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已惊岩下雪如尘
大雪停停歇歇下了四日三夜,正好四场,仙临城的百姓不由大呼神奇,更有风言风语说是狐妖作怪,仙临城自此不会在安宁了!闹的满城风雨。
可城主女儿却还是照样出嫁了,马上的新郎身披红花,头顶雀翎,只是神情格外的落寞,心仍然在那回眸一笑中沉醉。红色的眸光里流连的是自己的苦楚。
“我要入主昆仑十二天了,这五场雪算是予你的彩头!”莹走时说的轻快,脚下步子更轻快,好似迫不及待要离开一般。她若入主昆仑十二天,就算自己甘愿堕入饿鬼道也不能与她相守终生。神情涣散间,嘴里还是默默念着:“总算还是近了了一步。临走时能与我道别了……”
路过烟笼巷时不由还是凝神望了望,除了倚在巷口的云锦天与绯云外,空空荡荡。一时间欲哭无泪,只觉的胸口闷得透不过气。
“公子,雪女呢?”绯云摇了摇云锦天的衣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看,不是在那呢么?”顺着他细长的手指看去,一片孱弱的雪花正落在沈鹤轩衣领上,有意无意的几分颤动。
“可是公子……”绯云似还有话要说,却被云锦天按住了嘴,“少管闲事!”
东厢里新郎失神的坐着,神色惨淡,哪里看的出一分喜庆,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让人怀疑新娘子是不是奇丑无比?欧阳芊芊缓缓下床,每走一步都无比的疼,自己大限将至,魂魄都有些虚脱,脚趾更是与身体不合,走起路来放佛千万根针扎一般疼痛。
“公子,我们喝交杯酒吧!”即便再痛她也笑得嫣然,只为博得眼前人一目深眸。可那眸光转来,或浅或深,一丝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忧思无尽无头。
“公子!佳期如梦,妾身为你舞一段如何?”硬着头皮,强忍身下剧痛,舞了一段《霓裳》可哪里会有人看。
“公子!”欧阳芊芊咬紧红唇,额头上的汗如黄豆一般滚落,弄花精致的妆容,浑身已经冷得不行。“公子……那姑娘,没有去昆仑十二天!”
如炬的眸子骤然间集中在她的容颜,第一次这般看她竟然觉得比莹还美些,欧阳芊芊心里像是被什么牢牢抓住,若他能这般看我一辈子该多好?
“她去了哪里?”沈鹤轩抓着她心里乱如麻。
“她魂飞魄散啦!”苦笑一声,眼睛还是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人,“她为了你魂飞魄散啦!当初你要为王姨治病,她便来过一次,说只要用全身灵力灌注雪莲花,兴许有用。可惜王姨病的太重,不久便撒手人寰。后来我又求她成全你我二人,下五场瑞雪让我嫁给你,她也答应了,只是她为了那株雪莲花耗费太多灵气,不能降五场瑞雪,所以求烟笼巷的云公子激出雪莲花中寒气降雪!那株雪莲花可是她冰魄所在,如若毁掉便万劫不复,永生永世化为白雪!”
“你……你说什么?”沈鹤轩惊诧万分,胸中惊涛骇浪般的汹涌,欣喜与失落交错起落,夺门欲出。
“晚了……那位姑娘已经化作你我婚前的瑞雪啦!咳咳咳咳……可是她走时还傻傻的让我对你好!可见那姑娘心里是有你的!”欧阳芊芊坐倒在地,不由吐出口鲜血,沈鹤轩一愣忙抱住她,“你没事吧小姐!”
欧阳芊芊眼睛神情间全是欢愉,头一次这么关心自己,头一次这般看自己,“云锦天啊云锦天,你这法子真是管用。”看着一脸萧索的沈鹤轩,手渐渐划过他的面颊,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沈公子,其实我早就死啦!我和我娘一般患有心悸症,只是我死有执念所以不肯投胎转世,还让爹爹请云公子帮我还魂,为的是与你完婚啊!”
沈鹤轩心中一阵怅然,苦笑着道:“姑娘放心,不论如何,沈生都是小姐的夫君,小姐都是我的……我的妻子……”后面二字细弱蚊蝇,声音极低,连自己都听不清了。
欧阳芊芊却摇了摇头,“公子,我果然还是喜欢看你笑着的模样,即便你从未正眼看过我!”说罢苦苦一笑,双眸缓缓合上,再没了气息。
这一年的除夕过的格外的喜庆,城主千金大婚之后广发财源,免了仙临城三年的田税,还在玉麟雪山下修葺了雪女庙,只是新庙里的雪女多少有几分城主千金的姿色。
“公子今天开门做生意第一天,你说会有人么?”绯云坐在巷子口嗑着瓜子,看着夜幕上划过的火树银花,张大了小嘴,心里嘟哝,“还是一个人都别来得好!”
“生意上门了!”云锦天突然一笑翩然回身,“绯云泡茶去!”
绯云极不情愿的拿着小竹凳回了家,用院子里的孤老泉沏了金丝芽,水过三遍后端着青花盏走到堂上,见堂上坐着一对璧人,女子妃色的衫子,美眸流动。男子鹅黄的儒袍,面容清秀。
绯云上了茶恭敬道:“沈公子好,欧阳小姐好!”
云锦天描金的扇子轻轻地点了点她的脑袋道:“要叫沈夫人!”
彩幻琉璃居与往常一般,灯红柳绿,万年一副春意盎然的模样,只是绯云却瘪着嘴,偷偷瞄眼身后的云锦天道:“没叫她雪女便给足你面子啦!”
欧阳芊芊低头一笑,一双淡粉的眸子多了几分沉寂,少了分幽怨。张了张口道:“我们是来买欧阳小姐来生平安富贵的!”
云锦天一听生意上门,湛碧的眸子骤然间多了分光彩道,笑的有些合不拢嘴:“好说!好说!”
欢喜的送走了两人斜靠在廊前红柱上,听人道:“情之一物一旦沾惹上了,永生永世便脱不掉,倒是欧阳小姐看的透彻,死前答应将莹的雪魂凝入体中,才成全了一段良缘。也成全了自己!”黑影流动,一抹粉白酥。胸,一个美妇人优柔的侧卧在长廊石凳上,一手拿着烟袋,一手提着着柄白纨扇,鬓旁歪歪扭扭斜着个髻环,簪着枝黑蝶步摇。嘴里吐出口眼圈问:“怎么召我来作甚么?”
“我要开新店了,缺个跑远路的伙计!”云锦天碧绿的眸子凝望天际,斜靠在门前,几分慵懒。“只是名儿还没想好,雨嫣你说叫什么?”
“春深如牢锁清秋,便叫锁春坊吧!”
“好!就叫锁春坊!”云锦天脸上飞笑,得意的摇了摇手中描金扇,心里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