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机,又称为机锋。普通人以为禅含有神秘性,其实真正的禅机,不过给你一点暗示,让你慢慢地觉悟。这些禅机,都是有意无意之间,给人一点暗示。“偶来松树下,高枕石头眠,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随地觅取,都是禅机;一般人误以为禅机奥秘,深不可测,高不可攀,这是门外看禅的感觉,其实,禅本来就是自家风光,不假外求,一粒沙尘中包含一方世界,一朵野花中蕴藏一个天堂。无论行云流水,无论永恒宇宙,在自然天地之间,禅机无处不在,俯拾即得。
一切皆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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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云水僧听人传说无相禅师禅道高妙,想和其辩论禅法,适逢禅师外出,侍者沙弥出来接待,道:“禅师不在,有事我可以代劳。”
云水僧道:“你年纪太小不行。”
侍者沙弥道:“年龄虽小,智能不小喔!”
云水僧一听,觉得还不错,使用手指比了个小圈圈,向前一指。侍者摊开双手,划了个大圆圈,云水僧伸出一根指头,侍者伸出五根指头。云水僧再伸出三根手指,侍者用手在眼睛上比了一下。
云水僧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顶礼三拜,掉头就走。云水僧心里想:我用手比了个小圈圈,向前一指,是想问他,你胸量有多大?他摊开双手,划了个大圈,说有大海那么大。我又伸出一指问他自身如何?他伸出五指说受持五戒。我再伸出三指问他三界如何?他指指眼睛说三界就在眼里。一个侍者尚且这么高明,不知无相禅师的修行有多深,想想还是走为上策。
后来,无相禅师回来,侍者就报告了上述的经过,道:“报告师父!不知为什么,那位云水僧知道我俗家是卖饼的,他用手比个小圈圈说,你家的饼只这么一点大。我即摊开双手说,有这么大呢!他伸出一指说,一个一文钱吗?我伸出五指说五文钱才能买一个。他又伸出三指说,三文钱可以吗?我想太没良心了,便比了眼睛,怪他不识货,不想,他却吓得逃走了!”
无相禅师听后,说道:“一切皆法也,一切皆禅也!侍者,你会吗?”
侍者茫然,不知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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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佛法讲究机缘,禅,就是机缘,你若懂得,则无时不禅,无处不禅,无人不禅,无事不禅。若不懂,即使说得天花乱坠,也与禅无关。禅史中有赵州茶,云门饼之说,此皆禅也。俗语云:讲者无心,听者有意,故无相禅师曰一切皆法也,一切皆禅也。
禅是活泼的,只要能在参禅中,体悟万法皆空的法性,生活里,就会感受到“青青翠竹,皆是般若;郁郁黄花,无非实性。”禅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从生活上去实践,衣食住行处寻个着落。因此,行住坐卧是禅,扬眉瞬目是禅,只要心领神会,又何须言说?
翠竹黄花皆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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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与苏东坡齐名的一位诗人,名叫黄山谷,跟晦堂禅师学禅。他的学问好,金刚经更不在话下,但是跟着师父三年还没有悟道。有一天他问晦堂禅师:“有什么方便法门告诉我一点好不好?”
晦堂禅师说:“你读过论语没有?”
黄山谷说:“当然读过啦!”
师父说:“论语上有两句话叫,‘二三子,我无隐乎尔?’”
意思是说:你们这几个学生!不要以为我隐瞒你们,我没有保留什么秘密啊!早就传给你们了。
黄山谷一下子脸红了,又变绿了,告诉师父他实在不懂。老和尚一拂袖就出去了,他哑口无言,心中闷得很苦,只好跟在师父后边走。晦堂禅师径直走着,并没有回头看他,因为禅师知道黄峪会跟来的。走到山上,秋天桂花开,香得很,到了这个环境,师父就回头问黄山谷:“你闻到桂花香了吗?”
黄山谷先前好比被师父一棍子打蒙了,师父在前面大模大样地走,不理他,他跟在后面,就像小学生挨了老师处罚的那个滋味,闷得很,这一回,师父又问他闻不闻到桂花香味。他把鼻子翘起,闻啊闻啊,然后说:“我闻到了。”
师父接着讲:“二三子,我无隐乎尔!”
这一下黄峪悟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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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这是有名的黄山谷悟道公案。所谓般若波罗蜜,即非般若波罗蜜,是名般若波罗蜜。
黄山谷为什么悟道了?是因为大千世界处处有佛,处处显示佛德境界,一个人只有用自己的心去感悟,才能真正体悟到佛的境界。禅宗有句名言是这样说的:“青青翠竹,悉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世间的一切学问、智慧、思想,一切世间的事,都可以使你悟到般若在哪里,到处都是。而一个无心的人只能看到平淡无奇的一切,有心的人却能够从中汲取智慧。因此,多观察世间万物,多留意身边的一切,多用心去体悟,你就有可能从中领悟到佛法。
云在青天水在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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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会昌年间,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翱听说药山惟严禅师是大名鼎鼎的高僧,很想一见他的庐山真面目,就到处打听,跋山涉水寻访,终于在一个山头的松树下,找到了正在参禅打坐的药山禅师。李翱十分恭敬地请求开示,药山禅师却毫不理睬。那李翱身为太守,一向高傲,何曾受过此等奚落,终于忍不住讥讽地说:“正是见面不如闻名!”明摆着就是指责药山禅师的不近人情、不通世故。说罢,正要愤然离去,药山禅师忽然开口对他说道:“太守怎么能贵耳贱目呢!”为什么你只相信耳朵,却不相信眼睛呢?
这一句话使得李翱为之所动,遂转身礼拜,并接口问道:“什么是道?”
