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芳意著新妆
妙晴看着眼前这个粗壮的老汉,登时吓了一跳,身后的小厮也是一脸惊慌。看见红绫忙叫:“别怕,别怕!宋老伯是哑巴!”
那老伯瞪着妙晴看了良久,忽然跪了下来,流出两行浊泪。众人不知所以,只见老汉从怀中拿出一块长命锁递给她,妙晴看见那块锁,登时心头一震,上面写着“雨后天晴”四个字,扭动括机,里面还有一方白纸,写的是生辰八字。心里刹那间千回百转,老伯又回房拿出一封书信给她,妙晴看了一阵浑身颤抖,上面写着是某某年他因为家中灾荒迁徙入孤岚国,后来与妻子失散,一直沦落江湖,直到被刘老爷收留。刘静看了这封信,恍然明白眼前这位姑娘就是宋伯的亲生女儿,这封信本就是宋伯托自己写成,其中内容自然了然于胸。赶紧笑道:“恭喜宋伯!”
“妙晴!”这声音来的不迟不晚,回眸间却见幽幽长廊上站着个俊逸非常的男子,一双凤眸似乎含了冬日里的飞霜。红绫看见程二公子也不害怕,上前就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程二公子看看她冷冷道:“请老伯回府吧!”转身就走。
这一夜父女二人抱头痛哭,燕雪也来安慰,直到天际发白,父女二人才依依不舍告别。
刚送走父亲,就见他走进房门冷冷问:“很开心么?”
妙晴赶紧低下头,默不作声。他却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又是几个月过去,婚期却一拖再拖,燕雪等不住她只好先和程大爷北上,临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小心云云。
这一日,红绫又悄悄走来,脸色多少有些笑意。见到妙晴就道:“小姐明天就出嫁啦!”
妙晴淡淡一笑,心里五味陈杂。这几****也时常随红绫去刘府看爹爹,自然也看见府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却有些不是滋味。二人闲聊一阵,她便走了。
回到少爷房里,他依旧漠不关心,看她来了也不作声,静静的写着一行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用笔还是那样恣意轻狂。
“刘家小姐明日就……”
“与我无关!”冷冷的一句话截断,像是根本不想去听。妙晴苦苦一笑,不知再为谁叹息。
第二日清晨,就见刘家礼队锣鼓齐鸣,唢呐震天,好不热闹似长龙一般走在街上。妙晴隔着几道墙都听见礼乐,刚走出屋不由又是一怔,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着了一身红艳的嫁衣站在门口,凝视着自己。
“刘小姐……”妙晴一声惊呼,见她咬紧红唇就冲进程二公子的屋里,程二公子却连眼也不抬静静的看着书。
刘小姐心里不由恼怒,一把夺过他手中书问:“程……程公子……”口中的话呼之欲出可怎么也说不出口,看着他那张冷如寒冰的脸,不由鼓起勇气道:“程公子,我为你做糕点,绣女工,你就全没放在心上么?”
程二公子冷冷看着她,道:“我逼过你么?”说着站起身又仔细把玩书架上的古玩。
刘妤咬着唇,又问:“那……那你!那你心中可有过我?哪怕一刻?”她浑身颤抖,眼泪都快流了下来,放佛时间都要停止,呼吸都要窒住。可不知过了多久,他仍是把玩着古玩,对身后人漠不关心。
刘妤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弄花了精致的妆容,嘴里道:“是我庸人自扰罢……”攥紧盖头紧紧,指甲都陷进肉里,可看着眼前的人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摇摇头道:“程公子……只怕喜欢你的人都会伤透心吧!”说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
妙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连叫几声她都置若罔闻,像没了魂一般颓唐走着,心里也是一凉,喃喃道:“喜欢你的人都会伤透心……”
夜里妙晴又到刘府,红绫拉着她就说:“你不知道!今天小姐婚前不见啦,急坏一屋子的人!最后不知道怎么又跑回来了……”妙晴听了只淡淡一笑,红绫继续道:“不过也挺好,我就挺喜欢荣公子的!人很和善,也很宽容!对小姐也能百般忍让,多亏你们府上退了婚事,不然要我看,小姐要是跟了你们公子一定受尽委屈!”
妙晴心头一震,脑海中只回荡着“受尽委屈”四个大字,久久不能回神。
红绫又道:“嘿嘿,我看以小姐的刁钻任性的脾气,和荣公子一定般配!你说是不是?”她笑着回过头,却见妙晴已经落在几步以外,神情萧索。
“啊?”正厅上,老夫人看着妙晴眉开眼笑。握住她的手说:“好!很好啊!”妙晴也微微笑着,心里更加难受。老夫人看着她又问:“几时结亲?日子定了没?嫁妆什么不用操心,咱们府上不亏待你!一定当嫁女儿一样嫁你!”
妙晴心里感激说:“谢老夫人!”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又问:“是哪一家的男人?人品好不好啊?可别委屈自己!”
妙晴笑笑:“那人姓刘叫静,跟着私塾读过几年书,人很老实本分,与刘府老爷又是远方亲戚,当初多亏他当初收留,我爹才能刘老爷府中谋一条生路,不然只怕是在外面要饭!”
“我家与他家本就有些交情,我与他也自小结了娃娃亲。他人很好……”说着说着喉中几分哽咽,“脾气也好,我嫁给他一定不会受委屈。”
老夫人甚是怜惜,问了又问,说:“妙晴的婚事一定按小姐的规格办!”刘家没有女儿,索性收了妙晴做干女儿。
辞别了老夫人,回屋收拾细软,暂且搬去和刘老夫人住。刚进屋就愣住了,一个人正坐在自己床上,冷冷盯着自己。张口就问:“什么时候走?”
妙晴仰起头牢牢盯着他道:“现在……我走了以后,还请……”
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的袭上自己脖子,又摸向自己腰间。妙晴大惊之余,抬手就是一巴掌,只见他白皙的皮肤上隐隐多了一张红掌印。
“好!你想走,我成全你!不过好歹做完自己事情!”
转眼间已经过了一月光景,刘静三番两次前来都被乱棍打出,只有一次红绫悄悄溜了进来。却见程家二少爷屋内,杂乱无章,书架横在地上,书也乱了一地,妙晴弓着身子一点一滴的收拾,放佛一月间苍老了许多。程二少爷却悠然斜卧榻上,刚见她收拾好了,起来就是一脚,又把书架踢翻。后来好不容易又收拾好了,他又抬手砸坏一瓶瓷器,冷冷让她修复。她又将碎片一点点的收集,拿去黏贴。
红绫被吓得不轻,赶紧回去通风报信,刘静也没了主意。又过了几个月听妙晴似乎病了,急的他天天在程府门前等,再怎么被人驱赶也不肯走。终于又等了半个月,赫然见妙晴走了出来,只不过是被红绫搀扶着,一旁还站着个华美的妇人。那妇人看见刘静,暗暗点头,苦笑道:“妙晴你真命好,我看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很多天,算是好事多磨吧!”
妙晴有气无力的看着一旁妇人,笑的格外的苦涩。点点头道:“多谢你了,燕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