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许安然肩膀抖动了一下,也停下哼着的歌。
“隔壁出了什么事?”
我也被吓了一跳。原本没有什么声响的空荡的音乐室将那份巨响扩大了若干倍,我才发现原来这教室的墙壁是没有吸音材料的。
我将小提琴的盒子锁好,帮许安然背起来。
“我们过去看看吧。”
“嗯。”
她点点头,跟在我身后慢慢地走出门去。
音乐室在综合楼的三楼,整个综合楼的三楼一共有四间房间,从楼梯上来左边靠近楼梯口第一间就是音乐室,隔壁的则是学校学生会办公室。而在楼梯的右边第一间是舞蹈室,舞蹈室的隔壁则是校团委的办公室。虽然我一直对这个布局不怎么理解,但是我也没怎么必要去管学校安排的这些问题,刚才许安然不是说了吗,不要纠结细节才能活得更自在嘛!话说,这真的是她妈妈说的吗?我总感觉像是她自己说的一样。
我们站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前。
虚掩着的木门,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究竟里面发生了什么呢?
我轻轻用右手食指关节敲了敲门,门那边马上就传来了爽朗干脆并且有礼的男生的声音:“好的,请进。”
“不好意思,我们刚才在隔壁听到这边好像有什么被打破了,所以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许安然说到这里就愣住了,看着坐在标志着“学生会会长”的办公桌后面的那个人,说不出话来。
“啊,原来是你们啊!”那人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往我们这边走过来,“我记得你们是筱涵的学弟学妹对吧?你是安然,你是泽木!”
“江穗?!”
没错,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就是筱涵学姐的男朋友,江穗。我们曾经在学姐家见过一次面,那次他还设下一个填字游戏的圈套和我们玩了一次躲猫猫,而且最后我还在餐桌上不得不吃到大闸蟹这道我见到都觉得害怕的菜式。
“呵呵,别站在那里了,来来,进来坐吧。”说着把我们往一边的沙发上请。
我们坐下之后,江穗又用一次性水杯给我们端上两杯水,坐到我们对面的椅子上,说:“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呢。”
“嗯,真的很意外呢。”许安然端起水来,轻轻吹着热气。
“你们刚才在隔壁音乐室?”
“是啊。”
“哦,难道之前筱涵跟我说的要借音乐室给学弟学妹练琴,说的就是你们吗?”
“呃,我想应该是。”
“呵呵,很期待呢,希望音乐会的时候能够欣赏到一首好曲子。”
学长,看来你的期待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我心里面暗暗地回答了江穗,接着就说:“对了,学长。”
“嗯,什么?”
“原来你是学生会会长啊?”虽然觉得有点明知故问,但是我还是问了。
“筱涵没有跟你们说过吗?不过也是,筱涵不喜欢把我是学生会会长的事到处说的。”
“咦?为什么会这样?”许安然似乎问了不该问的事。既然学姐没有告诉我们,肯定是有什么苦衷啦,现在问了的话很可能会戳到对方的痛楚。这时候就要看江穗是不是一个坦率的人了。
“其实有很多方面原因的。”竟然说了!看来江穗也不是一个能够保守秘密的人,“因为筱涵她父亲是学校的校长,所以如果到处跟别人说她的男朋友是学生会会长的话,可能会有不好的传闻呢。所以她一般不会把这事挂在嘴边的。”
不不不,学长你完全不用担心的,学姐她平时说话都不会超过五个字,而“学生会会长”就已经五个字了,就算她说完“江穗是学生会会长”总共八个字,估计对方都很难活到明天了。而且,比起“五字死神”这个传闻,恐怕你的所谓不好的传闻也不算多大点事了。
不过,原来学姐的父亲是校长啊,看来之前说她和校长有什么关系这点是真的了。慢慢地也有点明白为什么学姐要在学校压制自己,保持一副冷峻的面孔了。
“啊,对了,学长。”许安然岔开了话题,“刚才我们在隔壁听到了打碎玻璃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咦?那你看这里有玻璃碎片吗?”江穗一副似是而非的样子。
不过说真的,这里完全没有看到玻璃碎片。进门靠墙壁是立式饮水机,再靠左边是一张茶几和两套沙发,茶几上摆着一套陶瓷茶杯,茶几旁边是个套着塑料袋的垃圾桶。正对着门是一张办公桌,桌子上是成叠的文件和电脑。同样的在办公桌旁边有一个垃圾篓子,但是并没有套上塑料袋,里面装着不少揉成团的废纸。办公桌后面是一扇开着的并没有装防盗网的玻璃窗。房间里面很简约,也很整洁,并没有见到应该出现的诸如玻璃碎片的东西。
如果硬要说可能是陶瓷茶具打烂的话,也应该会有茶具的碎片,可是不仅地面上没有见到,连篓子里面也没有看见,难道说从玻璃窗扔出去了?不可能吧,作为学生会会长,很难想象会做出将玻璃碎片从三楼的玻璃窗往楼下扔的没道德的行为。
这么说,难道不是这里打破东西,而是舞蹈室那边了?
不会的吧。虽然我也有想过会不会是舞蹈室打破了东西,但是舞蹈室和音乐室中间隔着的楼梯通道有一米宽,而且还有一段三米长的阳台道,就算是那边打破了东西也不会传到音乐室来的,更不可能是巨响一样的吓到我和许安然的声音了。所以应该是学生会办公室这边没错的。
可是,现在这个状况怎么解释呢?
