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学洒脱斋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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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个通灵的回归梦

文学艺术是什么?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梦。

作家、画家、音乐家是什么,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群追梦族。

现代科学在上世纪50年代发现,人类只有进入以剧烈脑活动和快速眼动为特征的“REM睡眠状态”时才会做梦,而且做梦时最活跃的部位不是别的,是控制情感的区域。

画家冯向杰先生经过几十年的苦苦追求,终于暗通玄机,深得梦之三昧,诠释出一个通灵的回归梦——“走进黄河,走进黄土地”。它绝对产生于“REM状态”,充盈着十足的情感因子。

在这个梦境中,现实生活中的一切传统形态与特色已不重要:黄土娃可以是完全失去比例的大脑袋;牛、狗之类可以是身奇长而头奇小;所有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青壮年汉子和婆姨们,都可以是矮胖矮胖的身躯,粗短粗短的胳膊腿,敦实得可笑,憨厚到近于木讷,叫人想到汉代石刻中的神荼和郁垒;尤其是“农耕者”们的肖像,一副副长得奇长奇长的黑面孔,上面盘结着理不清的纹路,有时与一般粗细的脖子连在一起,浑如一截雷电击过的黑木桩;衣料才怪,既不像黄土地自产的家织布,也不像百货商店的各种“洋布”,却极像汉代山东两城山石刻人物所穿的“鱼鳞纹”服饰;便是黄河和黄土地,也完全不见了那种闪耀千古的“专利黄”,而变成一片稀奇古怪的迷幻的银世界……在这里,画家已经不是在用线条和色彩表现黄河和黄土地,而是用一颗百感交集、情真意切的游子心在诠释一个故乡之梦,一个通灵的回归之梦!

大梦归真。这里洗尽铅华,罢却铜臭,超脱功名利禄,撕下假面伪装,一切都显示出生活的“原生态”:黄河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天问”女童的真切背影,纳鞋底的村妇,龇牙或者缺齿的壮汉,沉重的负薪人,手拿冰糖葫芦的孩子,牵羊赶集的羊倌,枯坐场院或喝闷酒的孤独老者,目光迷离的企盼婆婆,吃街饭的老少爷儿们,喝瓶装饮料的小哥俩……简陋、朴素、艰难、沉重、无奈、无助,却又实在、知足、宽容、坚韧、活跃、达观、智慧并充满希望与理想。这种种最可贵的生命元素,不是早就铸成了黄河子孙的活的灵魂?它们与千百年前那些留在墓室壁画、画像石和画像砖上的风俗画不就是一脉相承吗?

大梦通灵。艺术梦是神灵之音,表达着艺术家源自童年的潜意识欲望和追求。冯向杰在这里虽然是以最简洁朴素的线条和色彩诠释回归之梦,但由于他牢牢把握住控制“情感区域”的钥匙,不仅用笔如“屈铁盘丝”,笔触坚遒,起落严密,劲韧而不呆板,流畅而不浮飘,而且灵气十足。这种灵气不是来自画匠式的技巧和苦功,只能来自“大宇宙”与“小宇宙”的豁然相通,然而要做到这一点,只有开了“天眼”的画家才有缘分。

世上画家何其多,都在圆着自己的梦。哪一个梦又是最好的呢?

通灵就好!

(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