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崇德,8年县吏,仕途不可谓不艰难。但毛人凤就像一条蛰伏在丛林中的蛇一样等待着,一旦猎物出现,就会一窜而出,发起攻击……好一个“等”字了得!机会终于来了,昔日的同乡同学,今天的特务处处长戴笠向他发出了邀请信……从此后毛人凤如鱼得水,龙归大海,就要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一、蜗居崇德,沉迷于酒色
且说毛人凤对阿桃提出的实际问题感到麻烦,他下意识地搔首皱眉,很快想出两全齐美的好办法来。
毛人凤道:“这样吧,你早一人动身。先去找家合适的旅店安顿下来,然后问清楚县政府在什么地方。按道理,不管哪个县的政府都有正门,你就守在那里,只要我到了以后后,就可以和你接头,反正崇德县没人认识你,你也不用藏头包脑。”
阿桃觉得这办法不错,点了点头。
毛人凤接着道:“接上头后,我去附近帮你找一间便宜的房子,你一个人住在那里,我负责房租和生活费,另外,我每个星期来一次,为了不惹麻烦,我想最好是夜晚来,以敲门三下为暗号。”
毛人凤把阿桃安排好了,第二天江振兴叫大轿接他时,他又借口说水晶山老家还有点事务未处理清楚,推迟了一天。
送走阿桃,毛人凤才把那套从军队带回来的简单行李搬到江振兴住的大富豪酒馆,谎称已从老家回来了。江振兴并不细究。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里过了一夜。
毛人凤去了崇德后,很顺利地和阿桃接上了头,为方便起见,在离县政府很近的街上租了一小间房子,月租也合适,才两块银洋。
安顿下来后,毛人凤每个礼拜来一次。送些日用东西,像真正夫凄一样过着平静的日子,倒也自在。
有一天,毛人凤从江振兴借得一套古装的《金瓶梅》,当他看到书中潘金莲和西门庆淫乐的细节时,心里奇痒难熬,便借故离开办公室去了阿桃的租房。
阿桃的租房没有上锁,但门却关得严严实实。
毛人凤感到奇怪,欲敲门时,听到屋内有异样的响动,好奇地从门缝窥视。这一窥视让毛人凤大吃一惊,立即捶门,喝叫阿桃开门。
那阿桃拿了一条毛巾遮了下身起来开了门,见毛人凤一脸怒气吓得不知女如何是好。相比起来,那牛高马大的嫖客反倒从容,慢慢悠悠地穿裤子,慢悠悠地打着呵欠离去。
毛人凤待嫖客走后,欲发怒又无怒可发,转而细思:我有又不曾安心娶她做老婆,这醋还是不吃的好,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落得一身轻松。
阿桃见毛人凤不大打出手,仅责备两句,也就放了心。从此以后,胆子也就越来越大了。没多久时间,终于闹出事来,被嫖客的老婆抓获,阿桃吃了亏,又不敢叫毛人凤帮忙,更不敢声张,就这样,阿桃在那条街阿也住不下去了,征得毛人凤同意,主动去了崇德县有名的万春楼。
话分两头,且说毛人凤随江振兴到了崇德县,他发现江振兴并没有吹牛,更没有骗他,他的叔叔是县长,在这哩一呼百应,很有势力,当时有不少大学生找不到事做赋闲在家但江振兴两天功夫便让毛人凤坐上了崇德县政府秘书科的秘书位置。
这项工作每天的程序无非是上下班,撰写文件,誊抄公文,日子倒也算得上清闲,每月领着几十大洋的薪金,经济上再也不用发愁。
做了秘书后,毛人凤以曾国藩的名言“吃亏是福”为座右铭,慎谨职守,辛勤工作。他为人谦和,加之是县长侄儿的好友,所以上上下下对他颇有好感。半年后,毛人凤提升为秘书科科长,这在当地一般人眼中已是了不得的了,但毛人凤仍然没有沾沾自喜,得意忘形。
自从进了崇德县后,江振兴对他一天比一天好,甚至把他看成自己的亲兄弟一般,他们在一起时无话不说,甚至连毛人凤生活上的一些小事他都想插手。
毛人凤是很能揣摸人意的,一切都顺着江振兴。只是有一桩事始终没法苟同。
江振兴为了表现自己的豪侠义气,总是帮忙帮到家。一个假日,江振兴和毛人凤在一起闲得无聊,便用打扑克的办法消遣。就两个人,不好玩别的花样,唯可“打沙蟹”。打沙蟹是扑克牌的一种打法,一人留一张底牌不露面,然后凭自己的推算能力估计能否赢对方,加压码。最大的是“同花顺”,第二是“四带一”,第三是“三带二”,第四是“同花”,第五是“顺子”,第六是“对子”,然后按“A、K、Q……”等顺序一路下去。
