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人凤听了极不舒服。这件事使他明白一个道理:手下人干得再好,功劳和成绩总是上司的。
另外,毛人凤还意识到:目前以他的地位和身份,在戴先生手下仍然微不足道,分量比不上王孔安,更比不上毛宗亮。
接下来,戴笠又在大礼堂给几百名学员训话,说学生是时代的精英,是未来的栋梁。国家和领袖的安危都压在他们身上。希望大家刻苦训练,练就一身过硬本事,将来为领袖出力,给学校争光。
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
戴笠环视台下,然后把赵理君叫到身边,拍着他的肩,对学生说:“这位先生大家可能不认识,但名字一定都听说了,他就是刚刚成功捕杀了杨杏佛的特工英雄赵理君同志。杨杏佛是不利于委员长的敌人,也是人民的敌人,我们的敌人。今后,还会有许多许多敌人需要我们去捕杀、去镇压。希望同学们刻苦训练,以这位赵理君同志为榜样。我相信在场的同学们,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张理君、李理君、乇理君和马理君!”
刺杀杨杏佛是特务处成立以来,第一件有名的暗杀案,为此得到过蒋介石的赞扬。
蒋介石杀杨杏佛,为的是恐吓宋庆龄女士。自1933年初。宋庆龄发展和成立了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杨杏佛担任同盟会副会长兼总干事,在很多观点和言沦上公开反对蒋介白。蒋介石为了排除异己,亟欲除之而后快,但因宋庆龄是已故总统孙中山先生的遗孀,国人心中的国母,对她直接下毒手顾忌尚多,乃决定杀掉一个“适当”的人来对宋进行恐吓。加上杨杏佛于1933年春天曾到华北等地进行过一次活动,鼓吹人权保障同盟的神圣任务,针对蒋介石种种蔑视人权、无法无天的做法进行坚决抨击,并主张停止内战、一敛团结抗日。这与蒋介石的政策完全相反,这便成为他被害致死的主要原因。
戴笠奉命杀杨杏佛是在1933年四五月间,当时杨杏佛从北平回上海不久,戴笠即开始布置。赵君理先侦察杨杏佛的每日行动,了解到杨杏佛本人住在中央研究院楼上,爱好骑马,在大西路养了两匹骏马,早上有空便去大西路、中山路一带骑马驰骋一两小时。赵君理认为这个时候这个地段对杨杏佛进行狙击机会最多也最有把握。赵理君正进行狙击杨杏佛的准备时,蒋介石表示不同意这么办,因为把杨杏佛暗杀在租界以外的地区。既达不到恐吓宋的目的,还可能引起各方面的指责,徒然增加政府的麻烦。他坚持一定要在法租界宋庆龄的寓所附近执行,这样既可显示特务的力量、威胁宋庆龄女士,又可以不负破案责任。戴笠只好改变计划,决定在中央研究院附近进行布置,准备趁杨杏佛外出散步或去宋庆龄寓所途中执行。
当时那一地带系住宅区,来往的人很少。戴笠亲往上海指挥布置,他的寓所就在法租界枫林桥附近。负责执行暗杀的是华东区行动组组长赵理君。他化名赵立俊、陶士能,四川人,黄埔军校五期毕业生,在上海专负责军统行动工作。赵理君本人住在法租界霞飞路中段巷内德丰俄国大菜馆楼上。行动组几个行动员则住在法租界迈尔爱路一幢三层楼房内,总部也设在那里。参加这次行动的有六人,事前都举行了宣誓,要做到“不成功即成仁”,如不幸被捕,应即自杀,而不能泄漏出去,否则将遭到严厉制裁。
特务们本来准备在17日早动手,因为他们刚一到达中研院附近即碰上法巡捕房一辆巡逻警车,以后又有一队换班的巡捕经过,因此不敢动手即分别溜回。18日早上6点多钟,赵理君亲自带着李阿大、过得诚、施芸之等前往。赵理君自己坐在汽车上,汽车则停在中研院附近,两头各有一人巡风掩护。约8时左右,当杨杏佛带着儿子小佛走到院中准备登车时,特务们便走近门前准备动手。但杨杏佛上车后又走了出来,特务们还以为杨杏佛已发觉正想冲进去的时候,杨杏佛领着儿子又登上了另一辆汽车。当汽车徐徐驶出亚尔培路三十二号大门时,四支手枪同时朝着车内射击。
