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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变故1

第二天一早,叶景就到了天使花园总店。沈念秋陪他去人力资源部办入职手续,然后召集全体管理人员开会,谭柏钧宣布对他的任命,介绍他与其他中高层管理人员认识。接着,沈念秋找到张卓,把酒店用于接送客人的小车先拨出一部配给叶景,然后就送他去江南春上任。

这里有一半的员工都是她的老部下,包括办公室主任吴瑞弘、保安队长刘智伟等中层干部,对她的话都是完全服从。叶景的形象气质均佳,给人的印象非常好,他们对他也就迅速接受了。叶景立刻投入工作,沈念秋在江南春呆了两天,全力协助他,让他很快就进入状态。

因为害怕工期完成不了,本来计划这里分两步开业,可是,别看赵定远平时一副自由散漫的味道,做起事来却跟谭柏钧一样,完全是拼命三郎,建筑公司和装修公司被他催命一样的督促,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竟然将工期大大提前,新建的楼与改建的楼同时交付使用,所以现在就能够正式营业。

经过他们这里的地铁在五月一日通车,周围的土地顿时升温,已经有不少开工,开始修商住楼、大型超市、酒店等等,可以预见,这里将会成为集餐饮住宿娱乐为一体的休闲中心,江南春的生意一定会十分红火。

叶景对这里的前景充满信心,工作环境也让他很满意。沈念秋打了几个电话,基本上就把以前的骨干都说动,纷纷答应马上辞职,跳槽过来。叶景的部下也有几个已经辞职,听到他有了新工作,立刻跟过来。本来管理人员奇缺的江南春顿时人才济济,一副兴旺景象。

谭柏钧来看了一下,立刻对叶景说:“你这里的人才太富裕了,调几个到总店吧。”

叶景不肯,“总店又不缺人,先留在这里,以后给龙华。”

沈念秋笑着调侃,“谭总别眼红,将来北京店也要人的,你还得愁人才不够。”

“是啊。”赵定远也笑,“谭总有抢人综合症,看到人才就想弄走,都忘了这也是我们的店。”

“你们这是诬陷。”谭柏钧面不改色,严肃地说,“我这是合理调配资源。”

“一点也不合理。”沈念秋严肃地指出,“现在江南春马上要开业,事情多得不得了,根本忙不过来,多几个主管、领班很正常,经理是一点也不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对。”叶景微笑着点头。

谭柏钧只好退一步,对他说:“你给我多培养几个经理出来,这个事情很重要。”

叶景立刻答应,“好。”

这边的工作紧锣密鼓,龙华那边就暂时没动,只有赵定远带着装修公司的人过去,把要改造的部分指给他们看,商量工期和预算。

沈念秋没有把李荣坤的话告诉谭柏钧,虽然知道这位神秘人物很少发言,只要一说话就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但她还是决定暂时不讲,主要是不想解释李荣坤的来历以及与自己的关系,只是听从了李荣坤的建议,后续的转让款暂时不付。本来根据合同约定,他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做缓冲期,因此推托起来并不难。彭彦军知道沈念秋是谭柏钧的助理,签了合同以后都是跟她联系,委婉地询问付款日期,每次都会大吐苦水,称自己被债主逼得紧。沈念秋旁敲侧击地问他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钱,他都信誓旦旦地保证只有一千多万。不知怎么的,沈念秋凭直觉就越来越不信任他,于是毫不心软,坚持要等到合同规定的期限再付款。彭彦军纠缠了几次未果,只得作罢。

江南春重新开业的典礼搞得很隆重,请来了市经贸委主任、区委区政府的领导、几位与他们有业务往来的银行行长、各媒体记者以及大批商界老板,其中不少是总店的签约客户,还有一些是叶景带过来的老客人。他们都对江南春的环境表示赞赏,地铁通车使到达这里更加方便,于是有不少人表示要签订消费协议。江南春分店成功地迎来了开门红。

接下来,他们要进行的就是龙华大酒店的筹备开业工作。为了方便,谭柏钧、赵定远、沈念秋和张卓都搬到这边来办公。自从他们接手这家酒店后,就有一队保安过来守着,现在又调来了一些办事人员,再加上装修公司已经开工,这里人来车往,顿时热闹起来。