两个人干了几圈,毛人凤因手气不好,输了,连当月的伙食费都掏了出来。虽说是输给最好的朋友,可心里说什么都不是滋味,加之他又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没办法放开,所以面上的肌肉扭曲,极不自在。江振兴见状,连忙把钱还给他。毛人凤连忙推开道:“不要这样,赌博场上无父子。”毛人凤推了一阵,江振兴不依不饶,他也不得不收下了。虽说当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快感,但转而又发现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跟江振兴玩牌了,即使硬在一起玩,也是没有多大趣味的。打牌的趣味所在就是那些赌注,输赢后的大喜大悲的感觉超越了赌注的本身意义。
有一次,毛人凤和江振兴玩了一圈,结果是振兴输了,因上次他没有要,这回毛人凤自然不好意思收。当江振兴执意要给的时候,毛人凤只得用他的原话搪塞,道:“你和我谁跟谁呀,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暂时寄在你口袋里吧,什么时候需要我再来取。”
江振兴收回了钱,他也发现了同样的奥秘——再也不能跟毛人凤玩牌了。江振兴深有感触地道:“玩牌的味道就在于输了难受,赢了高兴,没输没赢没有难受没有高兴也就没有兴趣。”
毛人凤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这观点。两个人坐了一会儿,牌又不能玩,甚觉无聊。尔后,江振兴拉着他出外面走走。
来崇德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里的一切基本上全部适应,各种景点都已经熟悉没多大的看头,两个人于是只好看游人。猛地,江振兴发现一个现象:在这假日的街上走着比平常要多出几倍的夫妻。
这一发现提醒了江振兴,他想起了毛人凤已三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江振兴道:“人凤兄,你也该替我找位嫂子了。”
毛人凤不经意地敷衍道:“我这副穷酸相,谁肯嫁我?”
江振兴听了,以为毛人凤害羞,咬咬嘴唇,想出一个办法来。
其实毛人凤并非如他自已说的担心别人看不上他,更不像江振兴想的那样是因为害羞。三十多岁的人什么事都经历了,又在县里谋了一份上好的职位,只要他答应,随时
毛人凤之所以不娶老婆自有他的打算。娶老婆不比玩阿桃这种女人,高兴了就干,不高兴了可以不管,各不相欠,而娶老婆则不同,不仅要负经济上的责任,更要尽社会义务,麻烦不少,而且他隐隐约约预感到将来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业,但是这番大业既不是在崇德县,更不是在江山县能够干得出来的,如果结了婚,有了儿女拖累,一外面的大局一定,再出去时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毛人凤固执地认为,结婚和前途是针锋相对的,两者只能取其一。在他的周围,包括江振兴在内,不知有多少人主动替他说媒,他都婉言谢绝了。
时间仍按它的规律不声不响地流逝,又一个假日来临了。就想上一个礼拜和江振兴“打沙蟹”的情景,才记起这天一直没见,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毛人凤想着该去探望,锁了门,准备去找。一路上和熟人打招呼。他突然发现今天同事看他时眼神格外不同。以为自己脸粘了饭粒或别的什么,连忙掏出小镜——什么也没有。他感到很奇怪江振兴的住房在县府大院,那里是他叔叔的私人住宅,一套单独的大院子。毛人凤越是接近县长住宅的时候,人们越是把他当把戏似的看,有的甚至冲他笑,向他道喜。毛人凤越加感到可疑,拉住了一个平常关系很好的同事问道:“大家把我当猴似的看,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同事紧张地四处望了一圈,然后神秘兮兮道:“恭喜你,毛先生,你就要当新郎官了。”
听到此话,毛人凤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追问道:“你说什么?快告诉我!”
