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们杜家派往上古势力‘药阁’的族人中,三代后辈中本就只有一个名额,虽然原本是你的,但刚才你也在宗祠看到了,连你义父都彻底偏向了杜飞飞……若不是我站出来替你说了公道话,历数以前你对杜家的贡献,让三位天阶阁老脸面上感觉抹不下去,他们怎么可能会松口让你随同前往?”
“这一点你可是亲眼所见,总不能说我冒领功劳吧?”
“即便把当初允诺过的名额重新还给你,但他们宁愿抹掉一个二代族人的名额,也非得把原本仅只一人的三代后辈名额增加到两人,铁了心非得让杜飞飞和你一起过去,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人家根本没打算把这次‘药阁’之行获得造化机会让你拿走……”
说完这番话,杜青蓉冷笑一下,双眼锐利如刀,落定在身旁脸色阴晴不定的杜子腾身上,等他好好地将消化吸收,然后再拿出最后的决定。
事实上,以杜子腾的心智,杜青蓉适才所说的这一切,他自己早已心知肚明。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但摆正心态,正面积极地面对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杜子腾之前一直在刻意不让自己往这个问题上去思考,以避免彻底和杜家闹翻,如果真折腾到要净身出户,身份和地位全部抛弃不说,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也不是他可以承受的。要知道以前在杜家一直都是天之骄子的他,现在就连当初杜家因为自己的巨大贡献而主动许诺出来的前往上古势力“药阁”一行的名额也是在几位族中的天阶阁老实在抹不下脸面的情况下方才获得,家族上上下下的看轻可谓是昭然若揭。
如此窘境,对于杜子腾原本心高气傲的性子而言,实在是太过沉重的打击。
因彩南之行而失势,对他而言还能接受,毕竟确实是自己丢了华东杜家的面子,又害得自己的义父和族中两名地阶供奉受了伤,自然当受指责。但若是连自己凭着此前对杜家的贡献辛苦换来的进入“药阁”的机会,都在这种情况下被抹去了原本应有的实质意义,沦为了一种仅为体现杜家履诺之举的虚伪举动的话,这个被自己一直视作“家”的地方,又有什么值得留恋呢?
功不抵过,过不掩功!
有了过失自己可以承受责罚,但以前那些功绩所应得的奖赏机遇,凭什么偷天换日,被无情地一并剥夺?
想到这里,紧锁着眉头一直垂首未语的杜子腾眸中划过一抹决绝至意!
这一瞬间,自小而今二十多年来对杜家所积累的所有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地烟消云散!甚至于隐隐间,这种原本被他视作一种精神寄托的情感,在消散的同时还有那么些许的一部分,莫名其妙地转化成了一种深深的恨意。
一种对杜家所有人,对这个原来自己从来就不曾真正融入进去过的庞然世家,深入骨髓的恨!
“可是……即便你说的都是事实,难道……你有办法改变族长他们的决定?”
不知不觉间走过了一段心路历程,放下以前对杜家的所有情感之后,杜子腾突然觉得整个身心似乎都轻松了许多,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杜青蓉:
“此行前往‘药阁’,杜家自族长而下,老中青三代足有十人同行,我本就已被孤立,若是族长和几位阁老不开口,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难道还能同时把这些人全都收买过来?否则的话,我夹在他们中间,即便是去了‘药阁’,机缘也真的出现了,但……有他们在前面拦着,终究也落不到我的头上来……”
“俗话都说功过不相抵,他们这么做确实是太过份了一些,简直是冷血无情!不过你也没什么想不通的,毕竟,你本就并非真正的杜家人,不过是我大哥收养的义子罢了。”
点点头,杜青蓉的视线落定在杜子腾脸上,眸中闪现了一抹赞赏,接着道:“这话说得虽然太过残酷,但现实就是如此,我本以为以你在杜家自小长大建立起来的感情,一时间会很难接受这种遭遇。”
“但看你现在的状态,我仅只提点一句,你立刻就将其中利害分析得透彻无比,明显心神未乱,真不知是你心性太过坚定,还是对杜家的感情根本就没有我此前想象的那般深厚,所以才对这种一般人在情感上极难接受的残酷现实,如此之快便已大彻大悟……”
“当然,到底是哪种原因于我都不重要。”
淡淡一笑,杜青蓉接着说道:“事实上,我本人亦是如此,对于我来说,整个杜家,我只需要爬到最顶点,将他们全都压在下面就可以了,至于所谓的情感?咯咯咯……让它见鬼去吧。”
此时此刻的杜青蓉似勾起了心头某个解不开的死结,情绪变得隐隐有些激动起来,直到此时,杜子腾才发现,原来眼前这个女人对于生她养她的华东杜家,竟和自己这个外人一样,也有了深深的恨意。
“所以我们必须要联合起来,这个杜家只有你和我才能彼此信任……我是一个女人,做不得大事,所以,需要依靠你,而你,毕竟体内没有流淌杜家的血液,纵是爬得再高,终究也做不了执掌杜家权柄的第一人,而我们联合在一起,这些问题,都能解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着,杜青蓉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紧紧地盯着杜子腾审视了好一会儿,这才语气一转,接着说道:
“没错,投靠了我,日后即便你我有所成就,你也将永远在我之下,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若是真有那一天,能站在你上面的,除了我……再不会有其他任何一个人!”
