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个好长的假，终于还是要重新工作。
这次是秋道把任务拿来的。一个黑色文件夹，里面放着杀一个足够的资料。秋道翻着专门为清道夫准备的白色文件夹里面的关于同一个人的另一份资料，开始了他们合作以来的第一次交谈。
“这次又是组织里的人，你没关系吧。”秋道面无表情，头也没抬，冷冷的问。如果是李，问这样的问题，一定是用一种忧伤的笑容看着自己，黑羽又这样想起李。
“没事。”秋道是个特例，他不是专门培训出来的。而是前段时间突然加入的，能打破惯例加入组织的人，也一定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也是因为新来的，所以才不了解吧。
除了李，黑羽几乎不熟悉组织里面任何一个人。他不关心他们，也不需要关心，更不能关心。
不过，翻看了那本黑色文件夹，他还是愣了一下。
但脑海里产生的惊讶和疑问，倒是解决了心里面另一个隐藏的困扰。
黑羽靠在窗边的墙上，天气凉了许多。他掏出口袋里一颗温热的酒心巧克力，剥开锡纸包装丢进嘴里。纯正的可可脂融化以后，一股上好的红酒溢了出来，在唇齿温润地流淌，身体也因为这细腻的热量暖和起来。
银翼枪还是依旧冰冷的挂在腰间。不过今天用不上它了。黑羽拍拍自己的老伙计，边上是一把装有夜视镜的狙击枪。黑羽把实现从狙击枪上移到了窗外，楼下河岸护栏边的有一个黄头发的瘦男人，右手背上有一只狼头刺青。
此刻这个男人还黑夜的风中显然有些冷，来回地踱着步子。他还不知道，现在有两个人都盯着他，两个人都有枪。
河岸边的一个黑色角落，是那天穿着褐色皮衣的便衣警察。大概是为了不被发现，今天是一身黑的打扮。只有那件黑色阿迪运动衫手臂上标志的三条杠和胸口的白色小LOGO因为材质不同而微微反着光。
就在黑羽刚想起那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的时候，有节奏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那双醒目的红色高跟鞋逐渐在黑暗之中显现出来。
今天的主角到了。
她就是组织里，代号为红鞋子的法国女人。
黑羽在那天看到法国女人被射杀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当时没多想，但当发现这次的目标竟然是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
是血液。
血液的飞溅程度和颜色都不对劲。
近距离的射击，那时的血液飞溅程度得有点过于猛烈了。而那样的飞溅程度，血液竟然是暗红色的，甚至比静脉血还要暗些。
唯一的解释是，这是诈死，手法和那些电影里运用的差不多。可能比那个要细致些。但总会有破绽。
也难怪他们了。这场戏，毕竟不是演给黑羽看的。他们的观众，是那个狼狈的便衣警察。故意让他看到戏的后半场，前面就不需要做太多的准备。警察时候当然会来现场去血液样本，检验DNA，看是否有嫌疑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倘若现场没有留下死者的血迹，那就不只是怀疑那么简单了。要实现备好的血，来自静脉，而且放置了一段时间，颜色难免有些不对劲。
不过现在看来不重要了，那警察虽不知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不过红鞋子的计量，马上就要赤裸裸地被拆穿。
未免是死前的遗憾吧。
红鞋子终于整个人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那么美丽，那么高雅。淡色头发以自然卷的姿态散落在肩头，同样一身黑的装扮显得更瘦了，不过徒增了一份神秘感。像中世纪深藏在古堡里的女爵。有点邪恶，却引得万人追捧。
这么好的女人，死了可惜。
黑羽又剥了一颗巧克力，不想马上动手，多看她一会也好。况且，这几个人，应该还有话说。
狼手看见穿红鞋的女人走来，马上丢了手上的烟头，狠狠地踩了几脚。本来是想埋怨这女人怎么迟到，不过一见到她的样貌，这样的念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满脑子都是些讨好的词汇。
这时，季岸也看清楚了那女人。估计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警局的内鬼。不过看到路灯下那个精致脸庞的时候，他呆住了，脑子一片空白，手指却不自觉的扣在了扳机上。
怎么可能？
Iris此刻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有着平常没有的淡漠表情。
她才是内鬼！原来是她！
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人能怀疑她。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因公殉职的国际刑警。真是绝妙的一招。
可是怎么可能？
季岸内心的信仰和面前的现实在互相斗争。这大概是一生中最痛苦，最挣扎的时刻。他一下无法动弹，只能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哎呀，您可是终于来了，这个没月亮的晚上可真是冷。”狼手露出假惺惺的笑容，和他染成黄色的头发配在一起简直就是恶俗的代名词。
“东西带来了，为我准备的船呢。”红鞋子显然是厌恶眼前这个男人。不过让她想快点结束交易的原因，并不是这个。这是她最后一场交易了，之后，就自由了。过属于她的生活，先开船去找接头人，拿到新的身份，然后回到法国小镇上，谈恋爱结婚，做一个幸福的女人。至少，她是宁愿这样相信的。
“就在那边。您可真有面子，听说这是集团头子亲自挑的。要知道，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狼手指了指黑暗中隐隐显现的价值不菲的快艇。
红鞋子在心里纳闷，这次怎么这次派了这只白痴菜鸟来交易。不过她没想太多，眼神向码头那边的快艇望去。白色快艇被夜里的雾气染成了墨色，就像梦一样。
没错，那是我的梦。红鞋子有些困了，有些醉了，有些漠然了。
“钥匙就在这里，”狼手把钥匙递了过来，打破了红鞋子短暂的梦。“我们老大要的东西呢？”
红鞋子接过钥匙，看见那手上的狼纹身。边缘有些模糊，但是一看就知道是有经验的纹身师傅的作品。甚至把狼那能看透人心的眼神都表现得淋漓尽致。不过有这样的主人，可惜了。
红鞋子黑色军款呢子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指甲盖大的银色金属盒子，连着一条纯银的十字挂坠。那是从她信仰基督后养成的习惯，把出卖资料，帮助这个世界黑暗力量的闪存卡和十字挂坠连在一起，一种自欺欺人的赎罪。
要动手了。
黑羽接到的指示，是要在交易结束之前结束红鞋子的生命。刚刚那颗巧克力开始融化的时候，他有那么一个瞬间，舍不得抹去这个美丽的生命。不过，比起李来，她不过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目标。
一枪射入左背脊，以最接近心脏的方式。
有微弱的血液溅起，一秒之后，血液从枪口汩汩流出，染湿了几乎看不出颜色变化的大衣。
季岸看见Iris又一次在自己的面前倒下，他倒是希望这一次也是Iris骗他的。但是，半跪在护栏边上的Iris口中流出的鲜血让他的希望破灭。不过现在的他，终于能动，大概是一自己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红鞋子看见那个一直正气凛然的季岸向自己冲过来，背脊的疼痛已经消失了。视线模糊中，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用尽所有的力气把那个闪存卡连同十字挂坠一起抛入墨色的河中。
河面上泛起的小小的涟漪。随后又死寂般地平静下来。
如同河岸边倒在地上那个女人，凝固在脸上的笑容。
那么凄凉，那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