杨杏佛一闻枪声,立刻知道是要杀害他。因早在一个多月前他接到过几封恐吓信和特务寄给他的子弹,他不但置之不理,还比过去活动得更积极,却没有预料到特务真的敢对他下此毒手。在这生死关头,杨杏佛自知不免,但因爱子心切,立刻用身子袒护小佛。所以特务们连发十多枪只将杨杏佛和司机打死,小佛仅腿部中了一弹而幸免于难。特务们见目的已达,便向停在附近的汽车狂奔,抢着上车。赵理君听到枪响,早已指使司机将车开动。这时过得诚因慌乱中跑错了方向,等折转来再去追汽车时,车已离得很远。他一面跑一而喊:“等一等。”赵理君一看他还差好几丈,而这时附近警笛狂鸣,便顾不得再停车等候。立刻从车上向他发射一枪,仓皇中未能击中要害,便加足马力开车飞奔。
过得减刚完成任务。没想到反而挨了赵理君一枪。他想挣扎着逃命,但四处周围追对来的巡捕已接近了他。他自知无法再逃,只好举枪自杀。一弹从胸侧穿过,他虽痛极倒地,却没有死去,结果被巡捕捉到,立刻与杨杏佛父子一同送往金神父路广慈医院进行抢救。
杨杏佛抵医院不久,因以伤重不及救治而逝世。过得减经急救之后,到下午即能说话。经巡捕房派人向他追问,曾说出他叫高德臣(参加军统后的化名),是山东人,因来沪投亲……等,但还不敢说出真实情况。
戴笠听到杨杏佛已被刺身死的消息,感到非常高兴,但一听到过得诚已被捕并说出了自己的化名,又非常气愤。戴笠马上通知在法租界巡捕房任华探员的军统特务范广珍,叫他带上一包毒药,以巡捕房关系去接近过得诚。当晚,过得诚便也“伤重不治”而死去。第二天报纸刊出杨杏佛遇害经过时,都只提凶犯高德臣的名字,并说高德臣在刺杨杏佛时因枪手四人相对射击。被同伙打中一枪才被捕云云。20日晚上,戴笠便很得意地回转南京,向蒋介石复命讨赏。
戴笠对死去的过得诚,除了表示悲痛外,还对他的家属给以抚恤,过得诚的儿子也由军统负责养育。
戴笠当着几百名学生的面,把赵理君说得勇猛无比,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都能镇定自若,反败为胜。接着又拍着沈醉的肩膀道:“同学们,这位同志,年纪不比你们大多少,走在大街上也和大家一样平凡,可他也不简单……”
毛人凤登时全身一麻,和所有在座学生一样,对沈醉另眼相看。
戴笠说到这里,语气沉重起来,道:“同学们,在这次捕杀杨杏佛的行动中,我们的过得诚同志在完成任务后无法脱身,自杀成仁。这种精神永远是大家的榜样,我们是领袖的耳目,是党国的忠诚战上,只要领袖需要,随时都要做好行动的准备,不惜牺牲生命!”
戴笠第一次来浙江警校的训话在一片掌声中结束。这时,台下突然走上来一名女学员,向戴笠献花。
戴笠接过花,很快又以他男人的特殊敏锐发现这女学员长得楚楚动人,一双明目摄人魂魄,戴笠无法控制冲动,激起他心底的渴望。渴望越来越强烈,向心中奔涌,通过干燥的喉咙,从颤抖的两片嘴唇进出,变成火一样滚烫的字眼——“你真美,叫什么名?”
五、群魔煮酒论英雄
女学生脸唰地红了,她感到戴笠的鼻息很重,有一股异样的气味。
戴笠又追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
女学生怯道:“叶霞娣。”
叶霞娣感到台下几百双眼睛火辣辣地射向她的背。
戴笠道:“你不要乱跑,等会儿我差人请你吃饭。”
叶霞娣宛尔地冲他一笑,像一朵云一样飘回队列。戴笠则痴痴地目送着。
王孔安是靠帮戴笠拉皮条得到信任的,戴笠刚才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各班散去之后,偌大的礼堂空空荡荡,只剩下赵理君、毛人凤、沈醉等几个人在听戴笠的最后吩咐。
王孔安最先来到戴笠身边,小声道:“老板,这女孩名叫叶霞娣,不仅人长得漂亮,在丙训班数她成绩最好。”
戴笠板起面孔道:“你怎样知道的?”
