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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停在小镇里的江湖人,全都一窝蜂地离开,赶往青城派。就只有西门不回还在那里慢吞吞地吃早餐。

“你怎么吃那么慢!”拜托,她都三两口就吞饱了,他怎么一脸没要没紧,夹颗花生跟数花生粒一样慢。

“吃东西要慢慢吃,才不会弄坏自己的肠胃,再说,我们又不赶时间,何必那么急?”他继续慢吞吞。

“怎么不急?大家都走了耶!”她拍桌子、站起来。这人怎么回事啊,不是要去看武林大会吗?该不会改变主意了吧?

“大家都走了,不代表我们也得走,小家伙,走江湖的第二个秘诀,就是绝对不要抢先,因为愈抢先的人通常愈早死。”他还有闲情逸致说教。

懂了,反正他就是不打算那么早走就是。风初雪按捺住性子坐下来。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我吃饱。”他说,被她横眉一扫之余,又补了句,“再买一包糖炒栗子给你当零食,我们再走。”看戏凑热闹嘛,当然得带点零食,不然怎么能看得“津津有味”呢?

一听到要帮她买零食,风初雪立刻一扫怒眉,转眼笑开。

“算你有良心。”称赞他一下,算回报,“你放心,万一太无聊,我会分你吃的。”瞧她说得多理所当然。

不知道那个付账的人,到底是谁哦!

为了办这场武林大会,青城派在一个月内将原先给弟子使用的练武场再扩大一倍。主位是青城派,左右两边是给各门派的位置,中间空的武场,则是给比武者使用。

当西门不回与风初雪到达青城派的时候,青城派门主还正在对大家说话。

“……很感谢各位赏脸,现在老夫宣布,今天的比武纯粹是切磋武艺,以不伤人为原则,最后赢的人,将是南武林第一高手。”

“门主,今天比武的胜利者,不也是南武林的盟主吗?”有人问了。

“要当盟主,必须才德兼备,比武胜利者将是青城派推认的人选,但还必须要南武林各派的认同,他才能当上盟主。”青城派门主回答,圆滑得不敢自以为是地公布盟主之人。

“贫尼请教门主,为何临时要举行这场比武大会?”

“长久以来,江湖上门派林立,不免也有些纷争,老夫办比武大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让大家有机会能多交流,而提议选南武林盟主,也是希望借由盟主的存在,平时能调解纷争、重要时能代表江湖人士做些事。不过,盟主之事,是老夫提议,希望诸位能赞成。”青城派门主拱手作礼,不卑不亢地解释。

“既是南武林之事,为什么还有北武林的人来?”跟北武林门派不合的人开始鼓噪起来。

“各位稍安勿躁。”门主安抚道,“众所周知,中原武林乃一家亲,南北其实是人所分野,大家同是江湖人,能和睦共处,维持武林和平相信是大家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今天南武林之事,有北武林人作见证,也来互相交流,他日北武林之事,南武林一样参与,能化成见为尊重,何乐而不为?”

这么一说,原本鼓噪的门派立刻安静了下来。见大家都没有问题了,青城门主立刻高声宣布。

“现在,请诸位派出代表抽签,比武顺序,将由抽签决定。”

不一会儿,比武正式开始,西门不回搂着风初雪半藏身在人群后方的树干上。风初雪还真的边看人比武,边剥栗子吃。

西门不回状似优闲,对场中变化却全看在眼里。

“不回,你想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江湖上有哪几个知名门派,你知道吗?”他低首看她,反问道。

“我知道,一帮、二宫、三家、四庄、五派。”这个爹有提过。

“这些门派是哪些?”

