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乱世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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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伤痕累累麒麟躯,十三鬼门金针行

话说宁远一行三人正说说笑笑的向宁家村的方向走着,突然飞来一只信鸟,宁远拆开信筒一看,只见那小小的竹签信件上却是简洁的写道:今早麟儿受伤昏迷兄速归!

看到这封简信,原本还谈笑风生的宁远愣住了,抓着信筒的手攥得紧紧的,手中竹筒不堪重负,破裂开来。宁远却还不肯罢休,手中的力度越用越大,手上青筋暴起,破碎的竹片插入肉中仍一无所绝。

今早自己出门的时候,宁麟还微笑的与自己道别,怎么自己前脚刚走,他就受伤昏迷了呢,那要是多重的伤才能让人昏迷啊!他只是一个孩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势,虽说天有不测风云,可这风云变幻总也要先行云布雨吧,怎么好端端的宁麟就受伤昏迷了呢!他伤的究竟如何,有没有危险,不行,得赶快赶回去!

宁远跟月飞和那个老人家说完信件的内容,两人表示孩子的安危要紧,急忙加速赶路,恨不得肋生双翼,直接飞到宁家村才好!

虽说宁远三人着急赶路,一路疾赶,路上奇花异草,坎坷荆棘此刻都是不管不顾,本想如此总能尽快到家了。只是山间的天气变幻莫测,上一刻还是和风斜月,万里星空。下一秒已经黑云密布,山雨淋漓。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雨,让杂草丛生的道路又增添了几分险情。灌木草丛中可能存在的毒蛇猛兽暂且不论,就说这路中青草沾上水变得湿滑无比,稍有不慎就要摔个七荤八素,遍体鳞伤。

就看眼前满身泥泞的宁远就知道了,心中忧虑儿子伤势,又着急赶路丝毫不愿减速,这一不留神,一脚踩在泥地上。这个时代的草鞋可没有后世塑胶那样的防滑功能,宁远脚下一滑,瞬间失去重心,向前滚了三四圈才停了下来。再爬起来时,手上脚上新添了不少割伤,全身衣裳早已湿透,此刻在和着泥巴一滚,顿时成了个泥巴人。

“诶,妹夫,你没事儿吧?”月飞见宁远一步没走好滑倒摔了个狗啃泥,连忙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知道宁远心中挂念家中情形,但赶路也得注意安全不是,这崇山峻岭的,滑倒在路边倒还是小事,万一有个不甚,这里可是高山之上啊!“慢点儿走,既然家中报信,想来小侄儿性命无忧,你我快些赶回去就是,万万不可如此心急啦。”

宁远口中连忙应是,也知道自己是太过心急了,无论心中多么急切,路总还是要一步一步走的。

山雨来势汹汹,去的也快,三人行走间,不一会儿天便放晴了。只是湿滑的道路并没有因为山雨的停歇而有所改善,只能说,没有了山雨蒙蒙遮挡视野,天地之间一片开阔,很快,宁家村中的点点灯火映入眼帘。

走过了漫漫山路,披星戴月,宁远一行终于顺利返回家中。

“三弟,麟儿情况如何?”宁远一返回家中,宁勇已经在厅内等待,一边烧着酒水,一边跟老二宁渊讨论宁麟的情况。宁远一进来见自己的两个兄弟都在自己家中,来不及问候便要询问宁麟的情况。那信上写着的受伤昏迷四字可是把他急坏了,这一回到家中,二话不说就要向屋内走去。

宁勇宁渊见他如此心急,放下手中的酒爵也赶紧跟了上去。

“大哥且宽心,二哥已经给麟儿诊治过,现在情况基本已经稳定,只是麟儿还在昏迷之中,不知何时能醒转。”宁勇赶紧简略的说了一下宁麟此时的情况。早上宁麟昏迷后被宁勇抱入房中,交于月氏照料,宁勇急急忙忙的找来自己精研医术的二哥宁渊过来给宁麟治伤。

宁渊精心为宁麟处理了身上的伤口,也烧了些草药为他服下了,宁麟的伤势这才稳定住了,只是不知为何,平日里这样的伤势喝过药按说几个时辰就该醒了。可从中午到现在几乎已经要到深夜了,宁麟依然纹丝不动,眉头都不见眨一下,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宁渊虽然诧异,但为宁麟把过脉之后,发现他脉象虽然有些虚弱但也还算平和,没有生命危险,既然只是昏迷,那迟早会醒,不外乎多等些时间罢了。于是,两兄弟放出信鸽之后,便弄来些烧酒,一边喝着,一边等着宁麟醒来。

