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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夜访

等我们再次抵达崖前村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时分。暮色中,村里一片静谧,四周房屋闪着零零星星的光亮,一户人家的门缝里,隐约透出了电视机播放一部枪战剧的声音。

我和乔源环顾左右无人,悄悄摸到一个小院旁敲响了门。数分钟后,一个弓腰叠背的瘦小老汉拄着拐从屋中出来,走到小院中低声喝问了一声:“谁?”

“是我们,孙大叔!”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低声回应道,“宋骏先生的朋友,今天上午去山上找过您的!”

孙长先闻言,慢慢走过来拉开门栓,他先探出头来向四周看了看,接着有些警觉地盯着我们:“哦,是你们俩呀,你们不是有急事回市里去了吗?怎么这么大黑夜的又赶回来了?”

“哦,是谁跟您这么说的?”我奇怪地问。

“你们的同事啊,也是一男一女。”

“他们都姓什么?”

“没问。”

“那他们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孙长先挠了挠头,“这个我也说不准,就是他们看起来年龄比你俩大了不少,女的嗓门大、男的戴着墨镜、脸上有些个麻子……”

“侯院长和郭同志!”我忍不住冲口而出,“孙大叔,他们来找您干什么?”

“咦,他们不是来替你们找我了解情况的吗?”

“啊?原来他们是这么跟您说的……”我听后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没想到郭同志他们居然还会玩冒名顶替这一手。

“咋,有问题?”孙长先不解地问。

“哦,没问题。”乔源显然不准备在这个时候费气力去解释什么,以免节外生枝。他拉了我一把,急忙把话头接了过去,“那您都跟他们说什么了?”

孙长先摇摇头,有些迷惑地说:“怪哩,我说不是宋骏叔让你们来问我事儿吗?你们问吧。结果两人想了一会儿,居然向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来,我说那我可不知道!”

“他们向您打听谁了?”

“玉美的……哦不,一个姓沈的老太太,我们不认识。”

听到孙长先这近乎于不打自招的一句话,我心中一动,正要就此开口追问,乔源却再次拉了我一把。他用眼示意我不要操之过急,然后故意对我说:“老郭他们也真是的,我们是来替宋骏先生了解情况的,他们没事儿尽打听些没用的干什么?耽误人家的时间。”说完,他又转头问孙长先,“他们后来没再给您添麻烦吧?”

“没有。”孙长先摇摇头道。听了乔源刚才的一番话,他本来有些戒备的眼神稍稍放松了下来,“我就一直闷着头锄地,也没怎么没搭理他们。没过多会儿,那个男的手机就响了,他接了电话之后挺着急的样子,回头跟那个女的合计了一下,好像说是要去机场接什么人的,两个人就慌忙急促地走了。不过听那个女的讲,他们办完事儿还要再回来找我的。”

我听到这里暂时放了心。乔源也点了点头,接着跟孙长先商量起来:“孙大叔,您看我们现在大老远都来了,可以去您家里坐会儿歇歇脚吗?”

孙长先有些警觉地问:“怎么,你们也想打听那个沈老太的下落吗?我已经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尽管我现在确实很想知道沈奶奶的下落,但我们现在半只脚已经快要跨进孙家大门了,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也吃个闭门羹,于是急忙解释说:“不不,孙大叔,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跟您了解一幅旧油画的事儿。”

“旧油画?”

“是呀,是关于一幅一百年前的旧油画的来历问题。”我满怀期待地问,“孙守喜老先生生前也跟您交代过这件事吧?”

孙长先皱眉思忖了片刻,坚决地摇了摇头:“这个我可不知道,俺爹以前可从来没跟我提过什么旧油画的事。”

“怎么会这样啊……”闻听此言,我不由和乔源对望了一眼,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因为在此之前,我们推断当年丁凯东在三人党小组会议上说明油画秘密时,孙守喜应该是除丁凯东本人和宋骏先生之外的那第三个人——这也应该是宋骏先生临终前让宋国兴先生来这里找孙守喜咨询的用意吧。

“都怪俺爹当年突发脑溢血走得太急了,有些事情就没来得及跟我交代清楚,可能你说的那幅旧油画的事儿也包括在内吧。”

听了孙长先的解释,我不禁黯然摇头。既然孙守喜本人早已经作古、而且也没给儿子孙长先留下任何与旧油画有关的只言片语,如此说来,这条可能了解到旧油画信息的唯一线索如今也已经断掉了。

乔源看出我此时的沮丧心情,他先是用眼神示意我要冷静,然后不动声色地追问:“孙大叔,既然您对‘宋骏’这个名字并不陌生,那么关于这个人,您父亲临终前总对您有过什么特别的嘱咐吧?”

孙长先听后稍微犹豫了一下,侧了侧身点头应道:“要不我们还是进屋谈吧。俺爹去世前,曾经给一些过去的老朋友留过几封信啥的,说是既然等不到他们回来了,给他们留下几个字也好呀。这其中也确实给宋骏叔留了一件东西,这东西老放在我这里也是个心事,你们既然是代表宋骏叔来的,不如就由你们转交吧。”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东西及时交给宋骏先生家人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眼见可能有新的收获,乔源急忙一边应承着、一边拉着我进了小院。

等我们绕过迎面的照壁,跟在孙长先身后走进他家房门的时候,这才发现那是一套中间是堂屋、东西两侧是卧室的传统民居格局。屋内显然经过一定程度的翻修改造,墙刷得雪白,吊的石膏顶和铺的地砖都是九十年代初期的材料,家具也有八成新,屋中还陈设着电视、冰箱等家用电器,整个屋里看起来要比屋外观美观舒适得多了。

