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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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韩晨阳低下头看报纸,侧脸融入无尽的白色光华中,说不出的性感,我离他很近,眯起眼睛露骨地勾搭他:“韩老师,如果你女朋友生病了,你还会不会跟她接吻?”

“哗啦”一声,他收起报纸,歪着头看我:“话真多!”

忽然,手机响起来了,我摸出来接通,常泽的声音:“止水,小七今晚请去红泥吃饭,你去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苦笑:“大哥,我在医院吊针,我能走得了吗?”

他惊讶,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的焦急:“怎么了,是不是又感冒发烧,扁桃体发炎,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我连忙拒绝:“没事,没事,你去吃饭吧,如果有好的帮我打包一份。”

他有些不满:“止水,在哪家医院?”

我扭不过他,只好承认:“省中,我真的马上就吊完了,你不用来了。”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挂上,我翻白眼,这是第一次有人甩我电话。

只剩下半瓶了,韩晨阳托着脑袋在看报纸,我也变得老实多了,百无聊赖地张望,忽然看见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走来,我笑笑:“你来了呀!”

韩晨阳闻言抬头,并不惊讶,起身跟常泽打招呼,风度翩翩。

常泽惊讶,向我使眼色,我硬着头皮介绍:“我的老师,韩晨阳。”

常泽笑,坐下来用手机打了三个字递给我:“师生恋?”我回:“扯淡,他只是教本科生的,暂时是我的大赛指导老师。”

也许是这两个男人太耀眼的缘故,几个小护士都偷偷地探了脑袋看,更有一些护士借机帮我调整滴度,光明正大地看。

拔针之后,我和常泽一起去饭店,韩晨阳也去应酬了,路上,和常泽说起韩晨阳,他嘱咐我:“韩晨阳这个男人不简单,那双眼睛生得傲气十足,背景一定不简单。”

我大笑:“你背景也不错,怎么没生得傲气十足的。”

他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的傲气都被你磨尽了,找不回来了。”

我牵牵嘴角,满不在乎:“还有其他人吧,我可没对你人生产生什么致命的影响!”

他不做声,只有电台的歌还在放:“when I need you, you are almost here, and I know that is not enough, when I am with you, I am close to tears, because you are only almost here.”

我们都是贪心的人,如果只是only almost here,这样的爱远远不够。

雨天终于过去,深秋也慢慢降临,可是没来由的,天空越发的湛蓝,连云朵飘过的痕迹都可见,有鸽子飞翔,树叶刷刷的落下。

我在梦境的这一端,张望他彼端的背影,瘦削脊骨,硬净如玉。

我记得那一年,就是在这样的天空下,手里捧着医师执照考试资料的唐君然,蹲下来,握住我的脚踝,仔细诊视之后告诉我:“没事,是扭伤了,能站起来吗,我扶你走。”

他的眉眼是淡淡地温柔,仿佛一笑起来就可以把寒冬驱散,梧桐树在我们头顶上轻吟,他的体温由手臂传给我,温热有些炙人,我的心顿时就被揉起了褶皱,手心细密的汗珠,怎么也挡不过内心的汹涌。

他却当我是疼痛,就如以后他一直当我对他的感情,是妹妹对哥哥一样。

光天化日之下,忽然回忆往事,思念如潮汐骤涨,汹涌凛冽,心口瑟瑟,一动,翻天覆地地痛。

十月的天,本应该是秋高气爽,我却这样惆怅了很长一段时间,情绪一直低落到谷底,唐君然微微笑的脸总是在眼前浮现,让我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泛滥的感情。

去图书馆找参考资料,数值分析要考试,心思完全不在学业上的我只得临时抱佛脚。

一排一排地找资料,不知道图书馆怎么排书的,居然都在我伸手不可及的地方,只好找来凳子,摇摇晃晃地上去取一本,再换一个地方。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然后就是韩晨阳熟悉的声音:“江止水,你在找什么?”

我颓丧,没好气的转头:“我要考试了,数值分析,我们学校不是有一本题库,据说考试题目都是从那上面出的,你知道不?”

他“哼”了一声:“你上课睡觉,考试前就着急了,活该!”

我气恼,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看他,感觉很棒,韩晨阳今天穿着白衬衫,袖口上一枚银色的袖扣,颇有十八世纪西欧贵族遗风,他嘴角微微上挑,冷冽的线条很漂亮,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只想知道那张薄唇如果吻上去,是不是如看上去一样性感、情欲十足。

或者我后来想起来,色相只是一个人放纵的借口。

我心一动,脱口而出:“韩老师,是不是有很多女人吻过你?”

俊眉一挑,他也不否认,眼神还是那般高傲:“那又如何?”

我轻轻笑,身子不由得倾了过去,睁着眼睛就直直地吻了过去,他不躲闪也不迎合,还是那般冷冰冰的任我的唇划过他的。

冷冽的唇,没有任何的温度,我顿时失了兴趣,一阵沮丧涌上心头,原来,我找了那么长时间,还是没能找到一点温度,能让我沉醉迷失的嘴唇。

因为没有爱,所以什么都没有,连赤裸裸的情欲都提不上劲。

我的身体迅速抽离他,然后叹气:“韩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他笑起来,眼睛对上我的,可以看得见他黑眸里的点点光华:“哪里错了?”

