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卓然说过这句话,径直把她放下往车门一推,揽着她的头狠狠吻了过去。姜如蓝不再反抗,闭上眼睛将头倚在他怀里泪水无声地滑落眼角’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她的心里都充斥着这个人的一颦一笑,那些过往,甜的苦的,开心的难过的,是不是一定要在彻底远离这个人之后才能够忘怀?
天色只是蒙蒙亮,萧卓然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从床上坐起来的同时,就看到姜如蓝衣衫整洁地站在床边,看着他微微地笑。
萧卓然见她一身短袖布裤子的打扮,手里拉着一只行李箱,只感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彻骨的冷意直袭心底,“你要走?”
姜如蓝自始至终都微笑着,听他这样问,也只是点点头,另一只手把军刀递过去,“这是你要的东西。”
萧卓然刚要讲话,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呜呜地振了起来。姜如蓝浅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就朝门外走去。萧卓然扫了眼手机上的号码,咬着牙根儿接通,只听了两句,脸色就在瞬间沉下来,“端木,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我。”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萧卓然的脸色半晌都是阴晴不定,眼看姜如蓝已经拧开门把手,他干脆把围着关键部位的被子随手一扔,三步并作两步跃过大床,拉住姜如蓝的手把人反扣在怀,已经打开的门砰的一声又撞上了。
姜如蓝感觉到他手劲儿不同以往,勒得她手腕钝痛,皱起眉转脸看他,“你一”话未说完,就被萧卓然以吻堵住了唇。姜如蓝知道此刻跟他通电话的正是端木嘉,尽管只是只言片语,也猜到两人此时在谈正事,哪里容得他没挂断电话就这样轻佻行事……更何况,该给的东西她都已经给了,昨天晚上,该说的话也都说清楚了,他现在这样缠着她,算怎么一回事?
这个吻格外火辣,一吻结束,不单是姜如蓝,连萧卓然自己都气息急促。他抬起指尖,轻轻抚过被自己吮得嫣红一片的唇,低声说:“为了你好,还是要送你离开……”
姜如蓝此刻还背对着他,肩膀抵着门板双手押在身后,刚刚那个吻既绵长又霸道,几乎要扭断她的脖子,此时电话还接通着,萧卓然就说出这样的话,气得姜如蓝脸色绯红,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电话那端的人捕捉到这难得的寂静,忙喊了声:“萧?”
萧卓然目光深幽,一手牢牢攥住她纤细的手指,“我在。”
“达拉斯把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一点整,地点是H市北郊邙山。”顿了顿,端木又说,“萧,这次的事对不住,不过达拉斯一向多疑,临时更换时间地点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我现在的身份没有对他说‘不’的权力。”
“我知道。”萧卓然深吸一口气,目光闪烁,“刚刚是我的口气冲了些。”
“那……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萧卓然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如蓝想去国外散散心,等我把她送走,就过去跟你会合。”
姜如蓝皱着眉头转过脸,刚想说什么,萧卓然已经挂断电话,把手机往后一扔,捏着她的下巴吻上来。
身后是冰冷的木质门板,面前是男人火热的身躯,姜如蓝每次刚刚感觉要喘过一口气来,就又被男人恶狠狠地吻住。也不知过了多久,捏着她下颌的手指终究松了开来,沿着她的脖颈向下,抚过微微凸起的锁骨,再继续往下……姜如蓝被他吮得嘴唇都痛了,双手又被他牢牢攥着动弹不得,只能先将手心里那一片小小的坚硬物体向上挪动,趁着萧卓然握着她手腕缓缓挪动的空当,借着一个巧劲儿塞进牛仔裤的口袋——只是完成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姜如蓝已经感觉到自己手心冒汗,指尖冷得如同刚从冰水里捞起来。萧卓然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一般,手指在她手腕内侧轻轻摩挲着,动作强硬却又小心地没有弄疼她。
姜如蓝轻轻地“嗯”了一声,手指快速扒住他的手背,在上面飞速画了几下,随后说:“昨晚都说好了,放我走……你现在是想反悔?”
