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正僵持着,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到声音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几个人都转过脸。就见剧务身后,领着一对非常漂亮的姐妹。两人都是棕发棕眸,高鼻深目,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长腿细腰,走路的姿态轻盈矫健,脸上都淡淡得没什么表情。
虽然动静闹得不大,可毕竟很少见到这样冷酷型的混血姐妹花,这一路走来,还是引起不少剧组人员的注目。
走到跟前,张剧务朝周子安点了点头,才对乔小桥说:“小桥姐,这两位小姐说是您的私人保镖。”
乔小桥狐疑地从躺椅上坐直身体,李韵韵也上前一步,从头到脚将两人打量一遍。
周子安见两人的表情,明显事先并不知道这一回事,有点儿不悦地看着张剧务:“怎么不先问一声,就把人带进来了。当初怎么跟你们说的,这点儿规矩还要我教你吗?”
张剧务张了张嘴巴,身后那两个女生,左边那个穿紫色T恤的已经开口说:“乔小姐,您好,我们是展先生吩咐过来的。事先没能知会您一声,是我们做得不妥当。还请您不要见怪。”
“你是说展锋?”
两个女生一起点了点头:“是。”
乔小桥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鞋子都没顾得穿“他也来了?”两个女生故作为难地对视一眼,又一齐低下了头。
其中那个穿蓝色T恤的女生见到乔小桥还光着脚,立刻上前几步,蹲下身就要帮乔小桥穿鞋子:“夫人,小心着凉……”
李韵韵身躯有了瞬间的僵硬,回过头震惊地看着乔小桥,夫人?两人一起失踪一个半小时那天晚上,不会偷偷背着她去扯证了吧?
乔小桥也被吓了一跳,倒退半步弯下腰:“我自己来就好。”周子安的脸色更差:“你们……”
乔小桥半躲半挣扎地飞快穿好鞋,拽住穿蓝色T恤女生的手:“带我去见他。”
周子安皱着眉看向她:“小桥……”
“对不起,子安,我现在有些私事要处理,明天晚上6点前我会回来的。”接过小方递过来的包包,乔小桥朝李韵韵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在两个女生的簇拥下快步朝外走去。
乔小桥跟随姐妹花先到了上次两人过夜的酒店,谁知却扑了个空。阿蓝、阿紫对此并不意外,其中一个在大堂陪着小桥,为她端了杯冰镇饮料消暑,另一个则悄悄溜到没人的地方给酒店副总经理打电话。很快,就得到消息说展锋有事临时出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也不方便说到底去了哪里、忙些什么。
阿蓝、阿紫稍一犹豫,就按照展锋之前的吩咐,阿蓝驱车,阿紫坐在后座陪伴照顾小桥,三人一同前往展锋事先在芒园订下的房间。
乔小桥事先并不知道,直到进了园子,才知道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居然又来了这里。
实在不愿意在这里还要与剧组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周子安,所以只能悄悄给韵韵发了个短信。得知周子安在她离开之后没多久,也出了拍摄基地。具体去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乔小桥心说这人应该还没无聊到独自一人跑大老远来泡温泉,心里也安定了些。她跟着阿蓝、阿紫进了园子,得知展锋只是事先做了交代,人还在忙公事。
乔小桥心里琢磨着,既然人都来了,又派了一对姐妹花过来说是当什么贴身保镖,这应该也是主动示好的意思。她环顾着四周古意盎然的园子,也就来了几分享受的兴致。
其实乔小桥并不是一个喜欢摆谱的人,对于身边突然多了两个又高又彪悍的女孩子,一左一右两座小山似的跟在自己身边,喝什么吃什么都立刻奉上,一个专门给自己打伞,另一个背着登山包那么大的背包,手里拿着她喜欢的饮料甜点。走哪去哪连上厕所都有人跟着,也挺不习惯的。可渐渐地,也觉出点儿好处来。比如相中哪个地方,都可以由着性子坐下来,不仅吃喝不缺,垫子阳伞一应倶全,而且绝对不会有人过来骚扰。尤其最后一点,对乔小桥来说可是太珍贵了。
最后回到房间的沙发坐下来,捧着一杯温热的玫瑰花露口啜饮的时候,乔小桥舒坦得跟只被主人宠坏的猫咪似的,懒懒地靠着软垫,一动都不想动。
什么叫偷得浮生半日闲啊,太滋润了……
滋润到她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那个心情阴沉了一下午的男人,什么时候进的房间。
雇主都来了,阿蓝、阿紫自然悄无声息地自动退散。
展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乔小桥身上盖着薄薄一张毛巾被,身上是复古式的黑白细格连衣裙,两条白嫩小腿裸在外面,一只手腕侧枕在脑袋下。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剪发,介于黑色与栗色之间的发,最长的大概能戳到肩膀,几缕格外俏皮的,轻轻贴着瓷白的脸颊。眼下有着淡淡的两片青色暗影,没有涂任何唇彩的唇则红润润的,唇角弯弯,那抹笑淡淡的,却很甜。
看样子,工作忙是忙,她这段时间休养得还挺不错。
展锋原本就有些狂躁的心愈加低沉下来,虽然事情已经被他及时摁下去了,可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以他一贯的理智和心思,在没有把事情全部搞清楚之前,从来不会胡思乱想。可此时也忍不住在心底悄悄地问自己,是因为跟自己开口说了分手的事,所以她的心情才这般轻松愉悦吗?
