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毛人凤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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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先寄人篱下,再投奔戴笠(3)

戴笠亲切地拍着他的肩,笑道:“彦世兄这番高论暂且放一下,来,我们去餐厅坐坐。”戴笠说着,随即吩咐手下多弄几道好菜,道:“我们几个黄埔老同学今天一醉方休,好好叙叙。”

戴笠又约了几个叶彦世认识的同学,一起就餐。酒宴上,同学互问别后经历,热闹非凡。叶彦世几杯酒下肚,更是不能自持,说道:我老早就跟人说过,在我一帮同学当中,唯有江山老戴面长嘴阔,一张标准的马脸,相书《柳庄相法》《麻衣相法》都载道:‘马脸人必成大器。’大家看看,我的预言怎样?应验了。”

叶彦世此话一出口,热闹的场面一时静下来,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今日的戴笠已今非昔比,他除了是众人旧日的同学,更是堂堂的少将处长,他需要的是别人维护他的威信,而不是没有距离的友谊。

大家估计戴笠听到这句戏谑之言后,会不悦,赶忙圆场道:“大家难得相聚,来,来,干一杯!”

然而此刻戴笠并没有生气,反而认真地说:“我曾经见过一位很有名的面相先生,说我这副马脸,主成大事。不过江山出的几个名人都不得善终。”

大家见戴笠没有生气,桌面上又活跃了。

戴笠接着又说他相信《柳庄相法》《麻衣相法》,还有《冰鉴》。说他五行缺水,所以才把戴春风改为戴笠。

说到戴笠这个名字,他更得意,道:“君乘车,我戴笠,他日相适下车揖。君戴笠,我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念罢,又解释道:“这是我取名‘戴笠’的另外一层意思,即不忘贫贱之戴笠同特务训练班学生合影交。所以,今后不管我如何飞黄腾达,绝不会忘记各位兄弟。”

听到此处,叶彦世更有点飘飘然了,搭着戴笠的肩道:“说得好,说得好!有你这句话兄弟我就放心了!”

唐纵听出了叶彦世的话意,待他坐定后附着耳朵悄悄问道:“彦世兄此行是路过还是有别的公干?”

一向不喜欢歼口求人且极爱面子的叶彦世,正愁找不到一个人替他表明心迹,见唐纵问起,但还是强撑面子道:“本来呢,我是路过顺便想来看看各位兄弟,没想到雨农兄如此仗义豪爽,因此决定留下米帮他一把!”

唐纵当下明白了,离开叶彦世,装成敬酒来到戴笠身边,附着耳朵低语:“处长,彦世兄此来是想在你下面谋个职位——”

戴笠轻轻颔首,打断唐纵后半截话道:“知道了。我自有安排。”

叶彦世在背处注视着唐纵和戴笠耳语后的情景,当他发现戴笠一脸悦色,便知道事情已经妥,暗暗高兴起来。想着戴笠以前和他的关系,估计最少会安排一个不错的工作。正想着,戴笠举杯来到他身边,道:“彦世兄,想当年在黄埔我们同居一舍,无话不谈,你聪明灵活,干什么都在我们之上,那时每逢操练,”说着用手指唐纵,“乃健总是打不中靶,更可笑的是操练三年,到毕业还没学会打绑腿,为这没少挨教官训斥。”

唐纵见戴笠揭他老底,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

叶彦世也附和道:“黄埔军校生活,能识你们这帮朋友,算是我叶某人的福气,目下就你最出息,还望多多关照。”

戴笠仍按他的思路道:“现在我虽任处长,那是校长的错爱和栽培。对所有黄埔同学,我都视为同志,尤其对彦世兄,更视为至交、知己——”说到这里,戴笆把话打住,久久地盯着叶彦世。

叶彦世刚才那句“还望多多关照”的话,已经把他意思说得非常明白了,此刻,他竖起耳朵,等着听戴笠的安排,因见他久久不开口,心里不免紧张。

戴笠终于开口了,道:“凭彦世兄之才,远远在戴某人之上,本想留彦世兄在特务处屈就,但水浅不能藏龙,而且我也于心不忍,不能耽误你更大的发展前程,为弟今天有点小意思,还望彦世兄笑纳。”

戴笠说罢,仰起头高声道:“来人,拿二十元大洋送叶先生做盘缠!”

