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离洛听他此问,不由得怔住。歪着头,细细想了半日。抬头时,正见那小太监转动眼珠地看着自己。心中一慌,正色道:“公公,婉晴断定连杀王爷不是这小气之人。”
他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点头道:“你既如此说,想是知道咱家主子为人?不如说来让听听。日后咱家行事说话也能摸对主子脾气,不至于枉送性命。”
上官离洛心念一动,笑道:“此话说起来有倒些费功夫。若是平日里闲着,说说也没有什么,只如今我两个姐姐还在日头下罚跪,婉晴哪里有心情与公公闲话?”
果然,那小太监不屑一顾。“什么难事。熙王爷只怕早记不得。我们只须说是熙王爷之意,找人去叫她们起来。”
“公公说得轻巧。”上官离洛抿起嘴儿笑道:“熙王爷的意思是你我能假传的么?”
那小太监闻言果然犹疑,他抬头一会儿望天,突然又象是想起什么似的,将一双明亮的眼晴俯看着上官离洛,问:“刚被罚的两个宫女除对太后不敬外,议论的不是你么?”
上官离洛微笑点头。
他冷笑,目中闪过阳光照在冬日雪山峰顶的那一道寒冷光芒,冷冷道:“罢了,都道是本性难移,宫中若要杜绝这背后损人恶习,只怕真须动用重典。”
上官离洛急了,忙说道:“公公,她俩个言语不敬,原因婉晴而起,并非直冲太后。这次已得教训,哪里有下次?做下人的滋味你我原比别人明白,因此求公公体谅,帮去熙王爷面前求情。也是公公功德一件。”
那小太监却有些疑惑地看上官离洛,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点头道:“好罢,下人也是人。咱家也不在乎多救她们一次。熙王爷若要责怪——你不要怕,有我。”
他一言既出,便不耽搁,招手叫过一名太监,假传熙王爷的话,如此这般交待一番。那太监因见他随熙王爷一同前来,其服色比自己高出级别,答应着忙不迭的去了。
他们眼见着那太监远远走过一处青色假山,消失于视野,他又问道:“婉晴姑娘,你心里真不想出这口气么?”
上官离洛微微展颜,道:“民口如川,自古可引、可导而不可堵。从来背后议论人者,从乡村至皇宫,谁能禁住?闻者自嘈:‘闲的是他,恶的是我,争什么?’”
那小太监本来就明亮的眼睛里,仿佛立时升起亿万颗星,他也笑,便说:“你倒是‘日月长,天地阔,闲快活!’”
他们都引用了同一个词人的同一首词里的言话,心心想通,便相顾莞尔。他好看地笑了笑,又点头,轻叹道:“咱家现才明白,果然人之胸怀不能以身份名气论判。说起来那些如雷贯耳的真名士里,有鸡肠小肚之人;而深宫里的小宫女,也有胸襟广阔之辈。”
上官离洛脸儿一热,轻轻扭过头去。
那小太监看上官离洛红脸,一时呆住,他眼中明亮,仿佛又有亿粒明星从海面升起,灼灼闪亮了半日,他突然拍手笑道:“差点忘记大事!七王爷不好斥候,咱家总担着心,怕服侍不好丢掉性命。所以想多听些新主之事,以便想多了解些个,以后当差才不至于出差子。你快些与咱家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