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不会相思
三人正说得酣快,却听军帐外一阵躁动,好像有人强闯军营。司徒胧立马撩开帐幕,只听一人高声叫道:“司徒朦!司徒朦!快出来!你好歹也是京北都统制,怎能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玉雪盈回眸看去,正见两个士兵架着个朗眉星目的青年往外拖,绫织的翠衣配着云锦青氅,透些儒雅之气,不由心里一紧,不正是柳金国?还未回神,司徒胧一个箭步已经冲了出去,站在柳金国面前怒吼道:“你是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吗,敢来军营大帐撒野!来人,给我拖下去军法伺候!”几个兵士一拥而上已经将他反手绑牢,但却怎么也不能将他按到地上。司徒胧看他竟然还要反抗拔出佩刀横在他脖子上,眼里杀气森森。
柳金国身材颀长,虽不甚魁梧,却也自有一番风骨,与他对峙而立丝毫不处下风,一点没有退让的意思!
玉雪盈见势不对,忙去解围:“二位大人不必动气都是自己人,这位是副都指挥使柳金国柳大人!”
司徒朦纵横官场也有些时日,岂能不知右相柳宿星儿子,独孤大帅身边的红人?忙笑脸迎上,“哦?原来是柳副都使!无外乎这般英气逼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柳大人松绑!”他说着又笑问:“柳副都,怎么不在独孤大帅身边,却千里迢迢跑到蜀郡来?”
柳金国神色冷峻,抱拳作揖道:“柳某是奉独孤大帅之命护卫玉姑娘回帝城的!”
司徒朦一阵惋惜,“独孤大帅不是都有了一位巾帼美人了么?怎么还要纳妾!”
柳金国更是不悦,铁着脸道:“还请司徒将军放尊重些!玉姑娘与独孤夫人乃是中表之亲。只因时局不稳,夫人怕姑娘有失,才派我来接应!”
司徒朦哦了一声,方要开口,却听一个士兵来报锁龙关军情!他立马变了脸色拱手,说的雷厉风行,“二位,军务紧急,恕不远送,在下先告辞了!司徒胧,下令拔寨直奔锁龙关!”
一场尘土飘扬入天,看着身旁嘘寒问暖的柳金国,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他的不通世故像极了另一个人。又自言自语问:“如若是那人听闻自己深陷军营,会不会孤身涉险?唉……兴许他已经死了……”
寒风熏熏醉人冷,夜里二人趁着月色都多喝了几杯清酒,看着眼前冠玉男子,她已经有了些醉意,不禁苦笑问:“柳大人,冒犯问你一句,可曾有过心爱之人?”
柳金国神色一慌,赶紧打着官腔敷衍搪塞,“啊,说来也惭愧,柳某一直苦读圣贤书,而后考取功名又入了军营随从独孤大帅南征北战,一直都未曾遇到红颜知己。”说罢又偷偷瞄了眼玉雪盈,别样的惊心动魄,口中默默念道:“或许……。已经有了。”
玉雪盈看着他,单手支颐,眼中似含了一泓秋水,被月光照的波光潋滟,只是那空谷清幽的脸上却露出几分苦笑,“这样啊!想来柳大人并不知道这种感觉……”
柳金国木然一愣,如受雷击,声音都有些颤抖,鼓着勇气开口问,“难不成……难不成姑娘已有心爱之人?”
玉雪盈听了这句话已然,醉卧桌前。
心中只苦笑道:“岂能没有……”
那应是三年前,他是个粗俗的汉子,仅有一柄长剑悬在腰间,就敢闯荡江湖,那时自己正如日中天,许多王公贵族都想巴结。可不知怎么偏生在茶楼吃茶时一眼相中他,那时的他满脸胡渣,邋遢至极,初见自己时还甚为不屑。他叫刘子琦,曾在陇右都护任上,与犬戎人作战沙场,屡战屡胜!只可惜,后来遭左丞相陷害才被迫离任,流落蜀郡。二人你来我往相处久了,也生出了些许情愫,也是那年他突然送给自己一本茶花,名为鸳鸯,说是定情信物。望着那本鸳鸯,心里也明白他是要与自己告别了,只能苦叹一声,留不住的终究要走,他的心在沙场,终于在那年的八月他毅然决然的走了,临走前告诉自己说:“三年之后我若活着,定会来迎娶你!我若……三年未来,你便忘了我吧。”
柳金国听得入神,可也不知为何心口隐隐作痛,强忍着那撕裂的痛楚,轻声问:“然后呢?这位刘公子真的如你所说,战死了吗?”
玉雪盈摇摇头苦笑:“这……我就不知了,只是心里隐约觉的他不会死……”是啊,真希望他不会死,这样自己在此也算有个盼头。
想着喉中几分哽咽,又兀自举起酒杯灌了一口清酒壮胆才敢继续道:“大人你也知道当年白川之战多么惨烈,我曾一度孤身北上去找他。可却只在遍野浮尸中救下出一个兵士……我不敢向他打听刘公子下落,生怕……生怕得到什么不好的音讯!后来啊!一度觉得他真死了,可又不甘心,不情愿!总觉自己沦落至此得都是叛军妖妃所害!我恨,我恨那些乱臣贼子入骨!所以又辗转到了帝城!为圣上献出一身智谋,杀退贼狗,为他报仇雪恨,只可惜圣上顾忌先帝不肯全用我的计谋,才让妖妃给跑了!那时眼看敌人兵败如水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快,不过柳大人你可知我痛快过后又是怎样?”
“一舒郁结?”柳金国黯然开口,话语几分飘忽。
可惜她摇摇头,神色更为惨淡,“我本也以为会这般,可奈何却哭了……听着皇帐外震天的喊杀声与凄惨的呻吟声心中郁结不仅为解开反而更深。回到蜀郡我一边想要是那时真能留住他那该多好!一边又想若是留住了他又能怎样,他不在战场杀敌建功呆在深宅暖阁之中,只会是一具空壳。如此反复矛盾,心中再也平复不了了……好似海上惊涛骇浪般汹涌不住,没有平静过一日。”
柳金国叹息一声,心道:“原来她三年前孤身隐没沙场,救司徒将军,献奇谋,败敌军竟都……都是为了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