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馆里的道路四通八达，像座黑暗潮湿的迷宫。肖导一脸愁苦地看着手里的地图，领着苏杭在迷宫里一顿瞎撞。
不知为什么，苏杭就喜欢看肖导愁容满面的样子。她奶声奶气地问：“这是哪呀导员？”
“我要能知道就不是你导员了。”肖导没理她，只在心里骂。
“导员我们这是要去哪呀？”苏杭继续追问。
“一会你就知道了。”肖导心烦意乱地说。
肖导情商低下，智商还是过得去的。他的策略是一点点记住他俩走过的地方，在心里描画出个大致的图形，然后拿这图形去和地图上比对，希望像之前他确定刮大风的十字路口在地图上的位置那样，确定他们此时所在的地点在这地图上的对应位置。
但不幸的是，肖导这孩子是男人中少有的路痴。所以嘛，结果你肯定猜得到。
“导员，我们要这样转到什么时候啊？”又走了好一阵子，苏杭按捺不住又问。
肖导苦着脸不做声。他想把地图揉成一团用力砸到苏杭头上，然后看那纸团“咚”地一下从她头上高高地反弹起来。
这个想法让肖导获得了几秒钟的快乐。
“导员，我给你唱首歌吧。”苏杭不知道肖导脑中邪恶的臆想，纯纯地说。
肖导一时无语，心想你当我们来逛公园啦。
苏主唱言出必行，调整几下，就亮起嗓子悠扬地唱起来。
肖导正烦躁着，苏杭悠扬的歌声突然传进耳膜。那声音不可抗拒，而且……让人舒服。那声音将肖导从惊吓与阴暗中暂时解脱出来，让肖导想起了自己被吓跑的初心。
“也好，反正有美女作伴，瞎撞就瞎撞吧。”
苏杭的歌声饱满立体，充满女声的磁性。只听她唱到：
“在这安静的夜色里，
我看到花香遍地，
漫天繁星，
我多想唱首欢快的歌呀，
只可惜你，
已离我远去，
已离我远去。
在那漫长的路途上，
我遇到无数坎坷，
满道荆棘，
但我从不曾向命运哭泣，
只因为你，
曾与我同行，
曾与我同行……”
歌声飘荡在黑暗的游泳馆里，环旋往复，久久不能散去。肖导听得心神都醉了。
“好听。”肖导真心这么觉得。
“我写的。”苏杭得意。
“你声音真像……”
“是不是特像王菲？”苏杭抢白。
“王菲？没觉得。真像我奶奶。”肖导说。
苏杭翻起白眼，瞪住肖导。
“对对对，眼神也像。”肖导兴奋地两手一拍。
苏杭耸拉起脸问：“我长得有那么老吗？”
“没说你长得像。我奶奶比你长得好看多了。”
苏杭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我说的是歌，是声音——都是那么温柔厚重，同时又满怀忧伤。让人只想在里面越陷越深，一边笑一边流泪。”
苏杭笑了。她第一次听到这么特别的评语。她喜欢这评语。
“那你和你奶奶的感情很好啰？”
“嗯。”肖导点头，目光却黯淡下去。
苏杭看在眼里，没敢再问。老人嘛，总有那么一天。
二人就这么边走边唱，精神大振，不知不觉走出很远。当然，还是不知道哪是哪。也不知走了多远，苏杭忽然眼前一亮，扯住肖导不由分说向一条很宽的路上走。
“喂，干嘛？”肖导又被扯得一歪，差点摔倒，“你以后看到什么了先说行不行，别总这么暴力好不？”
“啰嗦什么，跟我走就对了。”苏杭扯紧肖导，大步往前。
肖导无奈地加快脚步。不一会，两人走到个大门洞前，出了门洞，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
“这里你来过？”肖导问。
一声叹息后，苏杭说：“天天来。”
这空间太大了，两只手电的光在这里都显得十分微小。好在这里的穹顶上开有窗户，头上的星光照进来，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隐隐现出模糊的轮廓。这里像个圆形的广场，四周由低到高围满座椅。墙上刻着古老的浮雕，显得庄重古朴，抬眼环视，十分震撼。
“你觉得这儿像哪里？”苏杭问。
“像古罗马的斗兽场。”肖导不假思索地说。
“何止是像。”苏杭往前走去，“简直就是。”
肖导跟着苏杭来到广场中央。在广场的中央，横在他们前面的，是一方深黑色的平静泳池。
“唯一的不同，就是斗兽场换成了个大水池。”苏杭说。
池水像镜子一样，倒映着窗外的星星。偌大的大厅没有一丁点响声，空气没有一丝的流动，一切都是静止的，都是……死的。
肖导感到胸前顶着一团前所未有的压抑。
他记得李雯雯和胡少仪微信朋友圈里的那张被截成两半的相片。就是这里，一模一样。
“这就是你们的游泳池？”肖导盯着池水。
苏杭也盯着池水，“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亡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