所以说关心则乱。即便精明果断如展锋,也犯了这个毛病。太在乎,太关心,所以反倒忽略了许多在外人看来一目了然的事。倘若乔小桥真如他所怀疑的那样,因为要跟他分手了才心情舒爽,并且已经和周子安双宿双飞,只要不是脑抽了神经了,怎么还会巴巴地跟着阿紫、阿蓝过来这边?
面对乔小桥,展锋想来好脾气到几乎没脾气,这次也不例外。把毛巾被给她往上盖了盖,又将房间里的空调调高了两度,自己进了隔壁的房间用随身携带的PC继续处理酒店事务。
这一觉,乔小桥睡得格外安稳。醒来的时候,不觉夜幕已经低垂,天边卷着几缕暗紫色的云霞,小院里一片宁静,恍然而生一种世外桃源的静谧之感。
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房间,房门轻掩,明亮的光从门缝里传递出来。
乔小桥揉着眼走近,听到里面不时传来敲击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声响,心中从醒来时就难以抑制的喜悦,一点一滴汇聚成一泓温暖的湖。放轻脚步,将整间客厅环视一圈,最后才在离门最近的地方找到下午自己喝的那种饮品。
尝了一小口,依旧温温热热的、馥郁的玫瑰香气,以及那种酸甜绵延的口感,会让人不自觉地放松心神。捧着玫瑰花露,在门上敲了两声,乔小桥就大大方方进了屋。
房间里,展锋一边耳朵上别着浅灰色的蓝牙耳机,手指依旧在笔记本上忙碌着,俊朗的眉眼有一丝冷,却因为那抹在乔小桥面前鲜少流露的肃穆,更添了某种会让女人怦然心动的特质。
一手端着玫瑰花露,乔小桥微微倾身,含笑望着他:“歇会儿,喝点儿东西吧。”
展锋飞快地摁下几个按键,定了一定,抬眸瞟了眼她手里的杯子:“搁着吧。”
认识他这么久,乔小桥从没听过他用这么淡的口吻跟自己讲话。见他耳机都没有摘下,以为他还在跟什么人通着话,怕说太多打扰到他的工作,只能“嗯”了一声。放轻脚步出了屋,又轻轻把门带上。
一个人在客厅静静坐了会儿,下午那会儿在园子里溜达时,吃了不少东西,这时也不大饿。所以干脆站起身,趿着鞋,跑到院子里晒月光。院子里有好几池温泉水,其中两个池子分别洒了玫瑰和杭菊的花瓣,还有一个是牛奶浴,一个是味道浓郁的药浴,最后一个则是纯粹的温泉浴。院子很大,设置也巧妙,乔小桥边走边玩,逛了好久,不过心里始终惦记着展锋,过了大约半个来小时,就又转回屋里。
扶着门,乔小桥试探着问了句:“很晚了,先吃饭好不好?”
展锋依旧是之前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先吃吧。”
乔小桥只能又走出去,又逛了三十分钟。
第三次,已经9点25了,展锋依旧是那副死样子,这次就是白痴都知道他在闹脾气了。乔小桥刚才在外面已经反思过了,这次的事,自己有很大一部分做得不妥当,所以自己先说对不起,也说得过去。
关上门,脚步悄悄走到办公桌前,乔小桥唇角轻弯,微歪着头,嗓音轻快地说:“展锋,别生气了好不好,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许久,坐在桌子那头的男人都没有一点儿动静。
直到乔小桥唇边的笑渐渐僵冷,展锋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钢笔,一字一句地问:“为了什么事向我道歉?”
回想起自己上回自己道歉时的种种情形,乔小桥的脸上浮上淡淡粉晕,紧攥着指尖说:“我……上次没有把事情弄清楚,就跟你提分手……”
展锋蓦地一笑,突然推开转椅,站起身的同时,一手甩掉耳机:“这回把事情弄清楚了,你要跟我谈什么,复合?”
乔小桥错愕地抬眼,他怎么这么说话?
上次明明是他说,不可能分手,既然都没分手,何来的复合之说?展锋缓步走到她跟前,捏着她的下巴,另一手粗暴地掼住她的腰,把人拖到怀里:“今天拍戏玩得开心吗?跟那位周大影帝,戏里戏外,处得挺不赖吧?”
乔小桥双目大瞠,被他莫名其妙的质问弄得一个字都蹦不出。就见展锋格外优雅地翘着唇角,一字一句地说:“你把我当什么了?乔小桥,你把跟我谈恋爱当什么了?想说分手就说分手,想玩复合就玩复合,你当我是那些土鳖暴发户还是小白脸?”