王孔安笑道:“不瞒你说,我历来知道老板的喜好,一来到警校就开始为您物色,第一个就看中了叶霞娣,并且着意培养,在她的面前说您比希姆莱、比孙悟空还行……现在,叶小姐的心目中,您是天底下唯一的伟男子。”
戴笠道:“我道是天上掉下一块肥肉,原来是你这马屁精送上门来的。这回你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毛人凤的耳尖,戴笠和王孔安的对话虽小,但还是一句不漏地听到了,对王孔安真是又佩服又妒嫉,直到戴笠不领情心理才平衡了。
王孔安不好意思地搔着头,这时,施承志来问他午餐怎么安排。王孔安道:“我怎么清楚?你问老板自己得了。”
施承志咕嘀道:“我以为戴先生吩咐你了。”说着,去问戴笠。
戴笠问清楚学校有现成的厨师,原料在附近也容易购买,吩咐道:“不要上馆子,能节约的就节约,只是有几样原料你务必想办法买到。”
施承志问是哪几样东西,戴笠说出来。施承志笑道:“这东西本地方是没人吃的,不花钱都能弄一大堆。”
戴笠道:“证明这地方的人太不开窍了,傻得连最好的东西当废物扔掉。”
施承志操办去了,戴笠又吩咐王孔安道:“你去通知叶小姐先不要吃饭,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吃。”
王孔安这会儿高兴了,得意地冲毛人凤一笑。
毛人凤不无妒意道:“王先生这下刚好拍到戴先生屁股沟里——拍出味来了。”
王孔安不以为意,满心欢喜地通知叶霞娣去了。
主席台上只剩毛人凤、赵理君和沈醉三个心腹了,戴笠招呼一起过去,道:“等会儿我们吃饭,有施先生、叶小姐两位特别客人,因此不能像平时一样,要吃出艺术来。”说着,让三人附耳朵过去,如此这般吩咐一番,说得大家笑了起来。
吩咐完毕,戴笠又问了一遍:“听明白了没有?”直至三位异口同声答应,才各自散去。
两个多钟头后,厨师按戴笠列出的菜谱全部做出来了,有差人端上桌,请戴笠等人就餐。
这是一间专供上级来人就餐用的包厢,地上铺了猩红的地毯,墙上也安裟了隔音塑料壁膜。包厢内只安一张圆桌,六把大靠椅。桌上摆满一桌热气腾腾的菜肴,色、香、味令人馋涎欲滴。
戴笠坐上首,再从左向右依次坐了沈醉、施承志、赵理君、王孔安、毛人凤、叶霞娣。
戴笠的左边坐着沈醉,右边坐着叶霞娣,再过去是毛人凤。
坐定后,施承志提议道:“叶小姐今天迟到,该罚一杯。”
这时赵理君看了一下戴笠的脸色,把身边的酒杯在桌子上一顿,怒道:“这席上到底谁在首位?老板还没有开口,谁敢随便放屁!”
施承志尴尬得红了脸,听赵理君骂他放屁,起身就要离席。沈醉忙上前劝道:“施校长息怒,息怒,这位赵先生是位粗人,不要计较,不要计较。”
戴笠本只想给施承志一个恰如其分的“下马威”,没想赵理君太过火了,起了相反作用,不得不起身打圆场,把赵理君臭骂一顿,才算摆平。
沉默了一会儿,沈醉为把气氛搞活,提议道:“我们来猜拳,输了的喝酒好不好?”
赵理君、王孔安起哄赞成。一齐用眼睛问戴笠。戴笠摆手道:“这不成,叶小姐可能不会猜拳。”转向叶霞娣道:“叶小姐,你会不会猜?”他的眼睛盯在叶霞娣的脸蛋上不动了。
叶霞娣咬着嘴唇,摇摇头。
坐在叶霞娣右边的毛人凤道:“叶小姐是警校的才女,我提议由她出题。”
叶霞娣她用手把脸捂了,不愿说,见大家都不肯放过她,央求道:“我今天已经够不幸的了,你们都是男人,就放过我一次吧。”
直到戴笠出面代她喝了一碗酒才平静下来。
这时,戴笠见大家开心,尽兴道:“我希望我们的特务处能成长壮大,成为领袖最满意的团体。”
在一片掌声中,戴笠趁机将手探向叶霞娣的大腿,见没有反应,大胆地把手放在那条富有弹性的大腿上,轻轻地,轻轻地摩擦。
叶霞娣本来把戴笠看得很神圣,没想也是个凡胎俗身,随时随地“打豆腐”。
戴笠接着道:“不知叶小姐已有多少男朋友,能否请教请教?”
