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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陈玉娘显技泰丰楼 小辫梁借宝叶潜宅

第二天中午,董海川和何五、何六、全凯庭来到前门泰丰楼上。楼上张灯结彩,尹福、程廷华、马维祺、魏吉祥等人已坐在那里,施纪栋满脸喜气,忙里忙外地招呼着,陈媛媛身穿淡粉色旗袍,沉香色马甲,梳得油亮的头上插一朵红玫瑰花,嫩白脸上扑着粉,更显得娇媚动人。她一见董海川等人上楼来,急忙起身道:“哟,干爹来了!”何六把礼物放在一边桌上,扯住施纪栋袖子道:“快给干爹磕个头去。”施纪栋憨憨笑着,过来站在陈媛媛旁边,双双给董海川道个福。

一会儿,施纪栋又有一些朋友陆续来到,施纪栋把他们都介绍给董海川,他们是宋长荣、刘登科、韩福信、谷毓山、高殿甲、夏明德、宋紫云樊志勇、谷步云、刘宝贞、司元功等人。董海川认识樊志勇,那日夜闯四爷府抢贺礼时相见,董海川笑道:“手头拮据时向我说一声,可不能再干那冒险的事情。”樊志勇道:“谢董爷想着。”“小辫梁”梁振圃此时喘吁吁跑上楼来,一抱拳:“大喜呀大喜,真是傻有傻福气,贼腿施六艳福不浅呢!”

他来到陈媛媛面前一抱拳,说道:“以后大嫂子也给我张罗一个花哨点的姑娘。”他这席话引得众人捧腹大笑。尹福此时正在帮施纪栋张罗杂事,他瞧瞧太阳说道:“现在一共二十九位,就差‘翠花刘’了,咱们开桌吧,不等了。”

程廷华道:“‘翠花刘’他八成回老家了,甭等了。”

鸡鸭鱼肉端上来,众人开怀痛饮,一齐给施纪栋夫妇祝福,施纪栋乐得合不拢嘴。

正喝得痛快,忽听楼下“乒乒乓乓”响作一团。何五下楼去看,裕亲王继善王爷的公子正在与一个外乡女子交手。这位王爷是京城王爷五兽一凤中的兔爷,平时骄横淫逸,无恶不作。那外乡女子生得姿容俊秀,头上银丝亮髻,翠蓝绉纱羊皮金滚边的箍儿,周围插碎金草虫啄针儿,白杭绢对衿儿,玉色水纬罗比甲儿,鹅黄挑线裤子,羊皮金缉的云头儿,耳边金西香儿,打扮得十分精致,象是外乡富户的女儿。原来方才兔爷在街上遇到这个花朵般的女子,起了邪心,尾随而来。女子进了泰丰楼来,要了饭菜,兔爷进楼来在一边淫声浪语调拨,女子气得发抖,上前与兔爷对打。

起初兔爷自恃有些膂力,根本不把女子放在眼里,但几个回合之后,深感女子身手不凡,自己难以取胜,不禁暗暗吃惊。兔爷猛然纵身,分开双臂,使一招“玉兔扑食”,扑向女子,女子早有防图示,疾身闪过,接着飞起一脚,正中兔爷脚踝。兔爷跌倒在地后,顺势一滚,随手抄起一条长凳,向女子猛砸下来。女子见来势凶猛,立即倚桌侧滚,只听“叭”地一声,凳面砸在了桌角上。女子见兔爷下了毒手,顿时气得粉腮更红,不等兔爷站稳,在桌上一个旋身,借劲使劲,使出全身力气,猛然飞出一脚。这一脚重有千钧,把立身未稳的兔爷踢出窗外。兔爷被重重摔在街上,羞愧万分,嚷道:“好你个小贱人,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灰溜溜钻进停在一旁的马车,扬长而去。

这一切都被在楼梯上观战的董海川等人看见,董海川见这女子使的也是内家拳法,身手不凡,想她必是名师传授,于是上前拱手道:“借问这位小妹妹,是何方人氏?”女子惊喜地打量着董海川:“董先生,你不认识我了?”

