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金陵梦——大陈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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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由南向北

皇天一命事难违,峰回路转道不远

“殿下,他会听您的吗?我总觉得这老头怪怪的”送走陈昌,百岁奴不解的问道。

“呵呵,他有什么怪的呢?”陈叔宝侧脸笑问道。

“他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找殿下问计?堂堂一个扬州刺史,难道身边就没有个出主意的人?况且,怎么您这么一说,他也不找人商量就满口答应,真的就这么信任殿下?”

“呵呵,他哪里是来问计于我的,他是想找个替罪羔羊而已。我这个皇叔呀,虽然没有什么野心,但能立于是非官场不倒如今,凭得就是左右逢源的泥鳅功夫。他怎么会不知道抗议《检地令》会得罪朝中权臣,可是这样的大事,他不站出来说话,又怎么对得起皇族元老的身份。他为求自保,当然要推我出来。他说得好听他要牵头,可一旦有人怪罪,我这个好皇叔呀,一定第一个出卖我。淳于量本来就和我有过节,当然会信,至于我的那些叔伯兄弟跟皇叔这么亲,当然也愿意相信他。”

“这老头用心这么险恶。那殿下还要帮他,不是被他利用了。”

“政治本来就是互相利用而已。但我看重的是这《检地令》本来就是利国利民的善政,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另外,陈氏一族毕竟是皇族,如果不让他们觉得可以利用我,又怎么会靠近我呢。”

“皇族,我早听闻陈国的皇族,在三国之中,是有名的能吃会喝,但要说起冲锋陷阵,自高帝陈霸先以来,就罕有其闻。就是英武如殿下,也多是纸上谈兵而已。”

陈国是汉人建立的王朝,比起鲜卑人建立的北朝,皇族尚武之风不可同日而语,所以陈叔宝并不恼怒于百岁奴的讥讽,而是继续说道“嗯!高皇帝的神武确实令我辈汗颜。不过,皇族所以尊贵不在于文武才华,而在以血脉嫡系。天子英明时,他们固然只能寻花问柳,可是一旦天子孱弱,宗室的话语权就显现出来。毕竟历朝历代都是家天下,先家才有天下。即使我没有野心,可是被他们边缘化,也是很危险的。”

正在两人谈论之际,仆役来报,朝廷御史施文庆驾到,是来宣旨的。

陈叔宝赶忙整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约。骠骑大将军陈叔宝,不负国恩,攘除外患,提王师扫而北虏,恢复江淮,外扬国威,内振人心,居功厥伟,特授淮南郡王爵禄。另缴还骠骑大将军印,改授淮南防御使,持节督淮南诸军事,准予便宜从事。钦此。”

自己身为陈国嫡长皇子,封王是迟早的事。可自己不等朝廷下诏就私自从前线赶回扬州,有功也有罪,淳于量在朝,怎么圣旨中全无责备之意。陈叔宝心中纳闷。

果然,宣读完陈帝圣旨后,御史施文庆扶起陈叔宝,神态严肃的说道:“郡王殿下,陛下另有口谕:尔等,未奉联诏,私回藩府,导致江淮动荡,朝廷不安,罪在不赦。兹念父子之情,准予戴罪立功,旨到之日,即行出发,再有怠慢,两罪并处,严惩不贷。”

圣旨和口谕差别这么大,让陈叔宝一时无所适从。倒是施文庆心细,解释道:“郡王殿下离开淮南后,是否将军政事务一体交予钱泰绍钱都督。钱都督生性光明磊落,嫉恶如仇,辖制淮南之后,清算汉奸叛徒过苛,凡是跟北齐有瓜葛的官员,无论大小一体拿问。齐人在江淮十余年,关系错综复杂,许多江淮人士都不得不和北齐有瓜葛,经钱都督这么一查,弄得是人人惶惶。尤其是殿下恢复淮南,未有封赏就弃官回了扬州。举国上下,街头巷尾都在疑心朝廷嫉贤妒能,迫害功臣。淮南的降人以及功臣都心怀不忿,之前投降的郡县,纷纷降而复叛。钱都督只是一味镇压,按下葫芦浮起瓢,再加上将士们不满朝廷对殿下的处置,都是出工不出力,战事久拖不决,震动京师。近来又有传言,说其中不少郡县与北齐串通一气,要里应外合,再侵边界。皇上因此忧心如焚,还望郡王殿下体谅圣上用心,休辞劳苦,早日北上,为陛下分忧。此外,朝廷里也有流言,说是殿下居功自傲,要挟君父,陛下听闻后也很是不悦,我知道殿下志虑忠纯,绝无此心,所以,此行也是殿下为自己正名呀。”

