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峡谷有多长?”冬陌大声问。
“不到五里,那边就是平原了。”有人回答。
不到五里……那样一下子就走完了,到了平原之上,他们这点人,面对数量超过自己十倍的佛宗弟子,根本没有一丝胜算。可是留在这里,又完全挡不住四大弟子携手攻击,看来,真的陷入绝境了……
冬陌转身对塞波道:“你守着他们先走,我全力射一箭,或许可以挡得片刻!”
“那有什么用,他们马上就会追来的!”
“那你说怎样有用?实在不行,就按我们的计划吧。”冬陌看着他点了点头。
塞波知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带着胡姬等人逃命,心往下一沉,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冬陌摇摇头。
塞波还在犹豫。
“别想了,时间不够了。”冬陌望着不急不慢跟在身后的四大弟子,在他们身后,还有着上百人的追兵,显然,他们也是想出了这道峡谷,再对他们进行围攻,不过如果冬陌想要在峡谷死守的话,他们四人也不会听任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们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冬陌等人的死亡,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事情,除非山崩地裂。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等到了平原,我们一个个都要死!快,带着他们快走!”
在冬陌的催促下,塞波终于下了决心。这个时候,胡姬忽然开口道:“我有办法!”
所有人目光都对准她。
“天书上有一个阵法,可以将众人的元气,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倾力一击,我刚才看到这地形,就想到可以试试……”她喘了两口气,才接着道:“我们十来个人,把元气都集中在你身上,然后你全力射出火云之箭,也许,会产生难以想象的威力。”
冬陌一听,就知道这个办法可行。登时道:“这个阵法,是不是很耗费你的元气?”
胡姬点头,“我恢复的不错,应该可以做到,不会太辛苦的。”
“真的?”
“真的,放心,如果成功了,也等于救了我自己,不要再犹豫了。”
冬陌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着追击弯弓搭箭。见恕马上让众人停止前进。
见净不满道:“冲过去便是,他一箭还能把我们四个都杀了?”
见恕瞪了他一眼,“他射这一箭,极其耗费元气,他要射便让他射,看他有多少元气可用,等他身体空了,我们杀他不是易如反掌?已经必胜的战斗,当然是伤亡越少越好。”
这时候,胡姬已经完成了布阵,所有人按照特定的站位站好,在符阵的作用下,所有人体内的元气,一点点释出,传导向前面的人身体中,再继续先前传导……冬陌感到无数的元气,汇集在自己身体之中,自己又将它们导入羽箭之上……所有人的脸都朝着佛宗弟子的方向,胡姬站在最后,没有人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为了维持这个神奇的阵法,她耗费了最后一丝元气……
东子,你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强者,找到一个心爱的姑娘。这是胡姬最后的意识。
冬陌身上,金光大盛,一时间冲起了数丈之高,那些佛宗弟子看在眼里,不免心下骇然,不知道在这个家伙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一时间不敢冒进。
当不再有元气进入自己的身体,冬陌知道进攻的时机到了,拉紧弓弦,将这集结着所有人元气的一箭,射了出去。羽箭飞出,弓弦绷断,似乎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压力。这看似不起眼的羽箭,在空中扫出了一片极为耀眼的流光,宛如一道巨大的流星从天空划过,是在场所有人都没见过的奇异场景,一个个都被深深震撼住了。
见恕第一个回过神来,暗道一声:“不好!后退!”身形如影掠起,飞向后方,刚刚起势,便听见一声山崩地裂的动静,一道巨大的冲击波,将无数人震飞起来,一片片巨大的山岩,被冲击波炸开,落在了峡谷之中,过了好久好久,一切终于平静下来,呻吟声四起。见恕回身望去,只见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已被无数山岩堵得结结实实,高不见顶,无法越过,宛如从来没有一道峡谷存在过一般。
在倒塌的山岩下方,很多地方露出一只手或一只脚,显然有很多弟子被埋在了下面……
“二师兄!”身边传来见净沉痛的嗓音:“三师兄他……被羽箭射中,直接……化成了一堆焦灰……”
见恕宣了一声佛号,垂下头去,心中无数破碎的念头杂乱交织,只剩下两个词语和概念,交替反复:冬陌……天谕传人……
躺在冬陌怀中的胡姬,脸色惨白,除了微弱的呼吸,已经没有了一点生命的特征,甚至比之前伤得还要严重得多,冬陌心中有一个极不愿意承认的念头……她将不久于人间。这一点,凡是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崔珍珍已在低声啜泣。
塞波傻傻地站在旁边,眼中悲悯之色闪过,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她骗了我们,”冬陌出奇的平静。“刚才的阵法,一定十分耗费元气,她本来就受了重伤还没恢复过来,又超负荷的强行筑阵……她肯定知道这么做的结果,她是想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我们活下来的机会!”