“孙大叔,您的家收拾得很漂亮呀!”我半是认真、半是恭维地说。

“嗐,还不都是孩子和他娘一块儿瞎倒弄的!”孙长先不以为然地说,“他们本来还商量着要把这座房子也拆了重建呢,我说这哪行?要是有一天以前父亲的那些老熟人——比如宋骏叔谁的回来找,却见不到这件老房子的影儿了,那该有多不方便。”说完这话,他又冲着房门紧闭的西屋喊了一嗓子,“玉美,来客人了,出来倒倒水!”话音刚落,就听西屋传来一阵有人从床上下地的响动声。

我一听今晚郑玉美居然也在家中,心中不由一阵激动。但我抑制住想要尽快见到她的急迫心情,假装劝阻孙长先说,我们今天来得这么晚,就不要再惊动大妈了吧。孙长先摆摆手说不碍事,她这些日子就是来回路跑得有点儿多,疲了。说完,他招呼我们到屋中间的仿红木太师椅去坐,自己去东屋找那件东西去了。

这时,西边屋门一开,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太太从屋中慢慢走了出来,望着她灰白的头发和右侧眉梢那颗偌大的朱砂痣,我毫不犹豫地认出——她就是我一个多月前在501医院见到的那位哑巴老太!我急忙起身喊了她一声“大妈”,郑玉美听后嘴里“啊啊”数声算作回应了,我愣了一下才记起她还是个哑巴呢。

郑玉美接着朝着我和乔源礼貌的一笑,就转身去桌边烧水泡茶去了,瞧那意思,她似乎是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我忘了个干净。乔源见我紧盯着郑玉美的背影不放,一副要马上起身找她把事情说个清楚的样子,赶紧拉住我,低声说:“沉住气,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我点点头,咬着牙低声回应道:“我今天一定要把所有的疑问了解个水落石出,大不了晚上不走了!”

说话间,孙长先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小木盒从东屋走了出来,他把木盒放到我们眼前的案几上轻轻打开,在里面翻了几下之后,从中拿出一个没有封口的牛皮纸信封,接着从信封里倒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片递了过来:“看,这就是俺爹要留给宋骏叔的那份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张已经变得有些发黄的纸,就着灯光与乔源一起观看起来,只见上面用钢笔小楷写着:

发射频率643 ?守听频率627

如接听:顺利上路请接站 回复:明白 (执行一套方案)

如接听:遇顺风提前接站 回复:明白 (执行二套方案)

如接听:遇逆风延后接站 回复:明白 (执行三套方案)

如接听:遇风暴毋须接站 回复:明白 (执行四套方案)

本方案执行期间,一切行动听从宋骏同志指挥。

“这张纸上写的意思是……”看完纸上写的内容,我不禁觉得有些云山雾罩,只好扭头向乔源去问个究竟。

“这应该是一个莫尔斯密码的接受及应答指令吧?”乔源猜测道。

“对,这确实是一张供发电报联络用的东西,”孙长先点点头说,“这就是当年俺爹在俺丁伯怀中找到的!”

“‘丁伯’?”我有些疑惑地问,“孙大叔,您说的那位‘丁伯’全名叫什么?”

“丁凯东!”

听到这里,我不由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地喊道:“原来是他!”

“唉,可不就是他?”孙长先摇头叹道,“我估摸着你们听了这个名字会是这种反应的,宋骏叔把当年劫船失败那件事都跟你们说了吧?”

“对,他全都跟我们说了!”我颤声应道。

乔源见我此时情绪有些失控,急忙在一旁接过话头去:“其实这也正是他委托我们来问您父亲的另一个问题——当年丁凯东同志带领的指挥起义的那两艘渔船,为什么没有在既定海域出现呢?”

孙长先闻言又叹一声:“唉,按说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可后来每次提起来,俺爹都要伤心流泪。直到临死前,他还不忘叮嘱我说:‘等有一天你宋骏叔回来兴师问罪的时候,你可千万要把这张纸条拿给他看,然后跟他解释清楚,当年不是我们不想好好配合他,而是有力没处使,因为有人在这个行动过程中犯了一个大错呀!’”

“什么大错?”我追问道,“是丁凯东同志指挥犯的错吗?”

“不是他,一个在截船之前都已经牺牲了的人还能犯什么错呢?犯错的是俺爹!”

闻听此言,我不由失声惊叫了起来:“什么,丁凯东同志当时已经牺牲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长先第三次叹了口长气,给我们讲述了下面一段刻骨铭心般的回忆——

“当年俺爹是跟丁伯一块儿上船的。其实在上船之前,丁伯就已经受了重伤,但为了指挥劫船,他一直勉强扛着。可还没等船最后出海,他就实在坚持不住倒下了。临死前,丁伯一直喘着粗气、大瞪着双眼、使劲用手抓自己的胸膛,嘴里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俺爹他们以为丁伯喘不动气觉得难受,就使劲去帮他捋胸口,可也没管用,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咽了气。

“因为丁伯是这次劫船的总指挥,为了保证行动不泄密,他是唯一知道如何跟宋骏叔联络的人,所以他这忽然一死,群龙无首,大家只好放弃了这次劫船行动。可等俺爹掌着船把丁伯的尸首往回运的时候,忽然发现丁伯自己扯裂了的胸前口袋里,居然露出了一张丁伯留下的纸!它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张……”

我吃惊地问:“什么?原来这张纸是丁凯东同志临死前特意留下的?”

没有听到回答。眼前的孙长先难过地点了点头,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