叶彦世一时傻了眼,很快还是回过神来了。

叶彦世拱手作揖道:“雨农兄太客气了,彦世此来,只为叙旧,刚才我也跟乃健兄说了。至于盘缠,雨农兄还是收起留做他用。敝人不才,近年虽不得志,但尚不至缺衣少食没有盘缠。更何况无功不受禄,承受不起如此大礼!”

戴笠亦笑道:“彦世兄果然胸怀大志。那我也就不再多此一举。唉,官虽小,却穷忙不少,这次失礼了,待他日再做秉烛之谈。”戴笠欠身,做出送客姿态。

叶彦世走后,唐纵摇着头对戴笠说:“他还是那脾气……”

“他要是改了脾气,叶彦世就非叶彦世也!”戴笠似乎有些伤感:“彦世只能做我们的朋友。不能做我的干部。乃健,请你理解我。”

唐纵自然理解。自从和戴笠共事特务处,他从不像其他黄埔同窗那样称他“老戴”,总是尊为“处长”或“雨农兄”。他深知,戴笠以六期的资格出任特务处处长,许多高年级同学颇为不服,对戴笠少有尊敬,这也正是是戴笠的大忌。暗道:“彦世兄就是几句‘老戴’,才没弄到饭碗啊!”

戴笠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重重地坐了下来。叶彦世的到来对他是一次考验,重感情抑或事业?我江山戴笠决非泛泛之辈,岂会因儿女情长坏了大事?

想到这里,戴篷不禁微微笑了。他有些得意:当年的学长现在也在我的管辖之下,许多一期同学见了我也礼遇有加,校长更是把我看作心腹,试问当年六期同学,谁如我

“贾金南,通知门房,凡有找我托人情者,一律不见!”戴笠从叶彦世身上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能让任何一个威胁到自己尊严的人进入特务处!”

“老板,这里有人已经等了很久了,因为老板宴客,一直没让他见你。”贾金南从隔壁领来一个身材高挑、面皮白净的小伙子。

“晤?啊!是万里,小贾,怎么不早说?万里和我,情同手足。实在抱歉,万里,我怠慢了!”戴笠激动地站起来,紧紧握住来客的手,上下打量着。

“雨农兄公务繁忙,弟不敢打扰。”毛万里淡淡一笑。

“齐五兄如今在哪里得意?”

毛万里答道:“家兄现在崇德县任秘书。”

“齐五兄又埋身于文牍之间,岂非太委屈了!”戴笠感叹地说,他知道毛万里也是来求职的,便道:“你愿不愿留在我这里工作?”

毛万里喜出望外道:“谢谢戴先生。”

“哎——万里你太客气。”戴笠笑着嗔怪道。心里却十分喜欢这个小伙子的知礼懂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和齐丘兄莫逆之交,同硕多年,有你在,也是我的一个臂膀,另外我给你一个任务:立刻派人去江山请齐五兄来特务处共事大业,以图报校长知遇之恩。”

送走毛万里,贾金南小心翼翼地问戴笠:“老板,这毛万里是什么来头,你这么隆遇?”

“哎——”戴笠长叹一口气:“他长兄毛人凤是黄埔四期学生,是个人才呀。毛人凤常叹‘国事之蜩螗,愤军阀之五暴’,曾鼓励资助我报考黄埔。我今天有此地位,毛人凤可谓功不可没。”

“别人不能进特务处,齐五兄一定得来!”仿佛是为了说服什么人,戴笠手臂在窄中猛挥一下,激动地嚷道。

戴笠立马修书一封,交予毛万里,吩咐他尽快派人去把毛人凤请来。

毛万里收下戴笠写给家兄的信,想着兄弟很快要见面,而且以后长期共事,彼此有了照应,心里非常高兴。

毛万里准备派徐远举去江山送信,原因是此人办事能于,应变灵活,把这桩重要事交给他办理可保万无一失。

此时的徐远举才来军统特务处不久,加之不是黄埔生,不受重用,正加紧努力,利用一切机会向戴笠身边的人献殷勤。

毛万里把信交给了徐远举,并认真叮嘱了一遍,最后还是不放心,担心哥哥因留恋崇德县而不愿出来。于是,自己又亲自修书一封,阐明来南京是如何之大有前途及戴笠如何深得蒋委员长信赖之类。写好后,一并交给徐远举,要他一路小心,不得有误。徐远举领命去了,不在话下。

