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伟大的戏曲家关汉卿与元杂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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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关汉卿的历史剧

关汉卿一生创作了六十余种杂剧,保存至今的有十八种。采用历史题材,借以表达作者对现实社会认知的历史剧,有《单刀会》《西蜀梦》等。

(一)关汉卿历史剧的思想内容

关汉卿的历史剧包括《单刀会》《双赴梦》《哭存孝》和《单鞭夺槊》等。这些作品,通过对历史上英雄人物的歌颂,在表现拯物济世愿望的同时,折射出一种悲凉情绪。与关汉卿的社会剧、爱情剧多少显得不同,他的历史剧在反映客观世界时,更加高扬着作家的主体意识。关汉卿是一个有着崇高品质的人。他以三国时蜀汉名将关云长作为自己的祖先和学习的榜样,他在杂剧《单刀会》中精心刻画了这位先祖临危不惧、有勇有谋的崇高形象,尽情抒发了关云长的热血精神。关汉卿把自己的感情、胸襟气派都同先辈的热血精神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据说:有一次,关汉卿同妻子发生了矛盾,妻子只说了一句:“您哪里还像关王大丈夫的样子啊?”关汉卿马上不说话了。可见关羽形象对他影响之深。

关汉卿的历史剧呈现的主体意识,并不表现或者主要并不表现为不看重对史料的依附,在这点上他或许只是继承着由宋代说话人开始的三分“真”七分“假”的创作传统,也就是可以随意“捏合”历史的传统。例如关羽单刀赴会的事迹,在《三国志》和《三分事略》平话中都有记载和描写。《三国志》的鲁肃传中,记载了鲁肃为索取荆州,与关羽相会,并大义凛然地谴责刘备贪而弃义。而《三分事略》的作者则以“尊刘”的观点,渲染了关羽的英武和震慑力量,鲁肃反而变得理屈词穷了。《单刀会》汲取了平话的尊刘立场,在结构具体情节时,却又融入了作者对历史和人生的看法,甚至把它们强赋予历史人物,而这才是关汉卿主体意识的最重要的表露。

(二)《单刀会》的鉴赏

《单刀会》是关汉卿历史剧的代表作,在中国戏曲史上也享有盛名。它是一本正剧。写东吴鲁肃为了索还荆州,定下计谋,邀关羽过江赴宴,筵间索讨;倘若不还,则扣下战船,不放关羽回还;若再不给,则暗藏甲士于壁衣之内,以摔金盅为号,擒住关羽,趁机攻下荆州。而关羽仅凭一把大刀,出现在“不是待客筵席,则是个杀人的战场”的宴会上,他拒绝交出荆州,喝退伏兵,挟持鲁肃,安然回到江边。临行前留给鲁肃的话是:“说与你两件事先生记着:百忙里趁不了老兄心,急且里倒不了俺汉家节。”既表现出对鲁肃的嘲弄,又流露出高昂的民族自豪感。作者不但把关羽当做一个历史英雄,更主要的是当做一个民族英雄来歌颂,突出地渲染了汉民族的磅礴正气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作者为了达到突出关羽的目的,没有按元杂剧末本戏的惯例安排人物出场,而是在第一、二折让乔公和司马徽主唱,通过乔公、司马徽对关羽和蜀汉英雄的夸耀作为铺垫,第三折才让关羽出场,这一别出心裁的构思和先声夺人的写法,把英雄形象烘托得更为高大,使他那维护汉家事业的决心和勇气更加突出、感人。这样写一方面体现了作者对这位远祖的无限敬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鼓舞人们向民族压迫、民族歧视进行勇敢的斗争。

《单刀会》对关羽的英雄气概和英雄业绩进行了歌颂,剧中写他单刀赴会,慷慨陈词“俺汉高皇图王霸业,汉光武秉正除邪;汉献帝将董卓诛,汉皇叔把温侯灭;俺哥哥合情受汉家基业,则你这东吴的孙权,和俺刘家却是甚枝叶”。凭着这种以刘姓为正统的理由和他勇武的气概,斥退鲁肃,保住荆州。对关羽的不凡仪表、超人豪气和盖世业绩,作者作了多侧面的渲染,无论是乔公的介绍、司马徽的叙述还是关羽的自言,都营造了这位英雄不可战胜的氛围。