“丐帮,云流宫、灵鹫宫,慕容世家、上官世家、封胜世家,逍遥山庄、黑风山庄、卫剑山庄、名曜山庄,唐门、峨嵋、少林、武当、龙行门。”她应答如流,还依照数字顺序。

“嗯。”他点点头,“这些门派之所以能在江湖上屹立百年而倍受推祟,除了武功各有所长之外,还有一点便是代代传承皆有才人,行事不偏不倚,所以他们公开说一句话,在江湖上就能有一定的分量。你再看看场中的人——”他一一分析给她听。

依出席的人看来,江湖上号称的二宫、三家、四庄全没有到,而被称“一帮”的丐帮因为弟子遍及全武林,所以派了一名五袋长老到场,看样子并无意参加比武,而五派中,位于南武林的唐门、峨嵋、武当都到了,但唐门来的一老一少在唐门中辈分不算高,看来也无意角逐“第一高手”的名号。

这么一推算,这场比武的实质意义大大降低,恐怕最后,也只沦为这些门派的意气与面子之争。

“那,还比这场武干吗?”风初雪一听就懂。

“那也不一定。”他低笑,搂着她肩的手,不自觉变成把玩着她的乌发,“比武论输赢,总比在街上没事找架打好吧。”提供机会给大家消耗过多的体力,也算是功德一件。

“你口德不太好。”她皱皱鼻子。

“有吗!”他眨眨眼,他没骂人啊。

“你把下面的大家,都比喻成没事在街上乱晃的混混,口德哪里好?”相处几天下来,她已经有点摸熟他的个性了。

基本上这人讲话都是修饰过,拐弯抹角的,而没说出口的言下之意,绝对是会把对方气的杀人的那种。

“你愈来愈了解我了。”他再度低笑,倾近她发梢,嗅闻她独有的少女芬芳——已经能诱惑得了他的那种。

“那不是件好事。”她一脸凝重。

“怎么说?”他讶然。

“因为愈了解你,就代表我的脑袋也愈来愈曲折,拐了十八九个弯,那我就变得跟你一样奸诈了。”近墨者黑哪!

他被她嫌恶的语气逗笑了出来。

“这样才好啊,绝对不怕被人骗。”

“才不好。”她嘟起表情,“人生最难得是活得单纯,因为单纯才容易快乐,如果像你一样奸诈,就成了皮里春秋的人,就连笑,别人都以为你肚子里正在算计着别人。”

他哈哈大笑。

“快乐是很私人的事,你自己知道你快乐就好,何必管别人怎么想?”

“所以事实证明,近墨者黑,我快被你带坏了。”她好哀怨地叹着。

想她刚出谷的时候,还是个天天笑的少女,遇到他以后,就天天生气,总有一天会早衰。

他又大笑了,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怎么办,你愈来愈让我着迷了!”他低叹道。

说歪理,理所当然;占他便宜的反客为主,理所当然;耍赖,更是理所当然。她对每件事的反应,都像在挑战着他对世事的认知,她迷人而多变的举止,让他想一再挖掘。这种想望愈来愈大,快要令他无法自制了。

“我可不想你着迷。”她用肩膀,很没情调地顶了顶他靠过来的下巴,“你是老人家,少诱拐我这个豆蔻少女。”

“我老人家!”他表情滑稽。

“对啊。”她大无畏地点点头。

“我才二十八岁。”连而立之年都还不到耶!

“我才十八,比起我,你够老了。”她一脸嫌弃。

“这样才够沉稳。”他为自己伸冤。

“不是年纪太大、行动不快?”她立刻回道。

“是深思熟虑而后行。”他再辩。

“是奸诈吧?”她凉凉道。

“小雪,听说我是主人耶。”隐隐约约像警告。

“所以更要有容人直言的雅量。”她甜甜地回道。

下面比武场闹烘烘,他们也在树上吵得不亦乐乎。这是同行以来,西门不回第一次在口头上落下风。

“你呀!”他只能无奈地揉揉她的发。谁叫年纪是他不能反驳的事实,他的确长了她十岁。

“不可以弄乱我的头发。”她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玩她的头发。

西门不回玩上兴头,以另一只手抓住她一绺秀发,初雪另一手拿着栗子包没得挡,只好转身——

“啊——”叫声被迫收住,因为西门不回已经眼明手快地搂住她,一串低沉的笑语从她头顶落下。

“就算你想下去,也不必选‘掉下去’的方式吧。”振臂一收,她又稳稳当当坐回树干上。

风初雪惊魂甫定地抱住他的腰。

“不怕不怕。”抚抚心口,好家在好家在。一时忘了她在树上,差点就跌得鼻青脸肿了。

“有我在,你有什么好怕的?”他难得说话这么自大。

“有你在我才该怕。”可惜人家半点面子都不赏他,“你看起来就不牢靠,一点也不安全。”