我摊手:“好吧,我承认我对你有企图,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我道歉,以后我们谁都不提这件事,你也不能用这件事要挟我。”

他挑起我耳边的头发,似笑非笑地问:“你对我有企图,什么时候?”

我甩开他的手,心里闷得慌:“现在没有了,好了吧,当我头脑发热,神经兮兮!”

忽然,他的手臂环到我的腰间,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腾空,然后脊背就撞上身后的书架,他倾身,牢牢地把我困在狭小的空间中,动弹不得,灼热的呼吸缭绕在我的耳旁:“你刚才的吻是小孩子的吻,江止水,你还真是什么都需要‘老师’教!”

我静静地看着他,表面一片镇定,内心早已溃不成军。

他的吻如侵袭的暴雨一般来势汹汹,无声席卷了我的呼吸。原本冰冷的唇,如今变得比火还炙热,我不敢松口,身体已经微微颤抖,心里一片澄清,这个男人不过是想征服我。

我们都在玩一场游戏,无关爱,因为寂寞。

可是,我没办法抵挡这样的情欲,身体的反应比理智诚实,也许我同样也那么渴望他,松开嘴唇,不由自主地接纳他。那一刻,我所有的理智和冷静统统背弃了我,绝尘而去。

他的唇就这样霸道地封缄了每一分思绪,属于男人的烧灼热度,从唇舌渗透进我的意识,说不出的霸道、强势,情欲十足,我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滚滚波涛地撞击,全身上下绯红一片,手臂不由环上了他的腰间。他的舌尖抵着我的舌根,深深地缠绕,抵死缠绵一般,我不由嘤咛出声,努力地别过头去,大口呼吸,空气是冷的,身体却是滚烫。

他终于松开我,把头埋在我的肩上调整呼吸,一只手还紧紧地环着我的腰,他柔软的头发落在我的脖颈之间,撩拨我内心的躁动和不安。

我几乎站不稳,双腿发软,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羞耻吗,我问自己,和一个男人接吻,不论时间、地点,甚至和他没有多少交集,形同陌生人。

还是我堕落了,寂寞太久了,只想找一个肩膀依靠,还是我准备屈从于现实和欲望。

我也不知道。

他直起身子,不放手,仍是把我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我这才注意到他右肘一直撑着书架,还有一本书握在手里。

我冷笑,真是自制力太好的男人,冷静到可怕,原来,刚才只是我一个人迷失,对他来说,也许是他千千万万吻中最普通的一个,投入又不失自我,迷醉的总是对手。

那本书上写着“Deutsch”,我对上他的眼睛,顽皮地笑笑:“Ich liebe Dich!”

他再次俯下身,灵活的舌尖含住我的耳垂,轻轻地啃噬,声音性感沙哑:“Man darf nicht zu laut sprechen, sonst wird man komisch angeschaut.”

我听不懂,迷惘,眼睛乱眨,他放开我,随即恢复了那副冷冷的表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有那本数值分析的题库,不过不外借。”

我扑哧地笑出来:“难道要我卖身?”

“自己拿笔记本来抄,还有,不准泄题!”

日志 10月27日

好久没有认真地看看自己了,但是对自己,我也会选择逃避。

我承认,我懦弱,可是有什么关系,我敢去吻一个帅哥,总比小时候只会偷看坐在我后面那个小帅哥的我胆大。

今天江风跟我说起爷爷家的大院,我想起了很多,大我六岁的七哥哥,隔壁那个坏家伙,漂亮的双姐姐,还有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小姐妹。

可是,他们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都过去十多年了,谁还记得。

我看“Jeux d’enfants”,一个关于“敢不敢”的游戏。

在校车上,小男孩因为小女孩的一句敢不敢证明他喜欢她,就大胆地让校车冲下了斜坡。于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地过了很久,恶作剧很多,冒险很多,长大成年后却偏偏不敢承认对彼此的感情。可谁会甘心,倔犟不肯放手,在男人的婚礼上苏菲问他敢不敢逃婚,家庭稳定后问他敢不敢私奔。答案永远不变:敢。最后,他们拥抱在钢筋水泥里凝固,亲吻,连同着哀伤和奋不顾身。

多亏好心的导演给了另外一个可能,魔幻般的童话结局,暮色下的两个老人,说着“Je t’aime”,相视而笑。

无论这结局是不是最好的梦境,所有的记忆还是残存在一起捧着糖果盒,永远和那个人玩着小游戏。

爱逢对手,我只想到这个词,合上笔记本电脑,我一片空白。

我没有青梅竹马,即使是我喜欢过的、那时候两家人说要给我们定娃娃亲的七哥哥,最后还是娶了别的女孩子去了澳洲。

我很久没有回爷爷家的院子,那里正在准备拆迁,南京房价贵,现在拆的正是时候。

可是我遗憾,没有一个人能够陪伴我,从小到大,一路玩着“敢不敢”的游戏,可是我知道,有时候青梅竹马的感情更加伤人。

到底这个世界是怎么构成的,到底爱情是什么,是不是棋逢对手才能让爱情更加珍贵,或是更加难得,不是他们倔犟地不肯承认,是他们自己都不确定那种感情叫不叫爱情。

我的爱情里面没有对手两个字,我不习惯反击,我只擅长躲避。

那个大院里有郁郁葱葱的植物,还有散落的水泥钢板,我闭上眼睛都会怀念。

韩晨阳的吻还在嘴唇上,没有爱情的吻,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