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趟过月亮河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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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与桃花有个故事

三月到了,桃花又开了。

坐在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天天都在谈论着要出去看桃花。关于桃花的话题,也常常挂在口中,“桃花源”的美丽故事,“桃花运”的开心玩笑,“桃花梦”的美好幻想,都会让办公室里充满欢乐的笑声……

说起桃花,这种农村最为普通的一类果树,每到阳春三月都会开花,在农村人的眼中她是那样的平常,而如今却受到城里人最为时尚的追捧,真是时代不同,喜恶而异。

小时候,我们家的旁边有几棵桃子树,每年的阳春三月,桃花都会绽放。这时,父亲就要去精心料理,给她锄锄草,松松土,浇浇水,修修枝。当桃花开得好开得艳时,父亲的脸上总会扬起幸福的微笑,那笑容甚为灿烂。不是为桃花的鲜艳美丽而开心,是因为桃花开得多开得好,就预示着桃树当年会挂上很多桃子,桃子多,我们这个多子女的家庭就会有更多吃的。在那个温饱就没有解决的年代,桃树就是自家的粮食作物,就是全家人添加动力的源泉。

因为不实行计划生育,父母从六十年代初开始,短短十年就生下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可兄妹五个中,我的身体最为弱小,家里每顿开饭时,几乎在抢,在一个罐子里舀饭吃,我常常会落在后面,没吃够的机会常常会多一些,至今对吃的还会特别看重。

记忆中,父母非常勤劳,非常辛苦,无论是当年挣工分年底结算分粮食的时代,还是包产到户多劳多得新政策时期,父亲都要在自家的宅基地里种桃树,李树,杏树,特别是桃树种得最多。因此与桃花结下了较深的情谊。可如今对桃花的情感,记忆里面几乎找不到半点深刻的印迹,唯有鲜味可口的鲜桃还深深地烙在心里。

记得有一次,也是桃花开了时候,我放学回家,捣了捣家里的饭罐子,没有发现什么吃的,于是就放下书包独自来到桃树下,仰望着满树粉红的桃花,嗅着诱人花香,就盼望着桃花快快结果,因为痴痴地呆在桃树下白日做梦,竟然在桃树下睡着了。到了晚上,家中父母姐妹们四处寻找,找遍了屋院每个角落,找遍了村子的每家每户,都没有把我找到。母亲为此哭得伤心,奶奶为此痛骂父亲。

因为我弱小多病,奶奶还为我取了一个“强儿”的名子。在家里,奶奶最为看重我,她说,强儿体质虽弱,但脑子不笨。因此她最关心我,最疼爱我,最了解我,是她在桃树边找到我并抱我回家。她还说:“这孩子本分,你们都好强,每顿都吃不饱,他就想吃桃子来充饥,看到桃花,他就想新鲜桃子。”奶奶最懂我的心思。

我喜欢桃花,更喜欢吃桃子,对桃树有着一生的错综复杂的情结。不过,我与桃花有着特别的情感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出生在三月,就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正因为这样,或许天性就对三月的事物有着特别的敏锐。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读中学时,老师为我们赏析这首含有桃花的诗时,他对诗中的美女是大侃神侃了一节课,不少同学也为此着了迷,可我没有对诗中的美女感兴趣,而是因有诗中桃花而想到了桃子的美味。但就是因为不念美女,只贪美食的我,还真为此错失过一段美丽的桃花缘。

那是刚参工时,在那个偏僻的村子教书,遇上一位民办教师,姓胡,本该叫她胡老师,可是那所村小的几位教师,都叫她老胡,因此,时间久了我也叫她老胡了。老胡很能干精明,不仅书教得好,而且家里的副业搞得好,她老公是村长,家里的果树也栽得多,桃树李树杏树梨树橘子树柚子树……一年四季但凡能挂果的树几乎都有,而她家的桃树最为出色,不是因为桃花好看好美,而是结出的桃子甜脆可口,凡是在这个村小教书的老师几乎年年都会去她家看桃花儿,吃桃子。我是新来的年轻教师,离家又远,就免不了时而去她家看桃花,吃桃子。