宁远家内室,床边月氏正我这宁麟的小手,一遍一遍的用湿布滋润这个他干裂的嘴唇。宁远进来看到自己妻子正专心致志的照顾自己的儿子,眼角还有一抹湿痕,红肿的眼眶仿佛正诉说着这双眼睛曾经哭的多么惊心动魄。

宁渊快速走到传遍,见躺在床上安静的一动不动的宁麟,嘴角微微发酸,拍了拍月氏的肩膀,帮她擦干了泪水。月氏蹲了一天疲惫无比,加上心情不佳又哭了几场。此时见到自己丈夫回来了,心里顿时一松,将头靠在宁渊肩膀上,红肿的双眼依然看着宁麟苍白的小脸。

“娥儿,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宁远见月娥如此疲惫,便安慰她去休息,要知道,此刻外面还有四个孩子呢,最小的宁凝此时怕是还在嗷嗷待哺吧,虽说此刻二弟三弟家的婆娘都在帮忙照应着,宁老夫人此时也在屋中,但始终要月娥这个亲娘过去带着才安心不是。

月娥心疼的抚摸这宁麟的脸庞,心中也知道外面还有四个孩儿需要自己照料,不舍的往房中看了几眼,推门出去了。

月氏出去后,宁远终于下定决心掀开宁麟的被子,****的伤身,一条紫黑色於痕横贯全身,触目惊心!若是只是如此到也就罢了,只见此时宁麟洁白的身上,处处是伤痕累累,一条条狰狞的疤痕疯狂的布满了整个身体。从疤痕的形状来看,那显然是抓出来的,只是才四岁出头的孩子,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疤痕,而自己作为这孩子的父亲,居然对此一无所觉!

那些抓痕已经凝结成疤,显然为时已久,就连那些新一些的,此时也已经结痂脱落。这孩子究竟经历过些什么?从小在宁家村长大,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如此伤痕累累,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居然一丝一毫也没有察觉!一股深深的自责从宁远心中升起,势不可挡,几乎要冲出天灵,一滴热泪从眼眶滚落,轻轻帮他盖上被子,宁远接过了月氏的工作,继续照料这宁麟。

大厅中,见宁远迟迟未出,月飞再也按捺不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妹夫,大侄儿情况到底怎样,快快让我义父看下啊!”月飞见宁远照料着宁麟,几乎已经不知身在何处,忘了自己一行人可是带着一个神医老人家啊!“义父,就麻烦您老为我那大侄儿诊治一番。”月飞回身向老人行了一礼。老人也不多说,微微一笑走向床头。

“妹夫,快快让开些,不要打搅义父看病!”见宁远还没反应过来,仍自顾喂水润唇,月飞赶紧将他拉了开来,给老人家让出了位置。

老人走到床边,轻轻撩开被子,见到了宁麟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即疤痕。这个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这身上的疤痕一点也不比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少了。甚至要比伤痕数目,他身上的伤还要更多,多了无数倍!作为医师,老人家的眼力自然与宁远等人不同,比宁渊这种粗通医术的家伙也是高明了无数倍,这孩子身上最严重的伤是那道横贯全身的黑紫色於痕。由形状看来应该是棍棒击打所致,行凶者应该是个孔武有力的成年人,因为这棍伤的力道不是一般人能使出来的。

而身上其他的伤痕虽多,却都只是划破皮肤,虽说大部分深入血肉但也就是疼痛而已,并不足以让人昏迷。只是如此密密麻麻的伤痕,一看就是抓伤,而且从伤口宽度来看,最有可能还是这个孩子自己抓的!

可他又为什么要抓伤自己?若说是挠痒,那最多伤及皮肤,可那些伤痕,多处深入血肉!那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将自己挠成这副模样,那其中痛苦,比起当日刮骨疗伤的月飞恐怕也不遑多让了吧,可这还是个孩子啊!莫非自己是真老了吗,当日月飞在自己刮骨之时喝酒谈笑已经让他敬佩不已,如今这个孩子身上伤疤却在讲述着一件更加痛苦,更加可怕的事实,这个孩子身上曾经受过的痛苦,只怕要比这些抓痕还要更甚!

