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洛特听了少女的话并没有立即作出反应,而是看了玉锦瑟一眼,看她是什么反应。玉锦瑟则没有看他,她只是静静地直视着少女的眼睛,幽深而美丽的冷冷凤眸,如同因色泽优良从而身价高贵的黑珍珠,似乎能看到人心里去。少女跟她对视了一会儿,终于无法禁受住她那深邃而平静的目光,便尴尬的扭过头去,求助似的望着兰斯洛特。兰斯洛特仍然不看她,却对玉锦瑟问道:”读出什么了?“
少女疑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不明白他们俩在交谈些什么。她刚要开口问问这是怎么回事,玉锦瑟便挥手堵回了她的话,淡淡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不用说了,我们会帮你解决你姐姐跟你们家那个叫伯莱亚斯的骑士的感情问题的,但是现在我们得商量一下。“说完她就拽着兰斯洛特走到一边,低声道:”刚才我用读心术已经把她的想法和身份读出来了,她叫麦塔,是安德烈男爵家的二千金,她还有个极其美貌的姐姐名叫艾达娜。一位名叫伯莱亚斯的骑士疯狂迷上了艾达娜的美貌,为她神魂颠倒。我觉得她也就是想让我们帮她把这事情想办法解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帮帮她倒也不碍事,顺便还能积点阴德,何乐而不为呢?“
兰斯洛特定定地看着她,觉得真是摸不透她的心思。设计和她一起看流星雨的那天,他已经很明确的显示出她是一个可以说是高傲甚至可以说是冷血的人,是绝对不会随便做老好人的,可是她现在又随随便便地选择决定帮助麦塔,这又是什么情况?而且刚才她们一对视完就问她读出了什么,明显就是知道她会读心术的样子,可是他们上午聊天的时候也没有说到关于诸如此类的话题,以他已经了解到的玉锦瑟的性格一定是会想办法整他的,可是她非但没有整他,还和他一起商量帮助麦塔的事,他真是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玉锦瑟则是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嗤之以鼻,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在到安德烈男爵的城堡和仙女们会合之前,他们俩都是绑在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就算不是她还要留着他当GPS(全球定位系统)认路,要把他给弄死那也不是现在,而且他的身份还不一般,是亚瑟王圆桌骑士团里的第一骑士,亚瑟王的人即使是最普通的那也是死一个都不行,何况是重中之重的第一骑士?她只是来玩游戏帮助亚瑟王得到圣杯的,是正派的人,又不是反派,没有干掉亚瑟王的人的义务,再说了,她这个人本身就比较懒,再加上最近整天在城堡里窝在火炉边暖和的被窝里看书,就更懒了,能少动就少动。至于为什么要帮助麦塔,很简单,他们本来就是要去麦塔她爹——那个所谓的安德烈男爵的城堡,帮了他女儿或许还能做个顺水人情,更加名正言顺地住在他的城堡里,为什么不帮?
玉锦瑟没有理他,只是走到麦塔跟前,冷冷淡淡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帮你是可以的,但是条件是你必须得跟安德烈男爵也就是你父亲说清楚,我可不是什么女仆,我是布里沙仙女的客人,身份虽然不高但是也不低,不是他能觊觎的。明白?”见麦塔懵懵懂懂的点头,她便不耐烦地道:“行了,既然什么都说清楚了,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就算你不着急,我们时间很紧,一会儿也不能多耽误的。”说完她就退到一边,示意她带路。麦塔懵懵懂懂地任她摆布,走了一会儿才发现,她刚才说她身份不高也不低,而她麦塔是安德烈男爵家的二千金,也算是一个比较小的贵族了,完全没有必要对这个偶遇的少女言听计从,可是她偏偏好像就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使别人无条件的服从她,不管听她说话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从这里到安德烈男爵的城堡的距离不是很近,但也不是很远,玉锦瑟他们走了一刻钟就到达了那里。因为有麦塔的帮忙说话,玉锦瑟和兰斯洛特很成功的住进了城堡,等待布里沙等人与之会合。他们倒是也没有等上很久,布里沙他们很快就来了,由于城堡里难得的人多热闹,安德烈男爵很开心,便为他们举行了接风宴会,要求整个城堡里有身份的人都来参加——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伯莱亚斯骑士和麦塔的姐姐艾达娜。玉锦瑟听后淡淡的笑了笑,便很痛快地答应了这个邀请,这样一来,她就更容易做那件她答应了麦塔要做的事了。