同事意识到说漏了嘴,但此时不说毛人凤是绝不会放手的,干脆和盘托出。
原来上个礼拜和江振兴一起玩耍不经意说的一句话被他误解了。为了帮他的忙,他回到家乡,自己说媒准备把一位表妹嫁给毛人凤,结果一说就成了。回到县城后,和叔父商量,腾出一间房来,精心布置,准备作为毛人凤和表妹的“洞房”。这些天,江振兴一直不露面的原因就是猫在新房里忙着布置。当门楣上贴出了“喜”字,县政府的人才知道有人要结婚,一打听,竟是江振兴在暗地里替毛人凤张罗,准备送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毛人凤听罢,犹如晴天霹雳,惊得目瞪口呆。很久才回过神来。他扔下同时,三步并作两步向县长家里走。
同事在后面焦急地叮嘱道:“毛先生,你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毛人凤来到江县长家,果然见到江振兴在布置洞房。毛人凤的心几乎提到了喉咙,脸色惨白。
见了面,毛人凤道:“振兴,你这是干嘛?”
江振兴道:“布置洞房。”
毛人凤道:“谁的洞房?”
江振兴道:“你,还有我表妹。”
毛人凤道:“可以改变么?”
江振兴道:“不行了,我已经让表妹带着嫁妆上了路,估计今天到,也许今晚上能和你完婚。”
毛人凤登时萎软在椅子上。
江振兴见毛人凤一脸惨白,知道有异,所以,当毛人凤问他时,故意用了激将法,果然,毛人凤对结婚畏之如虎,甚至惊得萎软在椅子上。
江振兴暗暗庆幸还留了一手,当他拿毛人凤的相片给表妹看了,征得完全同意后并没有惊动太多人,然后返回县城和叔叔道明原因商量新房的事。
对江振兴的做法,叔叔表示支持,说对待朋友应该这样,当即答应下来。江振兴这些天,想着给毛人凤一个意外的惊喜,心里一直暗暗得意,没想到毛人凤会是这样子。他是明白人,不需毛人凤再解释什么,单凭他这惊慌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为了避免尴尬,江振兴向毛人凤解释,毛人凤这才定下心来,说一番感谢之类的活,然后又委婉地推却了。
从此以后,江振兴在毛人凤面前也不提结婚和做媒的事了。
就这样,毛人凤任崇德县政府秘书,从1926年到1933年将近八年的时间里,他既有过失落、彷徨,也有过希冀和期盼,但不管怎么样,他心中的信念始终没有泯灭。他坚信,他所期盼的机会一定会来到。同样,他所期盼的机会一定会来到。同样,他的涵养和城府,幽深得到了难以令人理解的地步,连江振兴这么好的朋友,多年来,都不知道他有位叫桃花的相好在万春楼。
1933的一天,和往常几千个日子一样,非常非常平凡。还是以前的同事,还是以前的办公室,甚至连公文都是老一套的格式。但这一天,对毛人凤来说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中午,毛人凤整理好县政府文件,抬头向窗外望去,见外面太阳西斜,准备去食堂打饭。
突然,一个陌生人闯入办公室问道:“请问,崇德县秘书室在哪里?”
来人道:“我想打听一位名叫毛人凤的先生,不知有没有这个人?”
毛人凤因不认识来人,担心是找麻烦的,便卖了个关子,道:“有这人,不过已经下班了。如果先生有什么急事,我可以代他处理。”
来人摇摇头,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道:“不急,我可以等他回来,这事必须要找他本人。”
毛人凤一时没了词,感到来人口齿伶俐,反应灵敏,不是一个随便可以应付的平常人,只好坦言:“我正是毛人凤,先生有事尽管直言。”
来者这才露出笑脸,道:“从一见面我就猜是你,因为你长得和毛万里先生一个模样,听你说第一句话我便肯定是你了,因为江山话的口音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毛人凤道:“清问先生贵姓,何方人士?”