从表面看起来,天使花园酒店正气势如虹,大展鸿图,可沈念秋心里却明白,现在一点差错也不能出。天使花园的总店是以巧妙的方式白手起家搞起来的,开业两年以来生意红火,才能把之前欠的债还掉。兼并江南春以后,贷出的款除了支付转让款外,基本上都用在改建扩建的工程上了,剩下的钱是开业后的流动资金,轻易不能动。收购龙华后,他们正在着手以江南春作担保,从银行贷两千万出来,一是准备付给彭彦军转让款,二是用于酒店的装修收尾和购买设施设备。如果一切正常,这样运作是非常合理的,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可一旦出现重大事故,那就很难说了,弄不好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难以预料。

他们进驻龙华半个月后,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彭彦军再次打电话来,要求按合同支付第一期转让款四百万,沈念秋这次再也没理由推托,请示谭柏钧后便通知他来办手续。

就在他拿走支票的第三天,有人找上门来了,“这幢楼是我们盖的,龙华现在还差我们两千多万工程款,你们既然接手,就把欠款付了吧。”

沈念秋看着坐在面前的中年男人。他递过来的名片上写着他是锦华建筑工程公司的总经理,叫陈希裕。这人个子不高,但很壮实,一身名牌穿得像地摊货,色彩不怎么协调,配饰也很乱,手指上套着硕大的钻石戒指,腕上戴着一根很粗的金链,随着他挥舞的手势不断跳动着眩目的光点。他一坐下来就点上烟,举止粗豪,不拘小节,身边跟着两个小兄弟,一看就知道是帮忙拎包,以壮声势,而并不是他的助手。这样的人沈念秋以前见过,黄春平有一些朋友就是这个类型,他们通常都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做事并不是很讲道理,更不会严格走法律程序,总是让正规做生意的人相当头疼。

沈念秋听他说完前因后果,再详细看了他放到自己面前的工程承包合同复印件,然后客气地说:“彭总与我们签的转让合同里约定,公司外债由他偿还,陈总可以找他本人商量这件事。”

“找过,那小子以前敷衍了事,一直拖着,现在干脆不接我电话。”那人骄横地靠坐在沙发上,充满挑衅地看着她,“沈总的意思是不是你们不管?”

“那当然不是。”沈念秋和气地笑道,“不过,转移债务必须由彭彦军、贵公司和我们签订三方协议,不然我们也不能贸然给钱。两千多万不是小数,必须走法律程序,不然我们就吃大亏了。”

“行啊,你叫那小子来。”陈希裕一副颐指气使的味道,相当嚣张。

沈念秋想了一下,便给彭彦军打电话,低声把情况简单地说了,随后质问他,“你不是说外债只有一千多万吗?就这一家你已经欠了两千万,根本就在骗人。你说,你到底欠了多少?”

“沈总,你听我说。”彭彦军低声下气地解释,“这家是有黑社会背景的,我当时不知道,签合同的时候又被他们欺骗,总金额大大高于市场价,我前前后后付给他们的钱已经让他们收回了成本还有利润,这两千万是真的不能付了。我开始对你们说外债只有一千多万,是没算这一家的。你让他来找我,我跟他们谈。”

“那好吧。”沈念秋其实并不相信他,但如果他能把这一家解决掉,那当然是最好的。她回头对陈希裕说,“陈总,彭总请你去找他,他会给你个交代。”

陈希裕马上拿出手机拨过去,这回彭彦军接了他的电话,似乎态度很端正,约他到外面去喝茶,双方详细谈。他讲完话,笑呵呵地站起身来,对沈念秋说了声“打扰”便扬长而去。

沈念秋立刻到谭柏钧的办公室,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谭柏钧微微皱眉,“看来,彭彦军骗了我们。”

沈念秋有些不确定地说:“我们的转让协议里有那一条,他确认公司所欠外债只有一千多万,现在却冒出来这么多,这算不算合同欺诈?”