萧卓然吐息沉重,灼热的吻一个又一个落在她的耳垂和脖颈上,“不舍得放了……”
“你……”姜如蓝的语气听起来有一丝娇羞,“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已经说好的,你要给我时间……”
萧卓然艰难地停住动作,深吸一口气:“好……”
“你是不是还要忙达拉斯的案子?”姜如蓝转过身,双手很快又被他牢牢攥住,她仰起头望着他,“是不是今天就有重要的事?”
萧卓然垂下眼睫,一双桃花眼黑而深邃,看向姜如蓝的目光晦暗难辨,“是。如蓝,等所有事告一段落,我就去接你回来。”
姜如蓝笑容清浅,眼中的狡黯一闪而过,“那就看你找不找得到我啦!”萧卓然低下头又欲亲吻,姜如蓝却在同时撇过头,“好啦,你忙你的事,黎邵晨不也是今天要走?我让他捎我一程。”
萧卓然锁眉,过了片刻点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
姜如蓝转身,打开门,朝他摆了摆手:“放心吧,上车之前我给你短1曰。
黎邵晨的车子在街边停妥,看到一身休闲打扮的姜如蓝,什么话都还没说就先吹了个口哨,“哎,为什么美人儿都是被别人抢了先!小姜,你从前要是经常这么打扮,我肯定不顾兄弟情谊,先把你追到手再说!”
姜如蓝面上挂着浅笑坐进车里,“黎副总过奖,时间不多,咱们先去车站。”
“好嘞!”黎邵晨见她系好安全带,一脚踩上油门,“放心,有我在,咱们肯定准点抵达。”
一路上,姜如蓝面上的神色都淡淡的,看起来似乎比平时更显冷淡。黎邵晨见她一直在玩手机,中间等红灯的时候,就侧过身瞅了眼屏幕,“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手机屏幕上,两行黑色字体清晰得一目了然。黎邵晨看得一愣,姜如蓝已经飞快切换页面,淡声说:“没什么,在看一些旅游攻略。”黎邵晨扦着眉不语,姜如蓝转过脸看他,恬静的眉眼间某种凌厉一闪而过,语气却轻轻柔柔的,“怎么啦?”
“唔……”归根结底,黎邵晨也是个反应很快的人,他猫着姜如蓝的脸色,有些支吾,“那个,小姜,你该不会这一走,就再也不打算回来了吧?”
姜如蓝淡淡一笑:“我还没想好。”
黎邵晨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小姜,我跟你说,为了我们卓晨的美好明天、公司上下全体员工的人身安全着想,我强烈建议你出去玩一圈后,还是赶紧回来吧!”
姜如蓝弯弯的眉毛一挑,语含戏谑:“你这是在替某人说情吗?”
黎邵晨苦大仇深地抹了把眼睛,“哪儿啊,我这分明是在替自己和公司争取福利。”
“什么福利?”
黎邵晨长叹一口气,“你是不知道啊,在你来之前,我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每天早上明明是八点上班,萧卓然那家伙七点半甚至不到七点就来公司,你说这是啥意思?别说迟到了,还有几个员工敢按点来上班的?晚上是不到九点钟绝对不走,周末和节假日还经常自己一声不响地加班……”黎邵晨这个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了,一路上都在痛陈革命家史,大有要把卓晨从建立以来萧卓然的种种行为表现通通讲演一遍的架势,眼看车子都进车站大门口了,他这发家史才讲了一半。
黎邵晨一手拎着背包,一并拖着姜如蓝的行李箱,跟姜如蓝一前一后走进候车大厅。趁着黎邵晨排队买票的空当,姜如蓝指了指不远处,说:“你待会儿买好票就坐那边,我先去趟卫生间。”
黎邵晨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姜如蓝微笑着朝他晃了晃手机,“待会儿有事电联。”
黎邵晨抿着嘴角,目光紧锁住她的双眼,见姜如蓝微微点了点下颌,心中了然,便朝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姜如蓝转身,步伐坦然地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十分钟后,卫生间外传来一声男子的轻咳,姜如蓝拉开门望了一眼,一把将人拽了进来,同时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黎邵晨一耸肩,“你刚不是暗示我把所有东西连手机通通扔掉吗?都扔在候车大厅了。”
姜如蓝这才松了口气,“你还不算太笨。”
黎邵晨翻个白眼儿,“大小姐,我虽然不是你们那个部门的,好歹我也在部队历练了八年好吗?不要太小瞧军人,0K?”