常人哪能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按照老人家行医多年的经验看来,想必是有更大的痛苦才让这孩子疯狂的抓伤自己来缓解痛苦!是的,这个密密麻麻的深入血肉的伤口最大的可能是要缓解痛苦!那得是什么样的痛苦才能一至于斯!

老人家眼中的震撼,敬佩与疼惜越来越浓,他的双手抚过宁麟的上身,却发现一件更令他震惊的事情。那些疤痕,竟然有新有旧!

新的疤痕大约就在这几日之间,而那些旧疤恐怕已有月余。新伤旧疤纵横,甚至勾出不少十字伤痕!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孩儿,短短月余居然受到了两次那样的痛苦!可据月飞宁远所说,这小宁麟的病不是只有先天腿脚不能长久蓄力,因为不能久立,不良于行吗?莫非还有隐瞒不成?

只是看宁远此时的反应,显然对此一无所知。难道这孩子怕家里人担心,还刻意隐瞒了自己的部分病情?若说是一个成年人如此考虑倒也无可厚非,可这小子年纪也太小了,真的会是这样吗?老者心中无数猜测疯狂转过,如果说这孩子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自己默默忍受如此巨大的痛苦,那他的意志该是如何的庞大!他真的能支撑起这一切吗!

“老神医,我儿,我儿伤势如何……”老者正思考间,宁远颤抖的声音急促的传来,想来老者不自觉流露出的一些气息感染到了屋中众人。此刻的月飞眼中也充满了焦急。

老人这才想起自己当下要先为这孩子诊治才是,于是,连忙将手搭在宁麟脉上,感受着脉搏虚弱的跳动。

这一号脉心中震撼更盛,正常人的脉象,沉稳而悠长。这是生理自然运转,与年纪无关,哪怕是习武之人,也不过是脉搏更加有力罢了。只是此时的宁麟,脉搏是虚浮无比,时有时无,简直是气若游丝,可偏偏他的呼吸还平稳有力,除了脸上苍白无比,还有全身伤痕,其他处并无异常。这样的脉象却是常常出现在将死之人最虚弱之时,如此反常的情况却又是为何啊。

老者心中十分不解,手上却是丝毫不停,从怀中掏出一卷金针,用手轻轻扫过,挑了其中一根扎在头顶上星穴,又分别取出数根金针分别扎在人中,少商,隐白,大陵,申脉,风府,颊车,承浆,劳宫,会阴各处穴位,手法之繁复令人瞠目结舌,但在老人手中速度却丝毫不慢,十三针下一气呵成,扎完之后,老人运转内劲,金针疯狂颤抖,宁麟身上渐渐热气升腾!

这套针法据传乃是春秋战国时神医扁鹊所创,名曰鬼门十三针,通过金针刺穴据说能达到起死回生之神效。只是扁鹊一生没听过有传人,这套针法也随之失传,如今却在这鹤发老人手中重现这神技。

一丝丝热气从宁麟身上蒸腾而起,他平静苍白的面容渐渐开始紧缩起了眉头,皓齿紧咬这唇根,看上去痛苦异常!

“麟儿!”床上的宁麟已经满头大汗,整张脸在痛苦之中变了形状,双手也紧紧握起了拳,宁远见他如此痛苦顿时慌了神,就要跑过去抱住他,让他少些痛苦。

“宁先生莫急,这是金针气息所致,并无大碍,过会儿就好。”老人见宁远爱子心切,但也不能让他破坏了治疗,赶紧安慰道。鬼门十三针所用金针刺的处处是鬼穴,深谙阴阳之道,能驭鬼神之能,针针皆在生死之间,痛苦难免。只是看此时这孩子的反应,似乎不是这鬼针带来的痛苦啊,若是鬼门十三针所致,应该是脉血奔腾,全身暴躁,那么反应就该是痛苦大叫,而不是现在这样,眉头紧锁,双拳紧握。

老人正思索间,宁麟身上的十三根金针突然长鸣,带着风声呼啸而出掉落在地。

而此时,床上的宁麟也渐渐睁开紧闭的双眼,一缕紫光从瞳孔中射出,直达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