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金陵梦——大陈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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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饼中有毒

渡江不为复中华,窈窕仍怜痴儿心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长江渡口。在渡江的船只上,陈叔宝不禁想起南朝英雄祖逖中流击楫的壮志豪情。不过,江水悠悠,同样是北渡大江,自己却不是像祖逖那般要挥兵北伐,恢复中原,而只是要逃避朝中纷扰,物是人非,徒然令人嗟叹。

“我可能今生,再也回不到江南了。”陈叔宝临江慨叹起来。

“怎么会?殿下贵为皇子郡王,雄镇一方,怎么会没机会回江南?”陈文宾颇为不解。

“不是殿下没有机会回去,而是殿下的心不给自己这个机会。”迎着江风,百岁奴似乎更懂陈叔宝的悲怆。

“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们在淮南过我们的快活日子多好。我才不想回去呢。”在天真浪漫的花非凡的眼里,反是满满的幸福憧憬。

船靠岸,人向北,风吹日晒,马不停蹄,倒是苦了头一次出远门的陈文宾。往日里,狩猎郊游,都是仆役成群,行囊如山,渴了有美酒佳酿,累了有软枕胡床,而今能有一口清水就不错了。累了,不席地而坐,就是直接在马上给睡着了。开始时,本也是满腹怨言,只是见陈叔宝也饮之如甘饴,马上颠簸反而乐此不疲,也就强忍不言,慢慢也就习惯了。

这一日,又到饭点,众人下马用餐。这回更惨,本该埋锅造饭,只是出行仓促,粮米果蔬业已食尽,兵荒马乱,千里无鸡鸣,哪有人家可供寻觅食材。陈叔宝便与众人一道围坐在一起,准备开饭。从河边取来的水略有些浑浊,勉强可以下肚而已。不过陈文宾早已习惯,他是个务实的人,恶心不能死人,可是渴,真是会渴死人的。正准备和众人一起拿起干粮大饼要大块朵颐的时候。忽然,陈叔宝赫然令道:“且慢,大家先别吃。”

陈文宾寻声望去,见陈叔宝从一尾小金蛇嘴里取出一颗蜡丸,从中张开一张布帛字条,正看得入神。小金蛇送完蜡丸后,簌的一下,又消失在草丛里。

“有蛇!”这下可把养尊处优的陈文宾吓得不善,跳脚起来。樊毅、樊猛闻声,也惊得不轻,不过他们倒不是怕蛇,是担心这里的毒虫猛兽伤害了陈叔宝,挥剑舞刀就要斩了那条蛇。

“大家不用紧张,这条蛇无毒,而且是我朋友的,不许伤害它。另外,谁手上,有试毒的银针?”陈叔宝挥手安抚大家的情绪,并招呼众人坐下。

樊氏兄弟军旅出身,哪有这样的东西。百岁奴还是个孩子,陈文宾倒是常用,可都是由专门的仆役来验毒,他自己哪会随时带这玩意,倒是花非凡霍的一下,拔下头上的银簪,就递给了陈叔宝。

“给!”

“你这簪子真能验毒么?我听说试毒的银针可是由特别材质技艺做得呀。”陈文宾毕竟懂点门道,知道银的比例对毒性的反应是不同的。

“小世子,不要瞧不起人。我打小就和我爹和我哥四处经商,路上遇到的黑店可比你下过的馆子还多,没有这点防毒自救的本事,我们一家人早就暴尸荒野了。你就放心用,保管比皇家御用的银针还准。”一路上,只有陈文宾性格外向开朗,比起其他军旅出身的人以及百岁奴来,花非凡倒是更乐意和他斗嘴。

验过之后,果然,针头发黑,这些大饼真是被下了毒的,众人一瞧,不禁背心发凉。

“他娘的,谁这么黑,敢下毒黑咱们,看我不宰了他。”樊毅暴怒了起来。

众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这事,个个义愤填膺时,挥拳叫骂,而陈叔宝却嘴角上扬,不怒反喜。