“学长,你确定不是你这里打破东西吗?”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可没说哦。当然也没说就是我这里打破了,究竟是不是呢?你们猜猜看怎样?”
虽然很无聊的暖气氛的技巧让许安然兴奋起来要找出真相,但是对我没有太大作用。不过,至少我可以确认不是我听错了,因为如果只是我和许安然听错的话,江穗直接说不是就好了,就不用绕那么大的弯说些无聊的话了。
我再观察一下房间里面的摆设,从刚才就觉得有种违和感,但是却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和谐。再看看,再看看。
办公桌上摆着文件和电脑,这里估计不会有什么不妥,纸篓里面堆着揉成团的废纸,这也没有什么不和谐的。
那问题就出在茶几这边了?
茶几上摆着一套茶杯,旁边的垃圾桶里面只有似乎是擦拭过水渍的稍微被浸染得有点发黄的纸巾。除此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究竟是什么不协调呢?
“怎么样?有没有看出什么?”江穗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挺开心的。看来这是一个喜欢玩弄别人的人。
如果我说我什么也没有看出的话,他会不会把事实说出来呢?很有可能,毕竟没有谁比当事人更清楚情况了,而且那样还可以省下很多思考的力气,何乐而不为呢?
我正打算缴械投降的时候,许安然却先我一步开声:“泽木肯定是有什么发现了,对吧?”
不用看,她肯定是一副饿狼见了羔羊的期待眼神,哎,我最怕辜负这样的期待啊,而且也并不是什么也没发现。
“啊,稍微看出了点端倪。”我端起茶几上江穗给我倒的水,喝了一口,无味的纯净水从干涸的舌尖滑进了口腔,“我大概知道学长打破的是什么东西了。”
“哦?说来听听。”
“我从学长你给我们倒水的时候就觉得这房间里面的摆设有点违和的感觉,但是却说不出哪里不协调。”
“不协调吗?”
“嗯。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不协调的地方就是少了学长打破的东西。”
“不协调的地方?”许安然盯着茶几上面的东西,拧紧了眉毛,想要看出什么,突然她眉毛松开,眼睛也随之睁大,“啊,少了茶壶!”
“没错。明明有一套茶杯,为什么还要拿一次性杯子装水呢?而且为什么不是倒茶而是倒纯净水呢?明明有一套茶杯,为什么会没有茶壶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茶壶被打破了。”
“有点牵强呢。”江穗抱着手臂,说,“如果我这里本来就没有茶壶呢?一开始就只有茶杯,没有茶壶的话,就不会有茶,没有茶自然只能给你们倒纯净水了。”
“一点也不牵强。”我把手上的水放到茶几上。
“哦?怎么说?”
“我之所以能够断定学长你这里本来有茶壶,根据就是垃圾桶里面那张纸巾。”
许安然和江穗都瞄了垃圾桶里面一眼,一头雾水的样子又看回我。
“那纸巾怎么了吗?”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茶的话,纸巾就不会被浸染成黄色了吧?当然你有可能会说那是橙汁,可是这里并没有看见橙汁的塑料瓶喔。”
“对哦,如果纸巾擦拭的是纯净水的话,应该是白色的才对啊!”许安然用左手握拳敲了一下右手,“原来是这样。”
江穗用右手托着下巴,微微思考了一下,很快就抬起头来,问我:“即使你这样证明了本来我这有茶壶,可是如果我打破了茶壶,那碎片呢?没有碎片这件事你怎么解释呢?”
“对啊,泽木,这里面并没有陶瓷的碎片。”
我不自主地嘴角向上扬了一下,这个情况我自然也有想到。
“既然茶壶的碎片不在这个垃圾桶里面,那就只剩下一个地方可能有了。”我指着办公桌边的纸篓。
“哈?你是指那个纸篓?”江穗伸手将镂空纸篓拿过来,摆到我们面前,“如你所见,这里只有废纸,没有茶壶碎片的踪影。”
“不,这里面不止是废纸。”我伸手进纸篓里面去,拿出最上面的一团废纸,果然重量和普通废纸的重量相比要重很多。“茶壶的碎片就在这里面。”
许安然从我手上拿过纸团,轻轻地揉开,里面真的躺着一块一元硬币大小的陶瓷碎片。
江穗两眼发亮,笑了,“你怎么知道茶壶碎片在这里面的?”
“其实我是因为偶然看到的一篇文章才想到的。”
“偶然的文章?”
“嗯。”我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的历史记录,点开刚才看的那篇倡议书,“我先前刚好有看到你的这封倡议书,里面提到玻璃碎片划伤了清洁阿姨的手,所以我就想到作为倡议发起人的学长应该也会将同样具有危险的陶瓷碎片包一下再扔,果然被我猜对了。”
“原来你也有看这篇东西啊。”
“嗯,我平时无聊的时候一般会刷一下学校的首页看一下新闻之类的。”
“哦,不错嘛,关心学校时事。”他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对了,既然这样,前几天那篇招聘启事你也有看吗?”
“招聘启事?”脑子里面似乎有这么一个印象,但是却又想不到究竟什么时候看过,也想不起具体的内容,“不好意思,这个并没有什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