塞波接连摇头,激动地嚷道:“老胡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死的!”尔后,他用足了气力,对着前方被落岩堵得结结实实的峡谷,大声吼道:“你们这些秃驴听着,我此生不杀尽佛宗弟子,誓不为人!”猛然一掌击出,将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山石震成一堆粉末。爆裂之声,在山谷中传得很远很远。
冬陌并没有放弃,他双手托住胡姬的后背,将元气灌入胡姬的身体,希望能帮助她调息,然而,胡姬的脸色反而更白了。
这时候崔珍珍道:“这样不行,她现在深度昏迷,已经没有调息运气的本能了,看她这样子,一定是气海严重受损,无法承受你输入的元气,你这样反而会害了她。”
冬陌抬起头看着崔珍珍,想到她实力虽然不强,但是有关修行方面的知识,倒是懂的很多,马上问她:“快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种伤……也许大修行师会有办法。我是说很了不起的那种修行师,至少像我师祖那样的,可惜现在回不去罗布国,”崔珍珍抬头看着那些陡峭的山峰,“从这里想要绕回大漠,要绕行几百里,再走回到罗布国,又是几百里,我怕……胡姐姐撑不了这么久。”
“极北荒地,有没有很厉害的修行师?”塞波问道。
“当然有,可是上哪去找呢,再说就算找到,他们也不可能帮我们的,极北荒地的人们,对我们都有仇视。”
塞波道:“只要找得到,就逼他救人!”说完便觉得不可能:既然对方是非常厉害的大修行师,对付自己肯定不在话下,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挟人家?
这时候,秋林说了一句话:“这地方,离雁回谷不远,或许我们可以请雁先生帮忙,就怕请不动她。”
天下五绝的雁先生,怎么会住在极北荒地?
冬陌虽然感到奇怪,也没有心情去问,急问:“雁回谷在什么地方?”
“还要往北走,大概一两百里,过了雪域天山,应该就是了。”秋林有些犹豫,“传闻雁回谷就在那里,不过……我们也没去过,我不敢确定。”
只要有一丝希望,冬陌也愿意去尝试,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当下抱起胡姬上马,招呼大家往峡谷的出口赶去,虽然马上的颠簸可能对胡姬的伤情不好,但她已经这个样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早一点赶到地方,就能多一分希望。
一刻钟后,一行人出了峡谷,眼前马上开阔起来,但是不再是黄山满天的大漠,而是一望无尽的草原,连一座山都不再有,也没有建筑,远处有一些白色的圆顶帐篷,成群的牛羊就在附近,冬陌早就听说过,极北荒地的人们,千百年来一直过着游牧生活。
冬陌看着崔珍珍等人道:“前面的路,可能会有危险,没工夫照顾你们,你们还是绕行回罗布国吧,我们自己走好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如果前路有危险,我们更应该留下来!”崔珍珍一个师姐道。
“不是这么说,遇到危险,我们也没有时间死战,而是寻求突围,以我跟塞波的实力,应付起来不难,但是你们的实力……说实话,我觉得会有危险。”
几个人想了一下,觉得也是,到时候万一帮不上忙,反而成为拖累,那可就麻烦了。当下秋林道:“那我们就先回去,找我姑奶,我知道她在哪,然后领她来这边,毕竟这位师姐是为了我们受伤,想来她一定不会拒绝,这样就算雁先生不愿意帮忙,至少还有一条后路。”
这倒给了冬陌灵感。“如果你说不动秋月前辈,也可以去沙城,找迪奇或青芒,让他们想办法。”
秋林点了点头,满怀感激地忘了冬陌一下,对他拱了拱手,便招呼大家离开。
崔珍珍望着冬陌道:“我跟着你们,虽然我修为浅,但是如果真遇到危险,我可以帮你们照顾胡姐姐,让你们没有负担。”
冬陌一想确是这样,也就同意了。
冬陌背着胡姬,骑一匹马,塞波和崔珍珍各骑一匹,快马加鞭,朝着北方驰骋而去。随着越来越深入,脚下绿油油的草场,变成了荒芜的硬土地,冬陌也渐渐明白,为什么这里叫做极北荒地了,越是向北,草场越少,到处是干裂的硬土地,就是在这些荒地之上,还是扎着不少的帐篷,一路上能看到很多衣着奇特的男男女女,在帐篷的附近行动,见到冬陌等人,一个个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冬陌所有心思都在胡姬身上,心急如焚,想要快一点赶到所谓的雪域天山,没有心情也没有工夫去关心别的事情,其他人也是一样。正因为这样,他们才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