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残梦过桥惊
“做不到?”听到自己要少了一个孩子,温存的脸上立马多了几分无情,“你不是有一千五百年的修为吗?怎么会做不到!”
是啊,一千五百年没错,可前一千年都用在了你身上,后五百年用在了你儿子身上,这样算下来,我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你真是比不上良妃!”拂袖而去,留下了淡淡的味道,真想缩在他怀里委屈的哭一场,好像没机会了。因为在他心里,良妃比我好太多。
得知良妃怀有龙种的那一日,也是一个寒冬腊月,冰冷的日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冷的让人不想出门。可还是被龙章叫了出去,“良妃胎象不稳,你随我去看看!”
“陛下,臣妾不是御医,也不会治病。”
低着头,实在不想多说一句话,这天寒地冻的日子,我本就该在他为我修建的冷宫里等到他寿终正寝,恢复自由。所以良妃是好是坏,与我没有干系。
“你不会治病便会害人吗?”龙章的眼里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臣妾与良妃不过几面之缘,又为何要害她呢?”
“因为你嫉妒,你恨朕,要让朕无后!”陛下啊,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救你第二次的时候我就不会对你身边的人再有一分一毫的介意。
我苦笑着望向他,“是啊,我嫉妒良妃独宠后宫,不仅是良妃,淑妃的孩子也是我害的,陛下之所以无后,全是我这个妖孽害的!”我声音不大,因为不想和他争辩,既然不会在对我有所挂念,那恨恨我也不错!
“贱人!”他从没骂过我,也不会这样称呼我,更没有用过如此绝望眼神的盯着我,本以为能够惹得他怒不可遏,可我高看了自己,冰冷眼里的厌恶,与我拉开的微妙距离,时刻提醒着我。
他,不想在碰我一下。
我,不能在亲近他。
“纪红霞……”这是他给我起的名字,“你可知自己现在有多么不堪入目!”
现在到底谁更不堪入目?龙章你原来可不是这样说的,那时拉着我的手在如火的夕阳下漫步说,“姑娘你比人间的女子都要好看,都要温柔,好似漫天的红霞一般。”又是谁?
从那时起我便叫了纪红霞。
如今想想美好的记忆也能变成炼狱般的过去,折磨的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毒燎般烧的心口酸疼,灼烫。
也罢,别让我二人的刺伤对方太狠了,我还是示弱了,随他到了良妃的寝宫鸾和宫,那里可是仿照传说中清鸾仙妃的居所建造的,琉璃玉瓦,如浪的飞檐,各种绚烂的奇花异草,丝毫不像是在人间!就连万籁俱静的冬日里,也昂扬着生气。
这些都是龙章的手笔吧。这样的用心良苦,真是煞费了一番心思。
支开了所有的人,我冷冷的看着良妃诸多感慨,“你生下孩子他便不会再要你了!皇后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我、淑妃也是。”
“姐姐,我知道。”那样心甘情愿,就像原来的我一般憨蠢,“我也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你肯为他化去千年修为了!”
“那是我傻,在他的心里,女人不过是点缀。”
“能成为他的点缀不也是一种福气吗?”我的苦口婆心,换不来她的幡然醒悟,她已经弥足深陷,毒入骨髓,我救不了她了。
“非要保住肚中的孩子?”我想再让她考虑清楚,“哪怕是万劫不复?”
“是!”看着他削尖的鼻与下巴勾起的倔强,让我无言以对。这样的一厢情愿,我也有过。所以我懂,我救不了她,却还能救她的孩子。
“可我解不了你的毒,锦天也解不了,但要保住孩子,只有那个法子了。”
“那个。。法子?”良妃的脸色倏地白了,没了一丝血色,一把抓住我的手,摇头,“求你,我不想欠你的了!求你想想其他法子!”
我笑了,如果我二人不是在这深宫相遇,没有喜欢上同一个人绝对应是谁也不饶谁的冤家!可惜,我们遇错了地方,爱错了人,其实我有时候很讨厌她,有时候又很可怜她。
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摩挲着她的秀发,在她耳畔轻轻说,“总得选一个,这就是我们的路!”
她抬起眸子,深深的看着我,笑的凄绝。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抬起头,眼里几分迷离,“这本来是我的路,我一个人的路。”是啊,本来应该是她一个人的路,怎么变成了我们呢?也罢走了就走了吧,又能有什么。
我在她耳畔说得温柔,“既然选了路,就好好珍惜吧,有的事情别在插手了,不然两条路怕都没得走。”
为她渡完修为,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宫的,锦天还是那样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其实锦天这个名字也是龙章起的,意思也简单,就是指望他为我二人的锦上添花。可锦添像是个丫鬟的名字,所以龙章就说,男子为天,当自强不息。所以就换了个字,感觉也大不一样。
“你坐下!”我虚弱的坐在贵妃榻上,斜倚着靠背,望着这深宫中唯一的亲近之人,百味陈杂。“毒是你下的?”
锦天看着我,眼里结了霜一般,那样冰冷,“是。”
“答应过我什么?”我看着他,疲惫不堪。
“。。”他默然了,却忽然抬起细长的眸子,碧绿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我许久不见光彩,“如果能让你活下去,昆仑十二天我都愿为你毁去!”
如果我能活下去,即便是毁去昆仑十二天我也愿意,因为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一人了,但可惜,没有用处。
我,是将死之人,谁也救不了。
而,杀死我的人,就是我自己。
“锦天!”我向他招了招手,将他抱入怀中,“你总要长大的,总得离开我,何况你已经快一百岁了,若是放在人间那便是耄耋老人!怎么还要说这样孩子气的话?”
他好似早已猜到这些,涩声问了句,“你是不是要死了?”是啊,纵然舍不得你,也没法子了。摸着他的面颊,只能轻声哄着他,“我怎么会死呢?我可是赤玉狐!咱们的狐族的主人!”
一百岁对于一个人来说已经是历尽沧海桑田,勘破红尘旧梦。
可对于我们天狐来说,却才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我不想他为我背负太多,就当这是我最后一个谎言吧!一个苍白无力却能保护他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