董海川端详了一阵姑娘说:“你是……”

那女子说:“陈家沟陈玉娘……”董海川猛地想起十几年前陈家沟遭清兵袭击时他与宝灯法师等人救下的那个小姑娘……

这女子正是陈玉娘,是河南陈这家沟陈长兴的女儿,此番她进北京是来找师兄杨露禅的,这个杨露禅就是当初在朝云岭救董海川的那个义士。十几年前,广平府杨各庄的杨露禅来河南陈家沟药材店装哑三年偷拳,感化了陈长兴,他破例收了这个外乡人为他的第九个弟子。以后陈长兴亲授绝艺给杨露禅,杨露禅天资灵异,秉性坚毅,很快掌握了太极门的精髓。以后杨露禅告辞陈家沟,访游天下,取长补短,决心独树一帜。陈长兴的女儿陈玉娘与杨露禅暗暗相爱多年,也惦念杨露禅长年在外,恐他屡屡比武,结冤太深,不谙世故,放心不下,便孤身一人离开家乡来找杨露禅。陈玉娘来到广平府杨各庄杨露禅家中,听他的家人说,杨露禅近日已到北京,故才匆匆来京。

当下董海川听说曾在江苏救自己的杨露禅已艺成出山,又惊又喜,急忙请陈玉娘上楼叙话。陈玉娘见过众人,于是开杯痛饮,众人见她谈吐不凡,非常喜欢,董海川请陈玉娘暂到施纪栋家居住,陈玉娘自然答允。

正痛饮间,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会友镖局的总镖头宋迈伦带着几个保镖走上楼来。宋迈伦朝众人一抱拳,笑道:“哟,董爷也在这呢!”

董海川端起一个酒盅:“来,宋大哥也来凑个兴。”

宋迈伦道:“方才兔爷到我那里告状,说泰丰楼上有个女子打了他,所以我来瞧瞧。”

单刀魏吉祥道:“宋大哥,兔爷的底细你还不知道,他不着惹人家,人家能收拾他吗!他是省油的灯吗?!”

陈玉娘一听,呼地站起来:“哼,好汉做事好汉当,我跟你去见官!”

董海川扶陈玉娘坐下来,劝道:“宋大哥不是那种人。”

宋迈伦笑道:“我倒有个计策,那兔爷最听奕的女儿婉凤的话,叫刘凤春给婉凤弄两副好镯子,让婉凤去解劝一下兔爷,此事不是就了结了。”马维祺道:“可是‘翠花刘’如今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要不然我给姑奶奶背两筐煤疙瘩去,对付一下逄了。”众人大笑。施纪栋沉吟一会儿道:“我那正好有一个刚做好的大梳妆台,叫人给婉凤抬去算了。”陈媛媛听了,赌气道:“我的东西谁也不许动。”

董海川笑道:“刚拜了天地,我干女儿就成了把家虎了!”

全凯庭道:“四爷府里有一个春宫鼻烟壶,是翡翠制作的,那婉凤小姐喜欢吸鼻烟,她准喜欢。”

宋迈伦道:“就这么定了,下午烦全教头跑一趟吧。”说着下楼去了。

回到四爷府,董海川看见四爷正送一位客人,那人身着盘蛇紫袍,生得十分凶恶,样子骄矜蛮横。走到门口,他朝四爷一抱拳道:“四爷留步,小的回去了,皇会之事多多拜托。”

四爷笑道:“好说,好说。”那人坐轿自去。

董海川觉得那人面熟,何六道:“他就是清宫大内十三太保之中的大太保龙飞虎。这个人不仅骄横,而且心毒手狠,上次和肃王府的总管沙弥比武,险些要了沙弥的命,最后还是沙弥的老婆马踏燕赶来,用投枪解了围。”

董海川道:“哦,这马踏燕还真有两下子。”何六道:“马踏燕和沙弥都是绿林出身,以前是宁夏的大盗,后来肃王爷征西时,降服了他们,把他们留在府中。”

何五走过来,说道:“方才龙爷找四爷商议,要咱们府里出三十名护卫保卫皇会,四爷答应了。”何六道:“都说圆明园汇集了天下的名胜古迹,这次能开开眼了。”

这时门口的护卫又引一个叫花子模样的人进来,那人一见董海川,“扑通”跪地道:“董先生,你让我找得好苦!”