四、《三民主义》一支左轮手枪

话说毛人凤收到自称徐远举的陌生人送来的信,一时不知道系何人写来。待接过看封皮字迹,便知道是戴春风和弟弟毛万里写来的。

毛人凤满心欢喜,连忙请徐远举喝茶、抽烟,热情招待。徐远举要毛人凤不必客气,先看信中内容再说,声明处长在南京等着他回去交差。

戴笠的信中叙述了自悦来客栈分别后的思念之苦,又道目下蒙校长错爱任复兴社特务处处长,因才疏学浅,难以胜任,望毛人凤念在同乡、同学情分上帮他一把。如毛人凤不愿意时,他将学《蔓国演义》中的刘备,也来一个“茅庐三顾”,前来崇德迎迓……

阅后,毛人凤感慨颇深,没想到戴春风如今果然发达了,自己落后了,心中跃跃欲试,恨不得长上翅膀,飞抵南京,开始他新的起点。

拆开毛万里的信,未曾读,泪便流了下来。这些年因世道纷乱,兄弟多年未见面。想到弟弟时,自然也想到死去的父母,叹他们这一生太苦,尚未享到儿子的福,就已蹬腿西去。

毛万里在信里写道,他自父亲死后,便在外面谋生,四海为家,历尽人生的所有艰苦。后来到了南京,得知戴春风已成了“复兴社”“特务处”的少将处长,前往投奔。在戴先生的关怀和照顾下,过得还算滋润。这些年兄弟音讯隔绝,本想回家探望,然而家不成家,更不知兄长去向。好在后来从一位江山同乡口里探得兄长在崇德就职,恰逢戴先生事业初创,正在用人之际,特别提到兄长,望能来南京。

毛人凤看罢信,拭干泪,让徐远举和他一道去宿舍,然后自个儿径直向江振兴家中走去。

毛人凤让江振兴看了信,又说了一番感谢他这些年来的关怀和照顾的话。

江振兴有言在前,自然不好挽留,依依不舍地道:“我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但没想到是今天。”说罢,彼此便无话可说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毛人凤收拾好行李,准备随徐远举去南京。临行前,忽记起还有件重要事情没有办妥,和徐远举说好再等一两天,然后私自出门操办。

毛人凤的重要事情是想把阿桃带去南京,安顿在附近妓院里,需要时图个方便。

毛人凤一路这么想着,奔万春楼来了。近段时间,由于时局动荡,战事频繁,民不聊生,许多良家妇女及规矩人家闺女都沦为娼妓,一时间万春楼人满为患,而嫖客仍是那么几个,因此生意萧条。

话说毛人凤为劝说阿桃随他去南京,一会儿来到了万春楼。

毛人凤找到桃花后,进了包房,道:“阿桃,我要离开这里了。”

桃花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毛人凤有点儿急了,道:“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桃花眨了一下眼睛反问道:“我为何要问你?”

毛人凤道:“因为我是你的情人。”

桃花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呵欠道:“我的情人成千上万,我都记不得了。”

毛人凤道:“可我你是不应该忘记的。”

桃花坐起来道:“本来就没忘记你,不然的话,我干嘛扔下别的男人来伺候你?”

毛人凤道:“我想带你走,带你去南京。”

桃花道:“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毛人凤道:“你不想去南京吗?”

桃花道:“我没有说我不想去南京,我在问你凭什么理由要我随你去?”

毛人凤道:“理由多着呢。第一,我需要你;第二,我离开后没人照顾你;第三,南京是大地方,有你挣不完的钱,有你绝想不到的快乐,有——”

毛人凤见桃花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停止了往下说,改口问道:“桃花,我的话你听清楚了吗?”桃花伸出一点舌头,舔自己樱红的嘴唇,点了点头。

毛人凤喜道:“那你答应我了?”

桃花道:“你就少费口舌了,我是不会去的。”

毛人凤道:“为什么?”