药山禅师伸出手指,指上指下,然后问:“懂吗?”李翱说道:“不懂。”药山解释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李翱经过药山禅师的点化,茅塞顿开。原来真理就在青天的云上,瓶里的水中!道在一草一木,道在一山一谷,道在宇宙间一切事物当中。他当即提笔写了一首诗:
证得身形是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话,云在青天水在瓶!
下山后随即解甲归田,从此足不出户隐居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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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一句“见面不如闻名”,一句“贵耳贱目”,一句“云在青天,水在瓶”,看似平常,却蕴含了说不尽的禅机。自然,不落痕迹。
太守来访,惟严禅师表现出“不为权贵功名所动惑”之心行修为,但太守不能体其道意,因此说“见面不如闻名”,而事实正是其“贵耳贱目”,不能体会禅师的不言之教!太守问“道”,禅师“手指上下”,意为“上有天下有地,法天象地而得顶天立地。依之而衍,天尊地卑、高低贵贱、四时阴阳……尽备矣,是明于至礼也。”太守不知天地至礼,不知至礼则不见大道。禅师便以青云自喻,以瓶中水喻太守;云在青山得自在,瓶中水不自由。太守领悟,故作诗言禅师以其道之高,为世人于山林建一荫庇所在,是以道化天下也;而一切执我见私见之众生,当修君子大道、得自在之止,莫学俗世争名逐利、了无休止。
水在瓶中,亦如云在天中,物性无别,万法归一。认清本心,则云之潇洒,水之恬静,也能相通。在天上,就做潇洒的云;在瓶中,就做恬静的水,把握住“现量”,就能够得到自在。这或许就是李翱从惟严那里得到的启示吧!
要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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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岩禅师正在编织草鞋的时候,洞山禅师从他身边经过,一见面就说道:
“老师!我可以跟您要一样东西吗?”
云岩禅师回答道:“你说说看!”
洞山不客气地说道:“我想要你的眼珠。”
云岩禅师很平静地道:“要眼珠?那你自己的眼珠呢?”
洞山道:“我没有眼珠!”
云岩禅师淡淡一笑,说:“要是你有眼珠,如何安置?”
洞山无言以对。
云岩禅师此时才非常严肃地说道:“我想你要的眼珠,应该不是我的眼珠,而是你自己的眼珠吧?”
洞山禅师又改变口气道:“事实上我要的不是眼珠。”
云岩禅师终于忍不住这种前后矛盾的说法,便对洞山禅师大喝一声道:“你给我出去!”
洞山禅师并不讶异,仍非常诚恳地说道:“出去可以,只是我没有眼珠,看不清前途的道路。”
云岩禅师用手摸一摸自己的心,说道:“这不早就给你了吗?还说什么看不到!”
洞山禅师终于言下省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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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经论上说:心是天经地义的,人的整个系统都是心,因此,感受整个宇宙就是心。古修炼士曾风趣地说:“佛陀的智慧进驻了心,心就是无限个宇宙智慧;信仰进驻了心,心就拥有了世界的一半;愿望进驻了心,心就占据了整个物质世界;行动进驻了心,心就拥有了生命的生活空间;欲望的灵进驻了心,心就有了占据这个物质的所有企图;所有不同的进驻了心,于是世界就被种种多元不同的心缔造起来了……”
所以,我们说,“肉眼”是观看世间万象长短方圆青红赤白的,这种观看只是表面的、生灭的、现象的,而“心眼”才能观察宇宙万物的本体,这种观察是普遍的,里外如一的。难怪洞山虽有肉眼,仍看不清“前途的道路”,此道路即“自己的本来面目,即成佛作祖的目标。”当云岩告诉他心眼的妙用,洞山就有省悟了。
所以,为人处世,如果心眼不开,要肉眼又有什么用呢?
先把你的杯子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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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位大学者来向南隐问禅。双方坐下后,南隐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味地请他喝茶。
南隐提起茶壶为他沏水,茶水不断地泻下,很快就注满了杯子,但南隐仍视若无睹,继续倒茶,以至于茶水四溢,流了一桌。
大学者望着茶水不断地溢出杯外,搞不清禅师究竟在捣什么鬼,急切地叫道:“大师,茶水已经漫出来了,不要再倒了!”
南隐听后,顿时放下手中的茶壶,注视着他说:“你的头脑像这只杯子一样,里面装满了你自己的看法和念头。你不把自己的杯子倒空,叫我如何对你说禅?”
盛满水的杯中不可能再装入茶水,一个人的头脑中充满了无知的妄见,就会排斥任何新思想的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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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每个人都是一只杯子,但杯子的大小不同,有的杯子装得下一片汪洋,有的杯子装不下自己的痛苦;每个人都是一只杯子,但里面盛的东西不一样,有的杯子里盛的是大块文章,有的杯子里盛的是小肚鸡肠。因此,生命是一只形而上的杯子,舍不得适时倒空它的人,品尝不到醇正的生活美酒。
倒空你的杯子,才能盛下新茶。在对待知识的求索上,只有倒空杯子中的自满和固执,不耻下问,谦虚好学,我们才能掌握真才实学,站在时代的前列,做勇于探索的弄潮儿;在对待友情上,只有倒空杯子中的狭隘和索取,装上宽容与真诚,才能守住那一份真情,彼此间的友谊方能牢不可破;在对待生活上,只有倒空杯子中的偏见和自私,生活才能充满阳光,把真善美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一村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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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师从野外采回一颗菊花,便把它种在禅院里。到了第三年的秋天,整个禅院都长满了菊花,简直成了菊花园。花香怡人,山下的村子都能闻得到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