“殿下笑什么?”陈文宾以为陈叔宝吓傻了。

“哼!有人给他透风报信,他还不偷着乐。”花非凡隐隐察觉到什么,女人的醋意一下涌了上来。

没错,那条小金蛇,陈叔宝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当日,他替花非花送给萧潇的那把金蛇刃上盘着的那条小金蛇,这蛇有灵性,随人久了,很容易被训用,它一定是萧潇派来的。至于那蜡丸里的字条上,只有四个字“食物有毒”。那娟秀雅致的笔迹,一看就是个受过良好教养的女子所写。陈叔宝虽没见过萧潇写字,但他相信,这一定就是她亲手所书。至于她为什么写,这样写意味着什么,他却懒得去想,有这份关心,他就很温暖了,至于其中有多少爱,那之于他,不过是奢望而已,不过这回,好像更真实了一点。陈叔宝将字条仔细折好,贴身收藏好。

“不要妄加揣测了。大家快上马,没有了干粮,咱们得赶快赶路要紧,尽快找到人家,不然咱们得挖野菜充饥了。”说得紧张,可陈叔宝的语气却是欢快得很。众人虽有不解,但一想到要饿肚子,就没空想他了。民以食为天,没吃的,那还了得,尤其是陈文宾一听说这下连水米都没得吃了,更是脸拉得老长老长的。

然而,今天对陈叔宝注定不是个坏日子。赶了一会儿路,他们就发现了人烟,不过,不是百姓的村社,而是一个军事哨所,在它后面是一座座军营。

“我们应该是到了历阳郡境内了吧。文宾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樊毅,你带人保护世子,一路上听世子的命令。”看那军营的旗帜,陈叔宝认出应该是陈国部队。既然承诺了陈昌,带他儿子出来磨练,陈叔宝就有意让他多露脸经历一番,也好让他早日成长起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不多时,陈文宾就领着樊毅回来了。

“前方部队,隶属于钱都督麾下扬州兵团的前军上将鲁广达将军所部,正在攻打反叛的历阳郡太守赵成仁。”

还没等陈文宾把话说完,只听见军营方向鼓角争鸣,旌旗招展,一列队伍声势浩荡的开来,又整齐的布列开来,显然是迎接他们来了。

“看来,今天有人要管我们饭了。走,我们看看,鲁将军升官后还认不认咱们。”陈叔宝一见这阵势,看来鲁广达是第一个要面对的淮南将领。

果然,不多时,鲁广达亲自领人来见陈叔宝,一见面,就翻身下马,施了个标准的军礼。

“扬州前军上将鲁广达参见骠骑大将军,迎接来迟,万望恕罪。”

鲁广达是追随陈叔宝袭寿阳、烧石亭,淹淮水的老部下,陈叔宝受礼之后倒也坦然,只挥挥马鞭,示意他起身而已。

“鲁将军不必多礼。朝廷已收回骠骑大将军印,我已卸职。现蒙恩晋淮南郡王爵,忝任淮南防御使,持节督淮南诸军事。至今而后,淮水南岸直至长江,所有郡县军马统归本王节制,包括你,鲁将军。这是朝廷的文书节符,鲁将军可一一检视清楚。”说完,冲百岁奴使了个眼色,让他将朝廷发予的印信文谍展示给鲁广达。

鲁广达看过之后,恭敬地欠身道:“恭喜郡王殿下,末将一定谨遵帅令,不敢有违。”

陈叔宝在马上傲然挺立,颜色却并不变和善,反而严厉喝道:“大胆鲁广达,你有三项死罪,你可知道。”

鲁广达听陈叔宝声色忽转严厉,又说是自己犯有死罪,一下吓个透心凉。莫非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郡王这是要拿自己开刀么?立马五体投地,跪倒而下,抖如筛糠,不知所以。

“末将愚蠢,还请殿下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