老胡有两个女儿,一个叫胡桃花,在读高二,很活泼;另一个女儿,叫胡梨花,很文静,刚刚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正在家中闲着。两个女儿都长得特别漂亮,是村子里最美的两朵花。因为他们俩都出生在梨花桃花开放的季节,有点文化的老胡想给她们取个有时代意义的名字,可当村长的老公就是俗气,他说是梨花桃花开放的季节就用梨花和桃花为她们取名吧,老胡也觉得有理,就依了老公。从此两个女儿就像花一样,开遍了村子,成了附近几个村子远近闻名的美女。

那是桃子熟了的时候,老胡就邀请我去她家吃桃子,我特别高兴,不但可以吃上甜脆可口的桃子,还可以去看老胡家长得漂亮的梨花和桃花姑娘。尽管在小时候有过吃不饱肚子经历的我,潜意识里总有那么一丝丝充饥的想法潜藏在大脑深处。然而,更多的是因为年轻,单纯,幼稚,除了对吃抱有别样的想法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杂念了。

有一次去老胡家,还没有进院子,桃子的甜味就直掣我的胃神经。为我摘桃子的是桃花,如出水芙蓉般的桃花,一举手,一抬头,一颦一笑,都让人着迷。桃花问我:“老师,桃子好吃吗?”

“好,好吃……”我慌忙地回答到。

见我憨憨的样子,桃花哈哈哈地笑着走开了,白皙的脸宠泛着红晕,苗条的背影还拖着一双长长的辫子,像风一样消失在桃林中。

可憨憨的我不知所措,只顾大口地吃桃,而且是毫无遮拦地贪吃着。桃花还偷偷地笑话我,老胡把桃花的话转给我说:“看他那幅吃桃的样子很是好看,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贪吃桃子的人,以后想吃又去。”听老胡这么一说,我真是求之不得。从那以后,只要到了桃子成熟的时候,我就会找借口跟着老胡去她家吃桃。

有一次,我跟着老胡刚进胡家大院时,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唱歌:“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那歌声嘹亮动人,像一股暖流,浸入我的心里。是桃花唱的,我脱口而出。老胡也回头来用默许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你真能分辨出是桃花的声音了,说不定是梨花唱的哟!”

“不,一定是桃花”我没有半点迟疑坚定地回答了老胡。老胡没有再多说,只是一个字:唉!懵懂的我,根本不懂老胡为啥叹息。后来听到一些人在议论说“老胡老师经常把村里新来的年轻老师叫来家里吃桃子,是想把梨花许给他,结果人家看中了她家桃花。”我这才恍然大悟,难道真的是老胡的精心安排?说心里话,这之前我根本就没有在意,可认真想想这事,又觉得老胡家还真是很用心的,尤其是老胡在我面前,不断地提及梨花种种事情,如何的乖巧听话,如何的勤俭能干,梨花还几次三番的阻止她的话。我这才明白老胡的良苦用心,原来她是真的想把梨花相许于我。

其实对梨花我没有过一丁点儿心动的感觉,反而是桃花的精明与天真触动着我情感之湖,让我的情感之湖还荡起那么一丝丝,一缕缕的涟漪。但桃花正在读高中,成绩很好,老胡根本没有将桃花许与我的半点儿意思。

因为老胡的唉叹,中断了我去她家的看桃花吃桃子的往来,也中断我一段桃花情的美丽故事,至今还让我沉浸在一段美好而无奈的遗憾之中。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今天才明白,歌中的故事,歌中的桃花,歌中的情呀。

又到了三月,桃花遍地开放,那浓浓的桃花飘散浓香,我的那段桃花梦,那段桃花情,永远飘在三月的风中,也荡漾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