焦炭,她们也是用它抬沥青、抬焦炭,每天让一辆辆各地来的汽车满载而去;在开发独山子的“南泥湾”——东村农副业基地的大会战中,她们更是用他抬出了大量过筛的沙石和垃圾,为我们在荒芜的戈壁滩上开辟出了大片的菜地和林果园,建起了现代化的温室大棚、养鸡场、养猪场以及其他副食品加工基地,让全矿各族职工一年四季都能吃上质优价廉的新鲜蔬菜、瓜果、禽蛋、肉食和其它副食品,而且做到常年供应。这在生活异常艰苦的那个年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然而家属工们就做到了,这真是个奇迹。
敢揽“绝活”
进入80年代,劳动公司成立了安装队,王承德任队长,周仙桃任党支部书记,队上一多半都是女队员,也即家属工。她们在炼油厂历次停工检修中勇挑大梁,敢揽“大活”。这当然源于一个有“本事”的队长王承德和一大批能干“绝活”的女焊工。
王承德在维修队干了好多年,有一手管工好手艺,而他这些“部下”——那些优秀的女焊工们个个“身手不凡”。干焊接这行有一句话叫“电焊怕仰脸,气焊怕吹眼”,是说电焊的仰焊位置难焊,气焊吹孔不易吹得好,然而实际情况远不是这两句话所能涵盖的。一个好焊工,不仅仅是头脑聪明,手上功夫利索,还得有很好的“悟性”。既要懂得热处理知识(并会应用),还要有金属学、化学物理等理论知识,这才能学好焊接技术。劳动公司安装队每次参加炼油厂检维修时,厂领导都很放心地把炼油厂心脏部分如催化装置的管线、液化气装置的管线“切块”,交给他们来干,因为厂领导相信安装队的技术实力。
杨祝萍、宋巧和老焊工布谷(蒙古族)都是家属工。她们焊出的焊口让人刮目相看,拍片内在质量好,无夹渣,无气孔,为一级片。外观光滑细腻,纹理匀称,呈圆滑过度。当时一说劳动公司安装队干的活,那都受人称赞,让人放心。家属队那些女焊工们的威信当时不亚于检修力量雄厚的“正规军”维修队和检修车间,她们真为独山子的家属工姐妹们争了气。
2012年3月9日
(作者系原独山子炼油厂退休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