(三)《哭存孝》的鉴赏

关汉卿的另一个历史剧《哭存孝》描写了五代时的一位英雄——李存孝的悲剧。写五代后唐李克用听信谗言,用车裂英雄李存孝,其妻邓夫人痛哭申诉,终得伸冤报仇的故事。作者赞颂了李存孝忠心耿耿和披肝沥胆的荩臣精神,又追究了造成李存孝悲剧的社会原因,对奸佞诬陷和暗算忠臣的卑劣行径进行了批判。关汉卿在此剧中所抒发的愤懑,显然也包含了对豺狼当道、宵小弄权的元代现实的不满。

元杂剧中写李克用、李存孝父子故事的作品甚多,涉及李存孝的大抵是敷衍他的英雄业绩,《哭存孝》却写了李存孝被车裂而死的悲惨下场。无论是《旧五代史·义儿传》还是《五代史平话》,都记叙李存孝之所以被诛杀,是因为他反叛李克用。《哭存孝》隐去李存孝反叛情节,将他写成始终对李克用忠心耿耿,却遭到冷遇,终被小人构陷,含冤而死。从作家对历史故事情节的取舍和展开,可以发现关汉卿对历史上英雄人物陷于悲剧命运的一种认识,这里除了许多杂剧作品中所共有的“太平不用旧将军”的批评观念外,也掺杂着若干悲凉意绪。剧中李存孝妻子唱词中出现的“半纸功名百战身,转头高冢卧麒麟”,就是与《单刀会》中的悲凉意绪相似和相通的。

关汉卿历史剧中描写的英雄人物——关羽、张飞、李存孝和尉迟恭,都是宋以来俗文学中赞美的人物。这种赞美在不同的程度上传递了民间欢迎这些传奇式的英雄人物的信息,或者说是传递了一种民间百姓的心理和情绪。特别是在战乱动荡、四方不宁的时代,希望有英雄出现抗御外敌、整顿乾坤,更是人之常情。而关汉卿的这些剧作表现的悲凉情绪则是历史人物经过作家心灵化后折射出来的,无疑是一种开掘。

就关汉卿现存十八种杂剧来看,不论是历史剧还是妇女婚恋剧,作者的善恶、是非、爱憎观念都非常分明。他抨击现实中的邪恶势力,揭露社会黑暗现象,同情广大底层妇女,讴歌勇敢的抗争行为,描写历史上的战争风云,颂扬威武勇猛的英雄人物,倡导高尚的伦理道德,推崇执著的精神意志,拥戴贤明的仁义君主,赞扬公正的清官能吏,所有这些都说明关汉卿既是一位关注现实社会的作家,又是一位具有强烈时代意识的作家,同时还是一位充满激情的理想主义作家。

胜利,对于当时同处于封建社会最底层的人民起而抗争,无疑具有鼓舞作用。其中,作者的倾向性显而易见。赵盼儿这种斗争精神,可以说是关汉卿笔下女性人物的共同特征,虽然反抗的方式不一,反抗的程度不同,但在关汉卿所创作出的女性人物形象中都有不同程度的反映。