叶霞娣被戴笠挑逗得性起,女人的羞涩一扫而光,露出本来面目道:“不多不少,总共三十六个。”
戴笠故作惊讶道:“天啦,我还以为我是你的第一,没想落到第三十七位去了。”
大家乐也乐够了,沈醉拿起筷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施承志道:“这桌菜原料是施校长办的,请多吃点。”
施承志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吃,赵理君见了,一筷子夹着,用手拿着大吃大嚼起来,道:“不就是一条狗鞭么?这么好的东西不吃,真是天底下的蠢蛋!”
原来这一桌菜都是按戴链的吩咐用猪、马、牛、羊、狗等动物的生殖器做原料,再通过炖、炒、蒸等手法制出来的。有清煮牛鞭、三香马鞭、清蒸羊鞭、烤猪鞭、同锅牛睾等。
这些东西缘于一种说法,即:吃什么补什么。民问常流传着吃鱼头补脑、吃猪肚健胃、吃猪膀胱不夜尿,以此类推,吃动物鞭理所当然壮阳。
戴笠见叶霞娣才十六七岁年纪,担心她羞臊,不解风情,采取这种“偏”的办法教导她尽快“懂事”,不要害臊,没想她早熟得很,根本不用“启发”。看来这一桌“白鞭宴”算是白摆了。
赵理君道:“人的生殖器我不敢保证有什么妙用,但吃人心壮胆、吃人肝补血、吃人舌头不口吃却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一点也不会假。”
毛人凤听了,一紧张,把自己舌头咬了,痛得不敢再吃东西。
赵理君又道:“我这人天生的好奇,喜欢试验,以前每回杀完人总嫌处理尸体麻烦,要用车拉到很远的郊外掩埋,而且只能夜晚进行。有一次我听说孙殿英挖慈禧太后墓,棺材上的铁皮是用一种什么镪水化掉的。于是我就想镪水既然铁都能化掉,用来化尸体定是最好不过的。经过打听,我从化工厂弄得几百斤镪水,专门用砖和水泥砌了一个‘化尸池’,心想把尸体扔到里头,很快连骨头都会化成水。
“那一次,我刚好绑架到一个嫌疑犯,把他带到家里抽出口里的毛巾就大喊大叫说他冤枉。当时,我怕惊动邻居,用手枪柄猛击他的太阳穴。将他击晕过去,谁知这家伙还不识好歹,醒来后还叫冤枉。我火了,准备拿他作试验,再次用手枪柄将他击昏,手脚捆绑了,口里塞了毛巾,扔到化尸池。”
施承志听到此处,脸都变了,吓出小便来,说要去厕所。赵理君怕他溜掉,起身随了去,督他回来。
坐定后,王孔安问道:“试验结果如何?”
赵理君摇头道:“不行。化尸水根本没用,它只把人的肉一块一块烂在池里,麻烦死了。”
毛人凤本来很饿,舌头咬坏了,加上听到这话,大倒胃口,对“百鞭宴”失去了兴趣。
赵理君道:“正因为好奇,所以什么样的事也想做。有次我偶尔听说人肉是酸的,又记起《水浒》里有用人心炖汤的描写,当我执行任务后,有意把人心挖出来,血淋淋用沸水煮了,谁知里头全是血,并且没熟,只好当猪心扔到外面让狗叼走了,我仍不甘心,第二次我吸取了教训,割下心来后马上剖开用清水洗净,然后再炒或炖。”
王孔安问道:“味道怎么样?酸还是不酸?”
赵理君摇头道:“所以呀,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尝。其实人心的味道和猪心无异,自从吃了人心之后,无形中胆子就大了,就是去地狱里,只要有门我也敢走,现在对我来说,世界上不再有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