姜如蓝懒得跟他扯皮,揪住他的衣领子把人往窗户边扯,“别废话,你先帮我把这窗户弄开。”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手机不是都处理掉了?我连钱包和银行卡都扔了,他们就是手眼通天也找不到咱们,还用得着钻窗户走?”黎邵晨皱着眉头表示抗议,见姜如蓝脸色阴沉,眼神不善,两人目光对峙十秒,最后还是他举手表示投降:“好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道理我懂!”
“快点儿!”姜如蓝催促。
车站卫生间的窗子有些年头了,上面满满都是灰尘,锁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好使了。要不是黎邵晨力气大,对开窗户这类活计也不陌生,光靠姜如蓝一个人,可能再折腾上二十分钟也不见得能打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跳出窗户,黎邵晨扶着姜如蓝在草坪站稳,脸上半是玩味半是戏谑:“接下来咱们怎么着啊,大小姐?”
姜如蓝扬起下巴看他:“你不是从军八年吗?如果是你,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怎么办?”
黎邵晨摸了摸下巴:“你这是考我?”见姜如蓝扬起眉毛不语,他咳了一声,收敛了脸上的玩笑神色,说:“卓少这次的行动,之前他多少跟我透露过一些。这次行动代号‘斩首’,是一年半前那次失败行动的延续,目的是把以达拉斯为首的一干毒贩一网打尽,你们用那枚芯片当饵,让端木磊伪装成东南亚地区最大的贩毒头目跟达拉斯进行交涉……”
姜如蓝皱起眉,警惕地望着他。黎邵晨一看她的表情就乐了:“怎么,你现在才知道怀疑我啊?”
姜如蓝面色凝重地望着他:“如果你只是作为他的好友,这次的行动内容,你知道得太多了。”以萧卓然的谨慎,无论是多好的朋友,也不会透露有关任务的一分一毫。这不光源自他本人的性格特点,也是做他们这行每一个从业人员的职业操守。除非……姜如蓝眸光一闪:“他早就怀疑端木磊?”
黎邵晨点了点头:“是。”不然也不会出个差都让他也跟着赶来H姜如蓝追问:“那他有后招?”
黎邵晨笑着伸出食指,朝着她点了点:“不就是你?”
姜如蓝半晌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却很复杂:“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端木磊?”
“你和他在哥本哈根重逢之后。”黎邵晨的脸上也有些凝重,“具体的以后让他自己跟你解释,我只帮他说一句话。小姜,如果不是他身边有太多眼线,如果不是怕你再次因为任务涉险,萧卓然怎么可能会舍得那样对你。”
一滴泪从姜如蓝低垂的眼落下来,两人脚下的草坪一片碧绿,微风拂过,如同一片荡起链漪的湖泊。姜如蓝紧紧咬着牙,眼睛里渐渐涌起一片血红,她飞快抹了把眼,就朝着车站后门的方向跑去:“走!”
“哎!”黎邵晨见她跑得飞快,连忙快步追上:“你这丫头怎么窜得比兔子还贼,去哪儿你倒是说一声啊!”
黎邵晨跟在她身后一路小跑,前面的人不说地点,他也不能跑太快,更何况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只是这种跟在女人后面跑还不明方向目标的感觉实在太憋屈,跑了大概十分钟,黎邵晨实在忍不住了,迈开步子跑到姜如蓝身边,问:“小姜,咱们这到底是去哪儿?”