来者道:“免贵姓徐,名远举,湖北省大冶人。”
毛人凤道:“你在什么地方认识我弟弟毛万里,是不是在江山呆过,不然怎熟悉江山口音?”
名叫徐远举的来者朗声笑道:“果然名不虚传,好厉害的口才,好吧,我也不再卖关子了。我并没有去过江山,但我天天得听江山人说话。我们处长是江山人,这次派我来的目的是送一封信给你。”言罢,从怀里掏出信来,递给毛人凤。
毛人凤接过信,一看封皮的字迹,便知道是谁给他写信来了。
二、投身黄埔,戴笠大发迹
1932年4月1日,戴笠正式奉蒋介石之命,在南京徐家巷二号成立特务处本部,宣布中华复兴社特务处成立,又在鸡鹅巷五十三号设私人办公室。
话说当初,戴笠被毛人凤一语点醒之后,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光明。“革命朝气在黄埔”的豪迈之语。在他耳边久久网响。告别毛人凤之后,戴笠当即回到家中筹措盘缠,决心投身黄埔军校,重塑前程。
1926年春天,戴笠听了毛人凤的劝告,去广州投考黄埔军校,寻找蒋介石。
关于戴笠如何认识蒋介石的经过,本篇将细细说来。
戴笠被浙江省立一中开除后,在杭州打流,并认识了胡宗南。在这段时间里,他学会了无赖、说谎、无耻,这是他以后发迹的最好夺领。
后来,他那套由灰军装改成的便服因为天天洗、天天穿,慢慢破旧起来,加上天气渐渐转冷,再也不能在熟人家里混下去了。此时,恰逢母亲托人做媒,让他和同乡毛应升的女儿毛秀丛订婚。他便顺藤摸瓜,探得毛应升有一位亲家在杭州开了一家徐记柴店。
戴笠便以毛家女婿的身份在这家店里打工,并支得些钱购置了衣服,解了燃眉之急。
年关将至,徐记店老板的侄儿徐缙璜要回江山县,戴顺手拉上关系,随徐缙璜一起到南星桥码头搭船上路,赶回家乡江山过年。
戴笠和徐缙璜双双乘船。沿钱塘江逆流而至富阳。船至富阳码头,戴笠瞅个空便偷偷上了岸,独自折回杭州,到徐记柴店老板跟前谎报说,徐缙璜在船上失去钱包,痛哭流涕,耽搁在桐庐苦苦等候老板接济。戴笠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将徐缙璜的失窃经过编得活灵活现。徐老板信以为真,便给了戴笠一百元钱,请他迅速带给徐缙璜以解燃眉之急。
戴笠得了钱,好不得意,在杭州快活了几天,又买些衣料、年货,单独带回到家里,见过母亲和妻子完婚,言明已被学校当局开除,冉不能去杭州上学。戴母唉声叹气,毛秀丛闷闷不乐,戴笠也感到走投无路,一直呆在家里吃闲饭。
1917年,浙军第一师在潘国纲率领下,出师北上讨伐张勋。因讨张战斗顺利,潘国纲部打到江苏,又挥师回到浙江。
是年11月下旬,军阀周风岐在宁波策划“独立”,浙一师奉命哗变,出发前在全省各地招兵买马。戴笠闻讯,到杭州找到潘国纲的学兵营,报名当志愿兵。
学兵营营长李享,见戴笠年虽弱冠,生得气宇不凡,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戴春风。”戴笠恭恭敬敬地答道。
“现在于什么职业?”
“省立杭州第一中学读书。”戴笠撒了一个谎。
“哦,为什么投笔从戎?”
戴笠用他在文溪小学作文里的句子回答:“先生问立志,吾答日:希圣,希贤,希豪杰,如此而已。”
李享听了戴笠的回答,高兴地说道:“好,好,你回答得很好。”当下便录取了戴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