董海川一看,正是开封府的衙役侠香,连忙把他扶起来:“侠香兄弟,这两年你在哪里?”

原来侠香自从秦淮碧被害后,先到洛阳舅舅家里躲了几天,舅母是个贪财小人,她见侠香未带银两,对他格外冷淡,有时舅母故意用勺子刮得锅边哗哗响来奚落他。侠香不能忍受,与舅母大吵一场,离家出走,去寻董海川。来到山东、山西等名山显寺,也没有访查到董海川。在泰山玉皇观上,侠香终于见到隐居此处的铁拐道人郭济元,才知道董海川到北京。来到北京后,他到处打听使道家拳的董文安的名字,可是无人知晓,近日听说四爷府新来一位董爷,武艺绝妙,一打听长相与董海川相似,于是寻到这里。

董海川带侠香先洗了澡,给他换了一身洁净衣服,然后带他去爱日堂见四爷、四奶奶。四爷四奶奶见侠香小巧伶俐,非常欢喜,于是留他在四爷府当差。

却说“煤马”马维祺自从云居寺归来后,一直躲在家里没出门。这一天正坐在家里抽烟,听得院里有人喊:“老马在家吗?”马维祺出门一瞧,原来是“小辫梁”梁振圃。梁振圃看见房门前新置一个铁杠,问道:“老马,你什么时候添的这个玩艺?”马维祺一个鱼跃,跃过铁杠,稳稳地落在地面,笑着说:“这是为了练习轻功而设立的,出入屋门都要从铁杠上越过,日久天长,长劲自然不小。”梁振圃道:“我是来找你商量参加皇会的。”马维祺眉毛一扬:“我和延华、凤春一连胜了三擂,都有了参加皇会的资格。”梁振圃道:“怪不得你老闷在家里,敢情是练功呢,我们估衣庄的煤球都没人送了。”马维祺为梁振圃沏了一杯香茶。梁振圃道:“我想请你陪我去叶先生家里借宝。”“借什么宝?”“到那里你就知道了。”

叶潜先生是北京城里有名的老中医,他祖传治骨伤秘方,很有疗效,名气一大,跑来求医盗药的人大有人在,叶潜于是就请马维祺为他护院。马维祺在叶家三年,没有发生一桩盗案,自此风平浪静。后来叶潜出钱为马维祺开了这个煤铺,作为酬谢。

叶潜家住金鱼胡同,独门独院,马维祺和梁振圃走进客房时,只见叶先生正抱着水烟袋优哉优哉地养神。马维祺道:“先生近日武艺可有长进?”原来叶潜近日也学习太极拳一类拳术,以修身养性。叶潜眯缝着老眼,缓缓道:“我这是雕虫小技,只为了强身健体。孔夫子有云:‘有文事者必有武备’安能以小道末技视武艺者乎?孔夫子为儒家师祖,而精礼、乐、射、御、书、教六艺,其勇力能以一手提城门,显而举之。如今国贫民弱,倘不思尚武自强以求强国强种,则华夏危殆甚也!武术历来为古今士大夫视为江湖末技,从来不入正史经传;官绅仕宦视彬彬弱质为高邪,而斥筋骨强壮为粗俗,殊不知没有强身健体,岂能操持武器,捍卫国土,没有筋骨强壮,岂能优哉乐哉。”正说着,里屋门开了,走出两个妙龄女子,一个生有两条春山含翠的柳叶眉,鼻如悬胆,唇似朱丹,莲脸生波,桃腮带厣,耳边带着两个硬红联合坠子,红白分明。另一个蟠龙宝髻,髻顶上有朵云宝盖,髻尾安上璎络莲,髻面上盖上镶珠嵌宝过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