“找地方打电话。”姜如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还带着鼻音,看样子刚刚这一路小跑过来,她应该悄悄掉了不少眼泪。
黎邵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路边不就有电话亭吗?你也不早说!”姜如蓝的声音听起来瓷声瓷气的:“你有硬币吗?”
黎邵晨一愣,也是!自从有了手机,也有多少年没用过街边电话亭,他刚刚情急之下从钱夹里只拿了一沓百元大钞,上哪儿给人找硬币去!
又跑了大概十来分钟,终于见到一家小卖铺,姜如蓝快步跑进去,问店主借了手机,一边示意黎邵晨押几百块钱在柜台。
黎邵晨颇有暴发户气质地一甩手,押了一千块钱在柜台,又指了指外面,讨好地跟店主说:“我女朋友家里有急事,我俩出来得急,都忘记带手机了,借您手机用一用’马上就还!”
那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见黎邵晨穿着打扮都不像普通上班族’说话的派头也很足,又很客气,笑着点点头:“没事,用吧!”
姜如蓝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两人,听到电话接通,便压低嗓音喊了一句:“周司长。”
电话那端的男人声音里有着一丝疑惑:“你哪位?”
姜如蓝的声音依旧很低,却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周司长,SP28196向您报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脊背不由自主地挺得笔直,双眼直视着前方,吐字清晰地说:“我在境内H市南站外向您报告,‘斩首行动’时隔一年半,重新启动,最高行动长官为SP11001魏徵臣,现用名萧卓然,我们在出发前遭遇突发情况,此次负责假扮毒枭的警员临时反水,他的编号是SP7099,姓名为端木慕……”
前后不过短短三分钟,姜如蓝已经将所有情况解释清楚。手机那端的男人沉默片刻,才说:“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两年前在一次解救人质的行动中,我曾经救过您的夫人。事后我应邀到医院探望您的夫人,她就把您的手机号给了我,并且对我说,如果我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打电话跟您讲明。”
“SP28196,你这次遇到的可不是什么难处……”
“我知道。”姜如蓝的声音越发坚定,字字铿锵地说,“周司长,如果是我的个人问题,可能这辈子我都不会拨通这个号码,但我们现在遭遇的是前所未有的灾难,我手边没有可供调遣的人,我的领导也就是我们这次的行动长官,为了不打草惊蛇,已经按照原定计划出发了……”说到这儿,姜如蓝难掩哽咽,她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的晴空白天,“他在临走之前把跟目标人物谈判的筹码寄存在我这儿,一旦对方发现他手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周司长,他前后蛰伏一年半的时间,就是为了把这伙人一网打尽,这次跟着他一同前往的,是部门最精锐的部队,如果这次行动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我凭什么相信你?”手机那端除了男人平和的呼吸声,还有一些刻意压低嗓音的交谈声,明显对方已经在核实她汇报的这些信息。
姜如蓝心下一震,立刻说:“最重要的情报就在我手上,情况允许的话,我可以在半小时内把这里面的内容传真给您,但这是绝密文件,只有您可以看。如果您看过并且确认这是真的,别的不说,至少‘斩首’行动的最大筹码已经没有了,不论我们之中有没有内奸,这次行动都只能宣告取消,从长再议。”
男人沉默片刻,说:“你现在以最快速度赶到H市警察局,进局长办公室,把东西传真过来……”
“是!”姜如蓝挂断电话。就见黎邵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一旁,望着她的眼中神色动容。
姜如蓝梧着心口徐徐吐出一口气,斜睨了他一眼:“看什么?”
黎邵晨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神情:“小姜,很给力嘛!连这么大的干部都能联系到,卓少真是没看错人。”
姜如蓝皱皱眉,懒得搭理他。这人倒还真是乐天,天塌下来好像也跟他无关,如今萧卓然身处险境,他居然还有心情调笑。删除掉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姜如蓝把手机交还给店主。两人打了辆车,径直赶往H市警察局。
四十分钟后,姜如蓝和黎邵晨坐上一辆黑色越野车,从H市警局出发。车上,黎邵晨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调整着对讲机:“各分队注意’各分队注意,预计三十分钟后抵达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