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寸相思一寸灰
忽然一股莫名的幸福在她的眼中荡开，彻骨的寒冷也渐渐驱散，随之而来的是一屡屡暖流，冲向四肢百骸。
“又是人间的规矩..”云鹄也随他站了起来，脸上平添了几分没落，“我没有等错，只是这澈来宝镜内有朱雀帝姬施加的封印，我放不出这些人。”
“又错了！”柳金城看着漆黑的穹顶，眼里却几分光明，“朱雀帝姬早在封印你的第二年便撤除了封印，而真正将您困住的不是她，是您自己，您怕面对丈夫的死，怕难以承受丈夫的责难，你怕他会因为你的连累而变心！所以你为自己造了一场空等不来的梦境，怕的是等来不来，可要的也是不愿等不到这坏消息，不是么？”
他说着轻轻拍了拍云鹄的肩，“按我们人间话说，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你还想要继续害他吗？”
周围的漆黑渐渐碎裂开来，刺眼的光芒随着裂缝愈发强烈，裙摆与衣裾带着白云缭绕，透着飘渺与清幽，忽然一声鸣叫后，白云中冲出一只如雪的白鹄，身上的羽毛宛若山巅的积雪，纯白无暇。
“多谢二位好心人，为我解开多年的郁结，快些出去吧，我已经做错太多，要去九渊赎罪了！”空灵的声音在天际徘徊，只见大鸟一飞冲天，扶摇而去，渐渐消失在光芒之中，只剩下星屑一般的光亮沁入二人眉间。
再睁开眼时，二人已经回到了鬼市的小店里，在周围斑驳的货物中还有一个端丽的女子正含笑看着二人，青色的裙裾追着五彩的纹路，薄如蝉翼般的披帛上也秀满了无数的繁星。
“锦天七十多年不见了吧，你的幻术还是这般造诣非凡！”话从嘴里说出时带着芬芳，好似驱走了一屋子俗气，眉眼中似含着月光，照在人身上，不冷不热。
“清鸾，七十多年未见你还是这般的造作！”云锦天笑的不着痕迹，缓缓起身，就知道柳金城这个黑心商拉着自己来清宵天准没好事，原来是让自己打下手。狐狸眼睛转了又转，狠狠踢了脚缓缓起身的柳金城，狐族会这样本事的一共没有几个，大多还和昆仑十二天的仙人不对付，再加上这里的人眼高于顶，怎么会去请昔日的敌人？云锦天越想越气，只觉得又被这该死的人算计，好赖自己也算是狡猾的狐狸，怎么半点占不到好处！
“这次多亏了锦天，不然谁也进不了云鹄仙子的识海！”柳金城看他脑袋上的狐狸毛根根倒立，就差把自己扎死赶忙出口。
“锦天，你想要什么，说罢！”清鸾仙妃开了口，笑的那般温存。
“这面宝镜！”他倒是毫不犹豫，抱着肩，澈来宝镜号称是燃灯古佛圆寂时，左眼所化之物，能看透千万年的世俗尘埃，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锦天！我劝你还是将澈来宝镜留下了，这样东西对你虽是无用，可对你的那位女伙计可受用的很，她曾三番两次到这里来找这面镜子，至于用意不得而知！”清鸾看着他好意在劝。
“雨嫣？”云锦天皱着眉，“既然是她我当然更得要！”
“唉，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美人笑的几分苦涩，“也罢，你喜欢就拿去吧，以后多留个小心，我要走了！谢谢你救了我的姑姑与被她困住的无辜之人！”
“姑姑？”云锦天眉头一皱，“你的姑姑不就是朱雀仙子的亲妹妹了？你们这些个神仙真是修炼的都忘了本！”
清鸾摇摇头樱唇含着笑，“朱雀姑姑或许是嫉妒吧，不过这也何尝不是件好事，若是云鹄姑姑那般执着于为心爱之人续命，不久这苦海渊便会多了一个只会杀戮的行尸走肉了！她连偿还怕也偿还不得！”说着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缕余香暗暗浮动。
回到仙临城时，天色已晚，云锦天跟着柳金城到了团红狮居，静静地坐在月下几分惆怅，“你说是不是又有什么瞒着我？你是不是答应雨嫣什么不该答应的了？”
“答应了又有什么？煌夫人不是坏人啊！而且你也一直想帮她的！”柳金城想起那张哭的不成模样的脸便于心不忍。
“决不能答应！做坏事的不一定是坏人，而且帮她也绝不不能用这样法子！”烛火随着云锦天的声音抖的几分恍惚，“反正你记好了，她再怎么用各种法子从你这里套着镜子，你都不能给她！一定不能！”
柳金城点点头，“你也知道，我心软，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答应就是！”
云锦天瞥了他一眼，将镜子交给他，“再信你一次！”
“你为何不把镜子不留在清宵天？放到我这儿！”柳金城几分不解。
“那还用说，以雨嫣的本事天上地下哪里去不了，放在那里早晚被她取到，若非要瞒得过她只能放在这里，用你崇光门的法诀将此镜藏起来，这样她既想不到也拿不到！”
柳金城看着他，才明白狐狸的狡猾原来全用在这些地方，自己反倒落了人下。
“金城啊！”云锦天忽然负手而立，看着一轮皎洁的冰轮，在云端遗世孤立，寂寞凄冷的让人伤心，“你说世上的人为什么都会为一个虚无的念想枯等，等到发狂，发疯？”
柳金城摇摇头，“那很简单，因为他们沾染了这世间最毒的毒药啊！”
“毒药？”
“对，是一种名为情的毒药，这种毒药一旦沾染上即便是九天的神佛，九渊的阎罗也逃不出痴与苦的篱番。若是中毒颇深，又不自知，只怕最后熬成灰烬依旧还是那样执迷不悟，在原地打转！”含着笑，又说出了云锦天不懂得话，那一幕幕如烟如雾般朦胧又消逝。
“不过，我想他们很开心！”
“开心？把自己熬得万古成灰有什么可开心的！”微微皱着眉，不解其意。
“能为一个人如痴如醉的等待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所以即便身处囫囵，那也靠着那点滴的回忆心甘情愿的忧思难忘，这样的美好是别人品不来的滋味！”
“品不来的滋味？”
“是啊，因为至少云鹄仙子还拥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真实，而没有过的人呢？那才是枯等成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