3.《望江亭》中的谭记儿

《望江亭》塑造了一个敢于斗争敢于反抗恶势力,为了自己美满幸福的婚姻而赴汤蹈火的女性形象。谭记儿是在谭州做官的白士中的夫人。她聪明、美丽,为此被权豪势要杨衙内看上,杨衙内奏知皇帝,说白士中贪花恋酒,不理公事,骗取了皇帝的金牌势剑,欲取白士中的首级,趁机霸占谭记儿。白士中听到此消息,一筹莫展,而做为弱女子的谭记儿却订下计策来解救丈夫。在一个中秋之夜,杨衙内在去谭州的途中同亲随侍候饮酒。忽然来了一个卖鱼的女子张二嫂,给他献上一尾金鲤鱼,并要亲自为衙内切脍。杨见此女子美丽异常,色心大动,和她一起饮起酒来。酒酣耳热之中许她要娶她做第二个夫人。酒席之间张二嫂和杨一起对对子、填词,更讨得了衙内的欢心,趁着他们酒醉之中,张借口要用杨的势剑,又要了金牌说去打戒指,连文书都骗到手,趁着他们都睡着时,悄悄地乘船走了。杨一行来到谭州捉白士中,可他拿不出势剑金牌,无奈,杨只好向白求和说:“如今你的罪过我也饶了你,你也饶了我吧!又一件,只说你有个好夫人,请出来见一面。”等他见到夫人时才恍然大悟,那卖鱼的张二嫂就是谭记儿乔装改扮的。此时皇帝也知杨奏不实,派人到谭州撤了杨的职,白士中,谭记儿夫妇得到了解救。

4.《调风月》中的燕燕

燕燕是金朝时期洛阳一个贵族家的婢女,不仅聪明伶俐而且性格泼辣。像每个充满追求的年轻姑娘一样,燕燕对自己的未来满怀憧憬。她不甘于自己婢女的处境,但又不愿马马虎虎的嫁人,生怕被坏男人骗了。这一天主人家来了个客人小千户。燕燕奉夫人之命去服侍他。小千户对燕燕可谓一见钟情,而一向“冰清玉洁难侵犯”的燕燕也一下子就爱上了他。燕燕把小千户看成是自己理想中的“好郎君”,嫁给他以后自己也将从此摆脱奴隶的命运。谁知这个道貌岸然的公子哥又爱上了贵族小姐莺莺,燕燕发觉上当受骗后既恨且悔,百感交集。拜堂的大喜日子,淤积在燕燕胸中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宾客满座,燕燕公然指着小千户和新娘,把两个新人痛骂一顿,与此同时还将小千户如何欺骗自己的丑恶嘴脸公之于众。而遗憾的是关汉卿最终鉴于当时的社会背景及制度,不忍将燕燕推下泥沼,只得委屈让燕燕迫于主人的压力嫁给小千户为妾。

从人物性格的发展来看,燕燕完全可能在喜堂上大打出手,但后果不堪设想,在当时的社会,被奴役的人们最终也逃脱不了下地狱的命运,这对于当时的文人是个深刻而又令他们无可奈何的主题。而我们在读这部作品时,剧本的语言生动贴切,对人物的塑造也很成功。关汉卿把燕燕这个婢女放在最令她狼狈的位置,在激烈的冲突中来加以刻画,自己不愿做的事却因为自己婢女的身份无法拒绝,正是利用这种尴尬的境遇,关汉卿把一个既泼辣又软弱的女性形象写得有血有肉,通过作者对人性的体察与了解,写出了燕燕在低贱地位时的无奈、不甘与渴望改变的心情。由此那个不甘为奴的鲜明的女性形象跃然纸上。

关汉卿笔下的女性,都非常美丽动人,既有女性的温柔,又有刚毅的意志,而且聪明机智,沉着干练。她们敢于和恶势力斗争,对爱情真挚专一,而且往往行动大胆,扮演主动角色,为了争取婚姻幸福,她们可以做出惊天动地的斗争。可以说关汉卿的爱情剧中的女性形象个个光彩照人。关汉卿对于女性问题的关注,不是单纯地悲悯她们的不幸遭遇,而是重视她们的觉醒和觉醒之后的斗争,并对她们进行充分的肯定和热情的歌颂。从不屈不挠的窦娥,到机智勇敢的赵盼儿,以至美丽机变的谭记儿,她们都不是作者虚构的幻影,而是生活在社会中实实在在的人。她们虽然处在社会的底层,处于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境地,却敢于同压迫者进行不屈不挠的反抗,凭着生活中磨炼出来的机智、灵活的个性,最终取得斗争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