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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午夜来电

回到报社后,心痛还在剧烈而阵发地持续着。为了麻痹自己,我在办公室里忙前忙后地找活儿干,小程过来跟我说过了好几次话,可我脑子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偏偏这个时候,吕主任又打电话来让我去一趟。

我听后不敢怠慢,只好强打精神去了他的办公室。刚一进屋,吕主任就让我关了门,然后探过头来神秘兮兮地问:“你知道刘部长被双规的事了吧?”

我心说我当然知道了,他还是在机场当着我的面被纪委的人抓走的呢!可我搞不清吕主任此问的意图,只好装憨道:“是吗?我不太清楚啊。”

“那你现在可要小心了!”吕主任关切地说,“据内部传出来的消息说,刘部长受贿的案子牵扯面不小,将来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可能栽进去呢!”

“可这……跟我有关系吗?”我有些疑惑地问。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吕主任瞪大眼睛说,“我知道,你前段时间跟刘部长和他的那些朋友走的挺近的——当然了,我的意思不是说你这么做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怕你因为年轻、轻信坏人而上了他们的当……”

唉,又来了!我心中暗叫了一声苦。我一直都没在意观察自己的脸,那上面是不是写着“小白玛丽苏”的字样啊?不然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领导都愿意关心我、怕我上了形形色色的坏人的当呢?

我这边脑子里走着神儿、吕主任那边的话还在耳边不停地絮叨着:“所以呢,在调查沈老太这件事上,我希望今后无论谁来找你、无论他们要你去干什么,你都能及时地跟我汇报。作为你的直接上级,我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你不犯错误啊!当然,我希望这一切都在私底下悄悄地进行,以免别人的误解对你和我们部门的声誉造成不良影响……”

——哦,听到这里我明白了,吕主任您说了这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不就是怕我万一出了什么问题给你带来牵累吗?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了,因为我已经被人家逼着金盆洗了手、从此就跟沈奶奶失踪调查一事说拜拜了呢!

“我们再来说说你写的这份东西吧。”吕主任显然没打算就此结束谈话,还没等我开口解释什么,他又从桌上拿起我前天上交的那份采访记录,翻到其中的一页读了起来——

“……石川父子制造了‘沈小脚事件’过后没多久,石川秀行忽然对纺织业感上了兴趣,他先是收购了一家小型的日资纱厂,将之改名为‘大东亚纱厂’;继而联合其他数家日资企业,对沈德厚先生开办的‘华泰纱厂’展开了围剿,并最终并吞了‘华泰纱厂’、强娶了沈先生的女儿沈维萍、霸占了沈家老宅。”

读到这里,吕主任故意停下来看着我,颇含深意地问了一句:“小兰呀,你在写这一段文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父子俩所做的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出于单纯的行业竞争或垄断需要而为之,而没有隐含其他的什么目的吗?”

“对不起,我当时确实没有考虑那么多。”我有些木然地摇了摇头。

“那怎么行呢?”吕主任有些不满地大摇其头,“作为一名称职的记者,你必须凭借自己敏锐的直觉感受出表象之下的异常波动,并以锲而不舍的职业精神追查出整个事件的真相才行嘛!依我看这件事要深挖、还要深挖下去才行呀!”

“吕主任,我会继续努力的……”我此时哪有心思去跟他探讨什么“深挖”不“深挖”的,只能心不在焉地敷衍了这么一句。

终于盼到了下班的时间!等我懵懵懂懂地从报社走到路上、又从路上回到宿舍之后,饭也顾不得做、衣服也顾不得换,把手提包随手一扔,整个人就一头扎到床上去不动了。我从来都没想到,原来跟一个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人说声再见,竟会是这般的艰难!

不知又过了过久,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我正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忽听身旁手机铃声大作,我吓了一跳,心说都这么晚了,谁还能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呢?想来想去,只能是乔源这家伙干的。接还是不接呢?犹豫了半天,我还是决定不接了。长痛不如短痛,也许挺过了这最难熬的几天之后,一段崭新的生活就会重新向我招手呢。

可手机铃声还在不舍弃地响个不停,唉,这种没皮没脸的执着劲儿倒真的还是乔源的风格呀……想到这里,我一边摇头、一边无奈地从手提包中摸出了手机,定睛一看,来电显示出的却不是乔源的手机号。一长串在前面打头的零以及后面陌生的阿拉伯数字,预示这个电话号码的不寻常性。

难道是个诈骗电话?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我小心地安下了接通键,语带警觉地问:“喂?找谁?”

“请问你是兰晓萌小姐吗?”耳机里传出一个略带些南方口音的陌生老年男声。

——听这动静儿八成是个骗子,我在心里暗想道。

“是我,你有什么事?”

听了我冷冰冰的一句话,电话那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试探着问:“请问你认识石川英子女士吗?”

石川英子?听了这个名字我一下子睡意全消,急忙一翻身坐起来,忙问:“是呀,我认识她,请问您是?”

“哦,我叫宋国兴,来自台湾。”

“啊?宋国兴……台湾?”我脑子打了个哏,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

“是呀,我也是石川英子女士的朋友。今天不揣冒昧给你打来这个电话,叨扰之处还请见谅啊!”

“哦,您就住在台湾的那位宋国兴先生呀?”我万万也没想到竟然会接到这个人的电话,心情一激动,思路一瞬间都不清晰了,“您您……您不是自称沈奶奶的儿子吗?”