接风宴通常都是在晚上举行,这次也不例外。玉锦瑟为做任务特意打扮了一番,再加上她那本身就极为出色的容貌,自然毫不费力的就把艾达娜给比了下去,也成功的吸引了伯莱亚斯骑士的注意。他最初也就是因为艾达娜的美貌才迷恋上她,可是艾达娜一直想方设法的为难他,感情基础本身就不深厚,这下更是越发薄弱了;而当玉锦瑟这样拥有倾城国色的大家闺秀式美丽容貌的少女出现的时候,艾达娜就显得太过于小家碧玉了,所以说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正常。伯莱亚斯骑士仔细的打量着玉锦瑟,其貌可赋曰: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羡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何方,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正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伯亚莱斯注意到了玉锦瑟,这是她早就料到的,于是玉锦瑟便决定将计就计,对他淡淡一笑,然后用余光瞥了一眼艾达娜的情况,精明的她很快便发现艾达娜也在用余光瞥着伯亚莱斯的动向,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她已现恼色,很明显是以为伯亚莱斯又被她给迷惑了,便露了原形。玉锦瑟冷眸一眨,在瞬间临时改变计划,又对兰斯洛特使个眼色,示意他注意配合自己演戏。两人“眉来眼去”了一会儿,便同时“不约而同”地放下刀叉,并排走了出去。伯莱亚斯皱眉,他才刚刚对玉锦瑟有点兴趣,她就跟别人走了,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放?想到这里他便也跟着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明显是随玉锦瑟和兰斯洛特而去了。这一下艾达娜又跟着坐不住了,安德烈城堡里的人都知道伯莱亚斯骑士喜欢大小姐艾达娜,玉锦瑟他们一走他就跟着走了,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于是她也跟着走了出去,为了不让人起疑说她其实是在乎伯亚莱斯的,她还顺便拉上了麦塔。
这五人两人明三人暗的来到花园,其实玉锦瑟早就盘算到了这一点,所以当发生后面这一幕的时候,她并不惊讶,只是一直保持着优雅而柔美的微笑。在清冽的月光中,风中又开始飘起了簌簌的细雪,透着柔和的银白色的光芒,让人眩目的光泽,在这安静的雪夜,竟似有了生命般,跳跃着,精灵般的在空中悬舞。到花园后他们又合作演了一出戏,让躲藏的那三人上钩,从而引出下面的剧情——是的,在她的大脑里早就排练好了一出和现实情况完全相同的戏,每个人的心理活动,包括他们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动作,她全都想到了,这些剧情“演”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出由她来导演的真人秀。这比那些所谓的算命要准得多,因为玉锦瑟在做罂粟教杀手培训班学员的时候,是心理学的高才生,还是万年不遇的那种。(作者乱入:这里我就不多废话了,我可不想遭雷劈,所以从本段第二句开始以后剧情皆可参见原著——《骑士幻想夜》第七章~第八章,人物可切换到本书上文所述中出现的那五位,再结合女主性格联想她会说的话就可以了,我相信大家都是聪明人可以脑补出来的,好了乱入结束!)
这出戏码演完后他们回到了城堡温暖的房间里,麦塔罕见的十分热情,邀请他们在这里多住几天。玉锦瑟当然是欣然同意,反正在哪里她的生活都一样不会受到太大的变动,安德烈男爵的城堡好歹还有麦塔陪她聊天消磨时间,而青色城堡则是只能窝在房间里看书,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愿意待在这里。为了庆祝伯亚莱斯和麦塔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玉锦瑟在分给她的那个小小的圆形房间里举行了一个睡衣派对,但是只有她和麦塔参加,因为睡衣派对是女孩子们的游戏,伯莱亚斯和兰斯洛特明显不在服务区范围内。当一切准备就绪,这时已是深夜,没有丝毫熬夜经验的麦塔不禁哈欠连天,可是又不好意思扫了玉锦瑟的兴,她只好硬撑着,眼部轮廓周围也渐渐出现了轻微的黑眼圈。细心的玉锦瑟发现了她的异常,便主动要求自己去酒窖里拿几瓶红酒来给她提神。麦塔感激的点头后,她便起身点亮一根蜡烛,轻轻地放在枝形的烛台上,端起来走了出去。
向巡夜的女仆们问清路后,她便在大脑中构思了一张地图,清楚地指示出了红酒酒窖的方位。很快她便找到了入口,掀开挡板走了下去,因为嫌蜡烛的灯光太昏暗又有些摇曳不定,在阴暗的地下室中有些许的鬼魅气息,虽然她并不信这些东西,但也是多少有些讨厌的——假如不说是害怕的话。
玉锦瑟将烛台放在最靠近出口的一个酒桶上,呼了一口气吹灭,与此同时她用仙术在掌心生出一团明亮的白光,瞬间照亮了半个酒窖,然后把它升到酒窖里天花板的中心,整个酒窖里就像白天一样亮堂了。做完这一切,她松了一口气,安心地走到一条过道里,借着明亮的灯光,弯腰去辨认两旁酒桶上记录着年份和名称的标签上已经渐渐模糊不清的字体。她早就听说欧洲的中世纪时期有一种能够提神的红酒,所以她才建议让麦塔喝一点那种红酒,就不知道这个中等贵族家的酒窖里有没有那种酒了,这种红酒是很稀罕很名贵的。