难怪,圣旨是要公告天下的,所以满篇褒奖,是为了昭示朝廷有功必赏的公正之心,是给三军将士、江淮百姓吃一个定心丸。口谕才是皇帝的本意,看来,父皇是真的对自己生气了。

作为陈氏老臣,同萧摩诃一样,施文庆是皇帝心腹倚重的御史阁臣,是皇权派的代表,同淳于量的相权派貌合神离,见到陈叔宝接旨后落寞神情,不免同情,安慰道

“郡王殿下,不必太过神伤,也不要误会陛下对您的期待。现在朝中淳于丞相的勋旧势力和到太师的世族势力两强相峙,互相权衡,构成朝廷的基本格局。可是他们毕竟都是外族异姓,谁坐大,皇上都不放心。吴王陈昌虽是皇族元老,却是个老滑头,一心只想躲清闲,成就不了大事。现在陛下就指望殿下在淮南开创一个新局面。这样皇族虽不在朝,却对朝中两派形成巨大压力,有利于巩固我大陈江山。还望殿下能体谅陛下的良苦用心。”

陈叔宝抬眼看着施文庆一会儿,说道:“施大人与萧大人,乃是陛下的文武双臂。施大人指点,小王一定谨记在心。还请大人回复陛下,儿臣纵然粉身碎骨也一定不负皇恩。”

时事变迁,两年多前,他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不过转眼间,人心竟然险恶到这样的地步,曾经慈爱的父亲,也让权力变得深不可测。比起呆在勾心斗角的陈国王府宫城,前线的狼烟烽火,士兵的耿直忠诚更令他向往。看着手中圣旨,陈叔宝心中暗暗决心,这辈子就此老死边关,再也不回朝廷了。至于皇帝要做什么,宰相想做什么,贵族想做什么,他都不想管了。

稍稍收拾一番,派人通知花非花来接花非凡后,陈叔宝就领着樊氏兄弟、百岁奴和随身卫队出城向北出发。但在北城门口,遇到扬州刺史陈昌,他是来给陈叔宝送行的。

一阵寒暄之后,陈昌从身后唤来一个少年,让他向陈叔宝见礼。陈叔宝一眼认出那个少年,就是陈昌唯一的儿子,吴王世子陈文宾,也就是他的堂兄弟。

“宾弟不必多礼,皇叔这是何意?”

“贤侄呀,你也知道,我这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犬子。平日娇惯得有些放肆了,今闻贤侄即将赴淮南任职,就一个劲的央告我,想要让我替他在你帐下求个差事磨练磨练。”

“皇叔,太抬举我了。宾弟是吴王世子之尊,将来也是一方亲王,在我这一个郡王手下任职,实在太委屈了。”

“宝哥哥,你就收下我吧。什么亲王、郡王的,我都不在乎。这么多叔伯兄弟中,我就服你,就让我跟着你干吧。”没等陈昌先说话,吴王世子先迫不及待的央求道。

陈昌回头瞪了陈文宾一眼,转身笑道:“你看把这孩子急的。我这傻孩子虽没本事帮贤侄冲锋陷阵或出谋划策,但有一样好,那就是会应酬,敢讲话。贤侄有许多军国大事要处理,这些迎来送往,交际官员的活儿不免繁琐,以后都可交给他,也好让贤侄更能专心军政。贤侄千万卖叔一个老脸,成全才好,毕竟上阵父子兵,殿下身边没有个本家人可不行。”

陈叔宝见陈昌执意为子求用,心下思忖,如果强行推辞,反让他觉得自己瞧不起他,反伤体面。他对陈文宾的了解不多,但看他一脸真诚的样子,也有所感动,带他去淮南,过阵子,他要是腻了,再送回来就是了。于是满口应承,手下陈文宾,辞别陈昌,继续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