“我哪里不牢靠了?”从来只有别人看重他、望尘莫及的分儿,偏偏她就是嫌弃他。啧,真不给面子。

“瞧你一身白衣白扇,浑身白的一塌糊涂,听说这种对颜色有某种执着的人,通常个性就会有点自命不凡。”

“而且平常看起来和善和善,笑笑的好像没什么威胁性,可是一旦被惹恼了,就会像一只睡着的老虎被吵醒一样,让那个不知死活胆敢惹到你的人不得好死。”

他的潇洒被她评论成自命不凡,和善成了睡猫,被惹火了还会发狂,她当他是什么猛兽吗?

“我是平和度日,至于装扮是我个人的偏好,但不代表我做人失败。”唉,真是不识货。

“难怪你娶不到老婆。”当作没听到他的反驳,再加一句作总结。

“我娶不到老婆!”他指了指自己,她真是彻底看扁他了,“放心,我已经有对象了。”看来,他有必要彻底重整一下自己的形象。

“谁?”她眼一眯,听到他有对象,她心里突然闪过一阵不太舒服的感觉。

“我何必告诉你!”他凉凉地回道。

她表情一皱,“没人爱就没人爱,我又不会大肆宣传,何必不敢承认?”心眼儿一转,激将法立刻出招,不信他不说。

“你真的想知道?”他忽然神情专注地望着她,害她心漏跳了一下。

“要说就说,别婆婆妈妈。”她不甘示弱地回望他。

“好,这个人是——”最后的字,消失在他突然倾向前的唇里。

四片温热的唇相触,她呆了,一瞬间,身外的打斗声、助喝声,仿佛都遥远得像落到天的那一边。

他微退,低笑了声,再倾前吻住。

他的唇薄实有力,而她的唇瓣柔软细致,他不急着攻城掠地,只是以唇摩蹭着她的,烫湿的舌微微探路,将他的气息,濡上她唇瓣。

她呆呆张大眼,连手上还没吃完的栗子掉下去了都不知道。

“谁!”栗子落地的声音,被顾守在人群后的青城派弟子发觉,立刻大喝一声。

青城派弟子涌了过来,看见地上的栗子壳,直觉就往上看。

西门不回几乎同时回神,停住意犹未尽的吻,将她搂在身前,心知避不了,他干脆现身。

“打扰了。”两道人影翩然落下。

“你!”刚刚大喝那个人立刻眯起眼。

真是冤家路窄,西门不回差点翻起白眼。

“你竟敢到青城派撒野!”语气一转,立刻变指责。

“在下……”

“来人,拿下他。”话被打断,一群青城弟子立刻围上去。

真是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西门不回一手搂着她,一手持扇以对抗那些刀剑,青城派门主号称刀剑双修,也懂掌法,所以门下弟子用刀用剑都有,分辨的记号就是刀柄或剑柄上的符号。看来,这个昨晚赔他银子了事的用刀者是打算报仇了。

风初雪依着他的脚步,本来是打算出手帮他的,可是想到他刚刚……反正他也还应付得来,她先看戏好了。

这方的骚动,很快引来场中人的注意,一群青城派弟子正围攻一个人,青城派门主趁场中比赛结束,立刻先喊暂停。

“住手,这是怎么回事?”青城派门主赶过来,身后跟着他最得意的大弟子。

“师父。”一群青城派弟子立刻停手,但依然把人给围住。

“赵城,你说。”青城派门主看向他的二弟子。

“回禀师父,这两个人鬼鬼祟祟被徒儿发现,所以徒儿与众师弟才准备拿下他们。”赵城回道。

原来他是青城派的二弟子,西门不回想道。青城派门主的四大高徒,名字就按青、城、至、胜排列,且听说二徒最好女色,难怪他色胆包天,敢半夜潜进客栈打初雪的主意。

“你是何人?”青城派门主威严问道,“既然来到本派,本派自当以礼相待,阁下隐而不出,是何用意?”