“沈奶奶?”电话那边愣了一下,接着醒悟了过来,“哦,对呀。我就是沈维萍女士的儿子宋国兴。”

“可是……您真的是沈奶奶的儿子吗?”我还是没从接到这个电话的意外中清醒过来,接着又不依不饶地追问了一句。

“儿子就是儿子了,这怎么还会有假?”电话那边的人有些不高兴了。

“对不起,看来这其中确实有一些误会有待澄清。”到了这会儿,我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您怎么会给我打来电话呢?这可太令人意外了。”

“哦,是这样的,你的电话号码是石川英子提供给我的。我听说你和一位乔源先生曾经去伊豆调查过我,你现在还继续托她的孙女舞子小姐打听我的情况,是这样吗?”

“是的,哦……不是,我只不过是想……”因为不知道宋国兴先生这次打来电话的用意,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才好,这事儿毕竟涉及到人家的隐私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宋国兴平生没做一件坏事,不怕别人来查!”宋国兴先生语调平缓地说,“兰小姐,我知道你们也是受人指派、依命而行,你可以告诉我是谁对我这么有兴趣,为什么要去调查我吗? ”

“这个吗……其实我一直也不是太清楚。”尽管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推脱、甚至是在撒谎,可惜这真的就是事实。

宋国兴先生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缠,接着就说:“不管他是谁吧,他居然还不想让石川英子跟我透露这件事。显然他以为自己在大陆的权势很大,甚至可以做到对境外人士的全面掌控,但他真的是想错了!”

“其实这种形式的调查行为我也是不太赞同的,”我由衷地说了一句,“可惜有很多事我事先并不知情、事后说了也不算。”

“兰小姐,你不要担心,我今天打这个电话可不是要来找你麻烦的。”宋国兴先生开始步入正题了,“听石川英子介绍说,你是一位很有正义感的记者,她的孙女舞子一直非常钦佩你。我想,与其让你听别人来调查我这样、那样的,还不如我自己来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更加直接呢。”

我听到这里这才放了心,于是回应道:“很高兴能接到您的这个电话,说实话,关于您和沈奶奶之间的关系,我现在了解到的信息的确比较混乱,要是能从您口中得到一些第一手的资料,那正是求之不得的呢!”

“这些等我们接下来慢慢聊吧。”宋国兴先生语调有些急迫地打断了我的话,“关于我的母亲沈维萍女士,我听石川英子说她老人家现在还活着。她老人家的身体怎么样?还住在栈海吗?你最近跟她还有来往吧?有没有办法帮我联系上她?”

听了宋国兴先生迫不及待的那一通问题,我颇为遗憾地说:“沈奶奶的身体应该还算好吧,我一个月前曾经跟她在一起呆过一段时间,可惜她老人家前段时间从医院里走失了。”

“什么?她走失了?”宋国兴先生吃惊地叫了起来,“医院里的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居然能让一位一百岁的老人从大家眼皮子底下‘走失了’呢?”

“对不起,其实这里面可能还有一些别的隐情……”既然宋国兴先生把电话打给了我,这声道歉也只能从我的口中说出来了。不过接下来跟石川美子有关的那一部分,因为目前还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我想想后觉得暂时还没有告诉他的必要吧,“不过宋先生您放心,自从沈奶奶失踪后,警方一直都在努力寻找她。”

“‘努力寻找’?拜托那些警察不要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乱来就好啦!我真是信不过他们,要不是我现在有急事脱不开身,真的恨不能马上赶回栈海去亲自找我母亲呢!”

我听宋国兴先生这句话里对栈海警方透着极度不友善的态度,忽然想起他多年前曾经因涉嫌间谍行为被送进监狱去关了一段时间,可能是积怨未消的缘故吧。于是,我故意顺着着他的话说:“宋先生,您要是能重新回栈海来找沈奶奶那当然好。不过,我好像听说您早些年回栈海的时候,曾经跟警方发生过一些误会,这次回来难道不会受到影响吗?”

“唉,影响倒是不大,可往事不堪回首啊!”宋国兴先生沉吟了片刻,感慨地说,“要说起当年我被警方拘留的那件事来,其实没过多久就被证实是一个误会了。但今天我想要说的是:这件事不仅仅是个误会,而且是个天大的冤案呀!这个冤案如果不抓紧时间予以昭雪的话,等知情人过了世,就什么都没有办法说清了!”

我听宋国兴先生的话语中流露出极为焦虑的意思,对他口中所言“天大的冤案”深感好奇,便追问道:“您可以告诉我您所说的‘天大的冤案’指的是什么事吗?”

“‘天大的冤案’是指我不仅不是大陆警方认为的一个间谍,反而是……”说到这里,宋国兴先生忽然下意识地住了嘴,停了片刻才接上话,“因为这件事的真正原委过于隐秘,而且直接涉及到那位‘知情人’的人身安危,所以我当年即便是在栈海被关押期间,都因为身份已经公开了而没有把真相跟警方透露半个字。这几十年来,虽说********大幅改善了,但在时机不是十分成熟的情况下,我还是不便明言此事。这个还要请你谅解了。”

“哦,这样啊,”我见这个问题直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转换了一个切入的角度,“还有那位‘知情人’,具体指的是谁呢?是沈奶奶吗?”

“不是我母亲,”宋国兴先生说,“我所说的‘知情人’其实是我的父亲,他现在跟我一起住在台湾。”

“什么?您的父亲至今还健在?”

“是呀,可惜他现在的身体不是很好,确切的说,是很糟糕吧。”

“难道说他就是沈奶奶等了六十年的那位爱人吗?我正在探访他的下落呢!”听到这里我不由精神为之一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没想到,这个乍听起来有些俗套的两岸分离故事,竟然会在我身边的现实中活生生地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