这条过道里没有,她皱了皱眉,接着去搜寻下一条。不会真的没有吧?她可是好久都没喝过这种酒了呢,也好久没熬夜了,不会今晚的这个睡衣派对要泡汤吧?玉锦瑟就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她听见了一个诡异的声音——呼吸的声音,脑中的思路一下子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也要倒流,不可能,世界上是没有鬼魅幽灵这种东西的,那都是老一辈迷信的人们编出来吓唬人的,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自己幻听,一定是的!她努力地深呼吸几下,控制好情绪,又仔细的转头听了听,便松了口气,明亮的酒窖里一片寂静,果然,是自己幻听了,一定是今天太累,都神经衰弱产生幻觉了,呵呵呵呵呵……她干笑了几声,定了定神,便抬脚准备继续往前走。可是,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又再次出现了,而且还是清清楚楚的人声,再也没有任何是幻听的可能了!因为,那个声音说的是:“是……你吗……汐玥?”
玉锦瑟,不对,现在应该是秦长歌——汐玥御郡主秦长歌了,她先是身子一僵,随后便立即在脑中飞快的辨认出来,她在罗马的封号,只有她在罗马时接触过的那些人才知道,而这个声音是明显的男声,教皇和罗马皇帝是绝不可能跑到这里来的,暗骑士们除非脑子哪根筋抽了才会来,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黑公爵杜阿格斯了!
我里个去——他闲的没事来这里干嘛?来打扰本尊平静的生活?想死啊,那就直说,别尼玛唧唧歪歪的难受,痛快点!不过,这貌似好像也不是他的风格吧?秦长歌突然有种我好想杀人的冲动,可是他不解除自己是他暗骑士团长的契约,那他们之间就还是多少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呃,虽然说这个词用得不太恰当,但是现实就是如此,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唉,看来她只好冒险去看看了。
秦长歌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低头仔细一看——要不是她在罂粟教做过十年的学员,参加过无数次的试炼,血腥场面见得多了去了,她肯定要被吓晕——杜阿格斯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躺在血泊中,他的胸口处有一处深深的剑痕,虽然是暂时止住了血,但失血已经不少,他能熬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杜阿格斯费力的抬头望着居高临下神情高傲的少女,她那张堪称绝色的容颜还是那么美丽,面容还是那么冰冷,但是在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中,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竟然闪过了一丝丝的怜悯。他瞬间觉得冒着生命危险孤身一人来这里找她这个选择是对的,能得到高冷大小姐秦长歌的怜悯,即使只有一点点,还是一闪而过的那种,他死也无憾了。这时秦长歌冷冷道:“你可别以为我救你是因为我对你心软了,我好像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根本就没有心。我救你只是因为我要还你当初同意让我留在城堡的债,现在论人情你我谁也不欠谁的了,就差你在解除我暗骑士团长职务的那张契约上签字了,我想我们应该都希望很快结束这段孽缘。希望你不要拖太久。”她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完,便在手中生出一团仙光,一挥手,那团温暖的光芒便把他整个人笼罩住,然后就是她干净甜美的声线响起,那是冰雪族仙子最完善的蕴含治愈魔法的天籁之声:“花朵闪亮,魔法绽放,愈人之伤,还吾本相,愈人之伤,还吾本相。”
仙光渐渐消失,杜阿格斯低头一看,胸口处那道深深的剑痕已经完全消失,血迹也没有了。秦长歌翻了个白眼,变魔术似的从她身上披着的那件鲜亮的宝蓝色呢子大衣的衣兜中掏出一个纸袋,拿出一个雕工精美的水晶制镀金镶嵌小颗海蓝宝石高脚酒杯,把纸袋递给他,然后用她那青葱般纤长白皙的玉指在高脚杯上空画了几个圈,杯子盛水的部分亮了亮,再看时就盛满了清水。她不耐烦的把杯子推给他,“给,喝吧,这可是灵泉水,治内伤的。”说完她就走了开去,不再理会他,兀自继续辨认着字迹,找到给麦塔提神的那种红酒后,走到出口处重新端起烛台,用仙术让蜡烛重新亮了起来,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