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犹为离人照落花
“琳琅走了?”
转过头恰见洛黯笙与两个丫鬟呆立身后。
“是,走了。”
那两个小丫鬟徒闻主人离去,不免失魂落魄飞快的化作两只翠鸟追出门去。
“走了也好,至少不用再见到不该见的人了吧……是了,这样东西送予你,或许已不算是我的心思了,而算作琳琅的心意了。”洛黯笙伸手递上一支金银绞镶宝石的精致步摇,那奇异的花朵瑰丽无比,放佛不是世间之物一般,空桑接过那物,仔细摩挲,她认得这花名叫空桑,万年一开花,万年一结果。
“我为你带上吧。”洛黯笙小心仔细攒在她发髻之上。望着剔透的流苏如星点落在鬓旁,忍不住在她面颊轻轻一吻,低声说:“这世间真没有如你一般的美人了。”
两人相顾一笑,好似认得千百年一般,并着肩出了城。
城外缭彩住处屋舍俨然,虽古旧简单却隐在她植种的一片花海之中,别有仙意,此刻日头已没晌午那么毒辣,百花盛开中正见缭彩与秋裁在后院婆娑树荫下喝着茶,恰见空桑夫妇提着礼物走来,不由颔首笑了笑。目光在她发髻上的珠花步摇上停了停,又不着痕迹的移开,开口问:“怎么就今日回门子了?这还不到头三呢!”
洛黯笙赶忙施礼,“实不相瞒,我们洛家本不是龙山城人,所以并没有这些讲究,母亲怕空桑想家特地让我陪着回来看看,哦,这是母亲备置的薄礼,还望,还望妈妈笑纳。”
看见他红了脸,缭彩拿起帕子遮了遮脸上的笑,点点头,“到底是大户人家比我们懂礼数,秋裁带空桑回屋,将我准备的雍庆白茶和几样点心拿出来包好,回去时候带上给亲家。也算是我一点心意。”
秋裁赶忙拉着空桑回屋,来来回回打量一番,紧张问:“那个虎姑婆没怎样你吧!嫁过去日子可还好过?”
空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瞧你说的,人家又不是老虎,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秋裁看她笑的开怀,也放下心来,轻声问:“那个姓洛的对你好么?人品如何?”
空桑眼睛忍不住瞟了瞟门外脸上如遮红霞,“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真的?”秋裁抬起眸子,眼里透出难以言喻的担忧,悄悄掩上房门,拉住她的手说:“昨日里在你们婚宴之上,我偷偷溜了出去,问了问周围的花妖花灵这洛家公子人品如何……打听到的事情可不太好,只是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空桑被她突如其来的神秘说的心像是被揪住一般,即想听却又不愿听,几番纠缠往复后还是紧张的点点头。
秋裁这才讲:“昨日夜里我打听来打听去,周围妖精好似都说这位洛公子风评不佳。”
“风评不佳?”空桑紧紧盯住秋裁一个字也不愿意漏听,追着问:“什么风评不佳?”
秋裁叹了口气,“听说这人风流的紧,倚仗着一副好皮囊惹了多少情人泪。与他最好的两个女子中一个是叫琳琅的老板娘,他们说是得道的白孔雀,你想想,自古都是妖精迷惑人,可他倒好连得道的妖物都能迷得五迷三道那是何等的手段啊!第二人是他的发小城主家的掌上明珠,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好的如胶似漆,若不是因为他得了重病想必二人都已经完婚了。要不然那个虎姑婆怎么会这般趾高气扬的,就是因为她儿子本与那位小姐是订好的婚事。我在想他会不会是在利用你身上的灵气为他祛除病邪,待到他好了之后再去迎娶那位城主千金?”
空桑被她说的皱紧了眉头,细白的眉间碎出几道褶皱,那位琳琅姑娘临走时明明是说他在等自己,如今怎么变成了别人,想想她说话模样丝毫不像作假,一定是哪里传出了误会,想着赶忙摇了摇头,“不会的,洛郎不会这样无情。”
“我自然也不希望他是这样的人!只是……”秋裁欲说还休,终是咬了咬唇说了出口,“只是他病得很重,几次寻访名医都说无药可医,将会不久于人世。即便这样那位城主小姐依旧不离不弃的,为他祈佛诵经,遍访高人。后来遇到了一个铁口直断的老神仙,那老神仙也是奇怪竟然说要渡劫需得娶一位姑娘。后来便找到了你,城主千金得知后既没哭也没闹,只是主动毁了婚约。但还是默默等着这位洛家公子,不见一众求亲的人,你想这位小姐用情至此,洛黯笙就算是顽石也该被点化了,所以我猜想……会不会他真的是心机深沉之辈,接着你续命而后过河拆桥?”
看着空桑凝眉苦思,秋裁咬咬牙又补上一句:“我还听闻,这位城主千金名叫桑儿,有胜过云中之仙的容貌。”
“桑儿?”抬起眸子,空桑想心口犹若擂鼓,击打不停。那名字为何与自己有异曲同工之妙?为何偏偏也有个桑字?难不成琳琅所说之人并非自己?心中几番交战让空桑觉得自己好似如困牢笼,百思不得其解。
“空桑,既然那人活不久了,又是这样心机深沉,你不如回来吧。何必流连在这负心人身边呢?”秋裁又小声试探。
空桑瞪大眸子目光如炬直直盯着秋裁,像是要将她戳出个窟窿,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的恼怒迸发而出,秋裁赶忙举起手说:“我若胡说八道,一定天打五雷轰!最后堕入无间渊受尽苦难!这些你随便打听一番就能见分晓了!”
咬紧薄唇,如春水映月般的容貌猛然间被疾风骤雨打乱,无数涟漪从眉间泛到心头,洛黯笙到底是怎样的人?毕竟只认识的时日这么短,他为何平白对自己这样好?即便是前世有缘,可他也是走过了望乡台,化去了前尘记忆,怎么会无端说起空桑之花,讲到自己因果?
无数疑惑好似乌云压顶般盘踞在空桑头顶,任他绞干脑汁也难以想破,终于苦叹一声出了门,不再多言。毕竟只有蹉跎岁月才能鉴证人心,这道理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