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西风愁起绿波间
火焰妖娆的在铜盆中跃动,对周遭的凝重毫不知情,欢快的将每个人脸上都照的红彤彤。
“事到如今余员外还是不肯告诉我们那个‘她’究竟是谁吗?”欧阳白第一次正经起来,火光在他漆黑的眼睛中跳耀。
凰姬也问:“是啊,《关三娘》这戏又和诸位的死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人人谈之色变?”
余之画长叹一口气道:“我已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不好说的呢!其实《关三娘》这戏本与我们无关,只是小女极为爱听,所以我们就常常请戏班子来家里演,可听多了就发现许多不对,这里面的人所说的戏文似乎与我妻子,卢兄,章兄甚至尤先生几分相似。或许是我们多想了,亦或许是我们心里有鬼,渐渐只觉得戏里的人就是再说我们自己一般!所以都有些忌讳,只是不曾告诉烟罗罢了!”
欧阳白这才哦了一声道:“无外乎余小姐今日点这出戏的时候大家神色都有些不对,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们口中的‘她’又是谁?是不是就是关三娘的原型?”
余之画抚摸着女儿的头,将她揽入怀中:“其实这个秘密在我们心中藏了太久,都要发酵成曲了。她啊叫昙儿..本来隐居在明月山中,常常被山下人误认为是妖怪。其实她很美,也很好!”
“与她初遇时是个春花烂漫的时节,我上山砍柴迷了路,无意中走到了她的屋前,原来她是个灵师,就是专门做鬼神生意的..其实说来惭愧,在相见第一面时我就对她倾心,所以日日借着砍柴去她那里坐坐,她并不驱赶,就这般从山花烂漫到夏虫啼夜。日子久了便生出情愫,她也决定嫁给我,可是我们很穷,下了山怕连柴米油盐的日子都过不起,所以我便去了仙临城给现在的岳父当伙计养家糊口……”
云锦天蓦然间明白那个梦果然是那个死去的幽魂的,原来那个幽魂叫昙儿,昙花的昙吗?无外乎这里种了这么多雪昙花啊!恍惚之间余之画已经讲完了从二人相识到余之画被软禁。
“后来呢?”已经完全沉浸在两人故事中的欧阳白动了动喉头,既想听下去却又害怕听下去,生怕被残酷的结果伤了心。
余之画倒吸开了口寒气,“后来她来救我,却被卢晚舟请来的江湖人士害死,那个人就是章烨台。他本是山北国宫中的巫医,武功高强,又善于用毒,昙儿怕是敌不过,所以才成了他刀下亡魂。”
余之画越说越恨,堂堂七尺男儿已经留下了泪,泣不成声道:“她一死,这些人便没了顾忌,将我牢牢的困在碧云水榭为他们余家卖命,名义上是他们的乘龙快婿,实际上和囚徒没什么分别,我没本事,帮她报不了仇,只有苟活于世,我想替昙儿看看这些人到底会落个什么下稍!也想知道这天底下是否会有应世报!果然还是报应来了,昙儿回来了,也好,让她也快些带我一起去地狱渊中看看这些蛇蝎心肠的人会遭受怎样的极刑!”
“何必这么说呢?”凰姬无奈的叹息,“那些人是罪有应得,而您却是迫不得已,既然她能为你舍掉性命,想必此刻也该收手了!”
“奇怪!”欧阳白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如果说厉鬼索命,她害死卢晚舟与章烨台就够了,又为什么要取余夫人与尤先生的性命呢?”
余之画定了定心神,擦拭泪水,微微叹口气,“那时我不肯与余氏妻子成亲,而她也并不钟情与我,是因为我二人心有所属,所以卢晚舟就用了个狠毒法子,让尤延庆去勾引昙儿,或许他用了什么下流的法子也说不定,至于我余氏妻子……”
“是迁怒吧?”不等余之画说完,凰姬悠然叹口气,“女人啊一旦有倾心之人,心便比针尖还小。即便明白你二人互不喜欢也会嫉妒,更何况她的父亲表兄都用尽全力拆散你们,这份恨意只怕化作厉鬼也忘不掉!”这话好似在说即便知道欧阳白与云锦天暧昧是假,自己也气不过。
欧阳白心头一颤赶忙安慰余之画道:“余员外别再自责了,或许这场血雨腥风已经到头了。”
“也是啊,冤有头债有主,已经死了这么些人她也该满足了!更何况余员外那般钟情于昙儿,为她种下这许多雪昙花,汁妾荆桃……”狐狸忽然变幻了一张狡猾的面孔,嘴角的笑若隐若现,似有几分挑逗,余之画浑身一震,悲苦的神情微微僵住。
“雪昙花?汁妾荆桃?”凰姬不由感慨,“原来都是瑶碧国的奇花异草,无外乎没有见过,不想北国的花草竟然在南国开得这般旺势,可见是余员外用心培植的结果!”
“好香,这昙花是不是又开花了?”一阵清风袭来夹杂着馥郁清香而来,狐狸展开描金的扇子轻轻招了招门外的香气,闻了又笑的轻浮,“诶,这个味道好像和晚宴上的幽魂携带的一模一样,都是如此让人迷乱,你看昙夫人一定是借着门外您亲手培植的雪昙,再对您诉说衷肠!”
“你到底在说什么?”凰姬被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弄的迷失了方向。
“凰公主,你可曾记幽魂出现时并没有一丝鬼气与妖气,反倒多了许多香气,是不是?”
凰姬已经被狐狸前后不搭的话搞昏了头,“不错,可是这又算怎么回事?”
“你有没有想过以我们二人的能耐都没有看出丝毫端倪,那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幽魂厉鬼!”狐狸的说的凰姬心中疑云重重。
“怎么可能?”欧阳白开了口急切道:“那时候大家都看见阴风吹灭了火光,都听见有人在那里唱《关三娘》,那般真切这不会有错的!”
“如你所说那如果不是幽魂又什么!”凰姬的话说的几分犹豫,也觉得十分蹊跷,即便是她修为不足,难以判断出是人是鬼,可有百年修为的狐狸怎么会狐疑不知呢?
“可又会不会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被骗了!”狐狸眼里闪过厉芒,好似一座迷雾中的烽火台,在茫茫浓霭中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