西门不回还没解释,唐门的代表唐远、唐明叔侄已经先出声。

“西门兄。”唐明立刻向前,拱手笑道,“年前一别,想不到能在这里相遇,你也是来比武的吗?”

“见过唐前辈。”先向长辈唐远打招呼,西门不回才转向唐明,“唐兄说笑了,在下只是路过,来见见世面而已。”

唐明哈哈大笑。

“堂堂云流宫白虎堂堂主,早已名扬天下,还需要见世面吗?”

白虎堂堂主!众人一阵惊讶,青城派门主更是脸色一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原来是白虎堂主,老夫有失远迎。”

“门主客气了。”西门不回虚应的同时,顺便奉送两颗白眼给唐明,这家伙一定是故意说出身份,想害他走不成。

真是的,自己受苦有必要拉着他一起吗?真是枉费他们相交一场。

唐明回他一个很乐的微笑。陷害成功!

“堂主请进,老夫早已为你安排好位置。”青城派门主以礼相迎,所有人都在看他。

西门不回暗叹,这次好像不去不行了。

“噢!”西门不回才举步,风初雪立刻抚着肚子,痛叫着,“好难过,我肚子好痛……”

西门不回立刻把握机会。

“小雪,怎么了?”他弯下身。

“肚子好痛!找大夫,好痛哦……”她继续哀叫。

“打扰各位雅兴,在下向各位致歉,请门主原谅在下临时有急事,改日再登门拜访,告辞了。”一把将娇俏人儿打横抱起,西门不回足下一点,卓绝的轻功立刻奔出众人的视线。

哗!众人心中一阵惊呼。

传说中的四大堂主果然非浪得虚名,光是轻功,在场人士就少有人能及得上,唐明掩嘴偷笑,被叔叔瞪了一眼。

不回什么时候对一名女子那么好了!嗯……有问题哦!

离开青城派,再策马离开小镇到一处郊外草地上,西门不回停下马让马儿喝水,手臂也才放开风初雪。

“我没事。”她跳离开他一步远,叉着腰道。

“我知道。”他点头而笑。

“可是你有事了。”她凝重地道。

“哦?”

“这个。”她手一扬,瞬间朝他左脸挥去。

西门不回不改笑容,双眸只是温柔地望着她。

“你为什么不闪?”手掌在他脸旁顿住,她质问。

“你又为什么停?”

“是我先问的。”

“那么你先回答如何?”

“你、你……讨厌!”她气闷地跺脚。

他抓住她手腕,要往自己脸上打,她立刻抽回,“不要!”

“那我替你打。”他还真的要自己打自己。

“不要!”她飞快抓住他的手,“我不准!”

“为什么?”他轻柔地反问。

“要打……也是我打,不用你……自己打自己。”她倔着口气回答。

西门不回一笑,“我轻薄了你,你该生气的。”

“不准你说。”她瞪他,“还有,我的确在生气,生你的气,西门不回,你是只色狼!”

“我不是。”他郑重否认。

“你是!”她又跺脚。

“我承认是,你会比较高兴吗?”他一脸深思,“如果我是色狼,那表示,你是只吸引色狼的母狼——”

“闭嘴!”她捂住他的嘴,“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好,我不说。”从善如流,并且趁机拥住她,“你真的好可爱。”

“放、放开啦!”她低叫,“我还没消气,不准你抱着我。”

“气什么呢?”他没有强硬地搂住她,就让她挣了开去。

“我气你偷吻我,一点情调都没有。”最初的害羞过去,她开始觉得不被尊重,好歹这是她的初吻耶,他未免太草率了!

“嗯……”他又深思了下,“是气我吻你比较多,还是气没情调比较多?”

“两个都有。”她仰起脸,表情忿忿不平,“先解释你为什么吻我?”

“这么明显的事实,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故作惊讶,“会吻你,当然是因为喜欢你。”

“喜——欢?”她拉长音,一脸不满,“你哪里喜欢我了?”

西门不回含笑凝望着她,“我整个人都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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