桃花道:“你不是说了三条理由么?我也回你三条,第一,你需要我是你的事,与我不相干,但我并不需要你;第二,你离开了以后,崇德县男人多的是,谁都可以照顾我。第三,最主要离开后,我年纪老了又得重新适应,大地方人多,有本领的女人也多,有好处都轮不到我,不像在这小地方,男人们众星捧月似的哄着我,让我天天都有钱挣,有心开。”

说到后面,桃花认真地告诉毛人凤,说她不想离开崇德的最主要原因一是自己年纪大了,二是鸨母决定和她合伙经营万春楼妓院,可以自己做主当老板。

桃花道:“你对我的情意,我已经记在心里,但要我丢下这份好容易才到手的事业,我实在舍不得,除非你有更大的资本,让我去南京开一家万春楼。”

毛人凤目前自然没有资本,也没有更充足的理由劝桃花随他一起去,但要他为一个女人而放弃这次大好机会,他也不会蠢到那分上。

毛人凤眼巴巴地望着桃花,心里有很多话已被对方强硬的态度挡了回去,他垂下眼皮,道:“我这一去,没有你,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法。”

桃花听罢,哈哈大笑,并不言辞。

毛人凤又道:“我去了南京后,一定好好干,出人头地,到了时候接你过去,把你包起来。因为你说过,这世上,有这香味的就你一人。”

桃花听了,又是一阵大笑,她没想以前糊弄人的一句话,竟被毛人凤当真,笑够以后,她告诉毛人凤,她身上的肉香并非世上独一无二,它的名字叫肉香、乳香、也称美人香,古时候的西施、貂蝉、杨贵妃都有,就是现在,大约每五百名女人中,就有一位,它的比例比狐臭少不了多少。

毛人凤傻傻地听桃花说话。桃花还告诉他,到了南京,只要留心,一定能找到更香、更销魂的。说到这里,桃花长叹一声,道:“到了那时候,在你心目中我就没有地位哕。”

桃花承认,她在所有男人面前都说她是世上的唯一,不知内情的也就当真,迷她迷得死去活来。这便是她成功的诀窍,也是她不愿离开这里的原因之一。她说那些痴心男人们好可爱好可爱,然后,用手顶着毛人凤的额头说:“也包括你这傻瓜在内。”

毛人凤这才如梦初醒,从心里折服这位女人的手段。

且说毛人凤随徐远举风尘仆仆从崇德赶往南京,很快地到了鸡鹅巷。毛万里闻讯,兄弟俩相拥而泣。互问一番别后经过之后,领毛人凤去晋见戴笠。毛万里害怕兄长不懂军统规矩及外面的一些事,把叶彦世的故事向毛人凤叙述了一番。

毛万里又道:“现在的戴先生已不是过去的戴春风了。在工作上,只有纯粹的上下级关系,他要你来,是看在同乡加同学的分上,但并不是说有了这层关系,就可以随便。恰恰相反,他更希望同学加老乡在工作上更多地理解和支持他。”

这些道理,毛人凤比谁都懂,他本人就是秘书出身,最清楚机关内部的人事关系。

相别已经八年了,这8年中,戴笠在时代的风浪尖上摸爬滚打,混得了现在的位嚣,而他毛人凤只是猫在崇德县那僻远的小办公室里,对外面的变化一无所知。

来到局本部,但见内外警卫森严,一个个荷枪实弹,来往人员一律出示证件,远非崇德县县政府可以相比。此时此刻,毛人凤真有点儿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感觉。

毛万里让毛人凤站在门外,卫兵向他行了个礼,然后查看证件。毛万里要他报告处长,说江山毛人凤求见。

卫兵迈着军人的步伐去了,在毛人凤和戴笠办公室之间,隔着几层警卫,几道大门……这好比在毛人凤与戴笠的地位之间,还相差着好几个环节和档次。

正发愣之间,里面传来卫兵的喊话:“有请毛人凤先生——”随着这声音一落,两排罄齐的卫兵“嚓”地一下把横着的带刺刀的步枪收拢,又“嚓”地一声齐刷刷托在地上,一个整齐化一的立正动作,让开一条通道来。

毛人凤怯生生地走在前面,毛万里紧随其后,没走几步,戴笠从里面出来,但见:

身穿少将呢服,腰扎宽皮带,腰上别着左轮手枪,足蹬锃亮的黑皮靴,眉宇问充盈英武之气,面带红光,嘴含微笑,气宇轩昂,一派春风得意。

毛人凤见了,一时不知施以何种礼节,未等他回过神,戴笠已来到身前,拍着他的肩膀,并排走入大厅,早有卫兵开了门,把他们让进里面,门又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