乔小桥脑子里一片混沌,本能地知道这中间一定又出了什么事,耳听着展锋越说越难听,知道要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平常向来都是不屑多话的,更何曾跟女人吵嘴架?这样一字一句都把他自己贬低到尘埃里,应该是真的动怒了。
压根儿顾不得自己下颏被他捏得生疼,乔小桥急急辩解:“展锋,你别这样,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你,我没有想过玩弄你的感情,我跟周子。”
展锋选择在听到那个男人的全名以前,堵严实她的唇,以激烈得仿佛要把人一口吞掉的吻,宣泄着自己心里的焦躁和不安。
乔小桥感觉到自己唇被他咬破了好几处,舌头也被展锋搅在唇齿之间,狠狠地吸吮,眼角迸出细碎的泪,拳头刚在他肩膀捶了两下,就被人抓着反锁在腰后。腰则被人凶狠地扣着,肩膀和腰肢都弯曲到了不可思议的弧度。
亲吻结束的时候,罕见地,连展锋都带了一丝喘。乔小桥一滴泪都没有掉,之前湿润眼睫的泪,只是因为疼痛而激发的纯粹生理反应。此时虽然唇和舌都是痛的,双臂和腰肢的钳制却松缓不少,睁开眼睛,看清对方布满阴霾的面容,乔小桥却突然弯了弯嘴角,轻声地笑了。
展锋眯起眼,就见乔小桥递出一截香舌,舔了舔唇上的细小伤口,大眼微弯,笑看着他说:“没想到你这么小心眼儿,弄伤你手腕的事,还跟我记仇呢?”
趁着展锋愣神儿的工夫,乔小桥踮起脚尖,沾着血渍的唇在他唇角轻轻一蹭,声音轻而软,全然没有之前的戏谑调笑:“留疤没有?给我看看……”两条胳膊都被他向后曲折着,这样一踮脚,身体很容易就失去平衡,整个人软绵绵地就朝展锋怀里跌去。
展锋没有主动伸手去搂,可也没有将人推开。听到她的问话,紧紧攥着乔小桥手腕的手掌下意识一松,房间里的灯光很亮,越过她的肩头,可以清晰地看到腕子上的红紫指印。
展锋微垂着眼,脸上的神情依旧阴沉得可怕,心里波浪滔天,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乔小桥索性放松了身躯,头微微歪着,靠在他的肩膀,唇只往前递了半寸,就贴在男人脖颈侧面的暗青色动脉上。
软而温的触感让男人的身体轻轻一颤,展锋蓦然回神,瞬间已经做出决断。松开对她手臂和腰肢的钳制,展锋将人推离自己的怀抱,扶着她站好,自己则后退两步,重新坐回皮质转椅。过了许久,始终微垂着眼沉默的男人才开口:“小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先说上次在B市的事,你当时是不是因为在房间外听到我跟母亲的谈话,误会了什么,才一见面就坚持要跟我分手?”
乔小桥轻轻抿了抿唇,又捻起指,在自己有些粘腻的唇上,缓缓抹过。
展锋抬眼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明亮如昼的房间里,大概是刚刚经过泪水的浸润,乔小桥一双眼亮得出奇,唇则嫣红如血,还有点儿肿。嫩白的指尖从红肿的嫩唇轻轻拂过,那双眼则饱含多种情绪地直直望着自己。展锋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被乔小桥刻意为之的撩拨激得下腹一紧。唇抿的微薄,展锋的眸色缓缓变得深沉,就连吐息也慢了几拍。
乔小桥眼波一转,笑得甜而明媚,翻过指尖让他看得一清二楚:“流血了。”
展锋放在桌沿的手无声地收紧,脸色依旧阴沉:“回答我的问题。”乔小桥轻咬着内侧唇肉,一边朝他走去,一边慢慢地答:“是的。你都猜到了,还要我说什么?”
展锋眼色微凉,盯着她问:“那你为什么当时不问?以你的脾气,当场冲进来打我一个巴掌都不奇怪,为什么当时不说?”
乔小桥走到他跟前,沾着淡淡血渍的指尖,在他因为说话而不停蠕动的唇瓣上轻轻一点:“抽你一个巴掌都是轻的,我当时简直想直接把你当块口香糖,嚼得乱七八糟然后一口吐了!”
展锋“昧”一声笑了:“你这个比喻倒是新奇。”
乔小桥学他平时的样子挑了挑眉:“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心里话吗,我当时就这么想的。”
“然后呢?”展锋问,“那怎么不冲进来找我算账?委委屈屈地站在外面,全部听完才走进来,还那副深沉得不得了的样子,可实在不像你。”
乔小桥又往前迈了一步,转椅和桌子之间的空当不算大,展锋怕她磕着绊着,只能把椅子往后退。谁知道乔小桥踩着纤细的小高跟,一脚踏上他座椅边缘,翘臀一挪,轻巧地坐在他的办公桌上,同时反手将他的笔记本一合,往离自己较远的方向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