沉默!
除了沉默,杜子腾再无任何的话语。
不得不说,杜菁蓉的话语,已经将他彻底打动,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若是独自一人打拼,这一次药阁之行返回之日,就是他杜子腾被扫地出门赶出华东杜府之时。
“为了表现我的诚意,这一次‘药阁’之行,我将全力帮助你,虽然一切还是得靠你自己去争取,但……我手中所握的某些资源,却能无条件地任你取用……”
说到这里,见身侧的杜子腾眸中一亮,杜青蓉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意的诡秘笑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虽然从未去过这种上古层面的神秘势力,但对于‘药阁’,整个杜家只怕没人能比我更了解……”
“咯咯咯……不信?”
扫了一眼面带狐疑之色,正在上下审视着自己的杜子腾,杜青蓉笑得益发得意起来:“你真以为孙美美是我和彩南孙家那个负心汉的骨血?咯咯咯……那个家伙一心只钟情他的婢女,即便是我嫁过去了,正眼都没瞧过我一回,怎么可能陪我上床,行那云雨之事?哈哈哈……”
说起这宗心底最深处的隐秘,杜青蓉的情绪突然变得颠狂起来,似夹带着滔天的恨意,又似包含着刻骨铭心的爱,亦或许,二者皆而有之!
而坐在他对面的杜子腾,在听到这番话语之后,面色大变!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间自他脑海里浮显了出来。
孙美美的生父既然并非那位失踪多年的孙家大少,而杜菁蓉又在此刻突然向自己提起此事,更说什么对于“药阁”整个杜家无人能比她了解地更加清楚详尽……
难道说……孙美美的亲生父亲竟是“药阁”中的某个存在么?
这个念头骤然自脑海中浮现出来,便让杜子腾彻底地陷入了呆滞状态,如同被一道劈下来的雷电直接轰痴轰傻一般!
“没错,真相就是你现在所猜到的那样!”
颠狂一般仰头大笑了一会儿,杜青蓉心头的怨恨和得意似乎得到了一些发泄,扭头扫了杜子腾一眼,神色渐渐正常起来,接着说道:
“嫁入孙家不久,我因为受不了这种守着丈夫却连看都不被看一眼的悲凉痛苦,独自一人爬上一座山崖,本想就此结束自己的一生……谁知命不该绝,被一个正巧路过的男人所救!那种情况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正是极度脆弱、最需关爱的时候,阴差阳错之下,我们就在那处山涧发生了关系……”
说到这里,杜菁蓉脸上的神情渐渐痴迷起来,带着一抹向往,还带着一抹少女般的娇羞,连面颊都微微泛起了一抹砣红,声音隐隐更似一种呢喃:
“那三天,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只可惜……直到他要离开的时候,我才知道,咯咯咯……原来他之所以不愿带我走,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已有妻室,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他所在宗门掌教的爱女,关系着他的前途和命运,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因为我,而抛弃他的发妻……”
“唉!”
听到这里,杜子腾忍不住幽幽一叹!
这个女人,命运多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