“要问律师。”谭柏钧思索着,轻轻摇了摇头,“他现在没公司了,如果已经把资产转移,就算打官司告赢了他也没用,我们的损失会很大。现在的问题不是追究他有没有欺诈,而是得考虑这家酒店我们还要不要做下去。”

“嗯。”沈念秋点头,“现在我们已经付给彭彦军五百万,工程开工、订购设施设备也花了不少钱,中央空调马上要到了,这钱也得付,不然就是我们违约,还有银行贷款……”她越说越觉得后遗症很多,千头万绪,一时也理不清楚。

“是啊,如果我们决定不做,就得准备认这个亏损。”谭柏钧轻轻敲着桌子,“问题在于我们是收购的公司,就算不做了,这些人如果要告,也还是告这家公司,我们依然得分出精力来应付。”

沈念秋明白了,“与其这样,不如继续做下去。”

“嗯,目前看来是这样。”谭柏钧想了想,“你约安律师过来,我们详细研究一下。”

吃完午饭,安强便赶过来,赵定远已经听谭柏钧说了情况,这时也来参加会议。四个人坐在谭柏钧的办公室里,反复商量各种情况和可能引起的后果以及相应对策,一直讨论到晚上,得出的结论是必须继续做下去。

看着外面的苍茫暮色,谭柏钧的眉间隐约出现了一丝倦意。无论结论是什么,他要承受的压力都是最大的,毕竟他是老板,是公司法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后果都必须承担,别人可以离开,可以逃避,而他却不能。

赵定远和安强起身离开,沈念秋却没有走。她看着谭柏钧,轻声问:“你觉得会很麻烦吗?”

谭柏钧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是无比的坚定,声音很低,却不容置疑,“这个难关并不能成为我们发展的阻碍,我会处理好的。”

沈念秋立刻就相信了。这个男人的内心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仿佛中流砥柱,即使世界即将毁灭,他也能力挽狂澜,保护他的事业和那些依靠他生存的人们。沈念秋的唇边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温柔地说:“我们回家吧。”

谭柏钧微微点头,沉稳地站起来,与她一起向外走去。

彭彦军的债主们自他停工后就一直密切注意着这里的动静,在陈希裕找上门后便接二连三地过来,拿着合同或者彭彦军亲笔签名的欠条过来要钱。沈念秋跟张卓已经沟通过,两人分别把这些人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稳住,不让他们去骚扰谭柏钧。

有保安在办公室外值班,那些人又想拿到钱,便很听招呼,并没有闹事,他们坐在沈念秋或张卓面前讲述事情的经过,痛骂彭彦军是骗子,有的还声泪俱下地讲述被欠款那么久给自己造成的悲惨结果,恳请新老板能尽快付钱。

除了建筑公司和装修公司是大债主外,这些找上门来的人被拖欠的款项并不多,大都在三万至二十万之间,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有五、六百万。

“这个彭彦军还真做得出来,连几千块都拖。”沈念秋很生气,吃饭的时候忍不住提议,“干脆把这些人集中起来开个会,让姓彭的过来给他们个交代。”

张卓笑了,“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谭柏钧从容不迫地说:“他们拿来的欠条都是彭彦军签字,没盖公司公章,估计当时彭彦军就留了一条退路,他其实是很有些小心计的。我问过安律师,这样的欠条跟公司没有任何关系。目前比较棘手的就是建筑公司和装修公司这两家,彭彦军总共欠他们三千一百万,我们应付彭彦军的转让款还有两千五百万,这个可以办理债务转移,但必须让彭彦军来签三方合同,或者他坚持不签,那就只能让两家公司向法院起诉,由法院来判。”

他说得轻描淡写,沈念秋和张卓也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一团乱麻顷刻间便理清了,于是不再谈这件事,改而讨论其他工作。

这段时间里,叶景约了他说的那个朋友出来吃饭,沈念秋也去了。那位酒店女精英有些憔悴,但看起来很坚强,听了他们的话后颇为心动,但仍然谨慎地表示要考虑一下再答复,叶景和沈念秋都没有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