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头说,我找到了对付鬼偶的法子,无非是为了误导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对付鬼偶上面,实际上,我要对付的只有你一个。”
黑衣人嘿嘿笑道:“年轻人,你以为破了鬼偶阵,便能打败我了?”言毕,双肩猛然抽动,身上的黑色长袍无风自鼓,冬陌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手段,再不迟疑,身影如影掠出,将长剑递了出去,剑刃在击中黑衣人的一瞬间,他身形突然后掠,人影消失,只留下那件宽大的黑袍,突然将冬陌罩住。
瞬间,长袍带来的实质的感觉消失了,冬陌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漆黑的世界里,眼前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不管自己往哪个方向走,都无法走出这团黑暗。冬陌在手中祭出了一团火焰,却只能照亮几寸范围,眼前这黑雾的浓度之高,可想而知。
“波波,我在什么位置!”
关键时刻,冬陌想要借住塞波的眼睛,来确认自己的位置,不料得到的回答却是:“到处都是黑雾,我看不见你!”
冬陌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可以肯定这是黑衣人的攻击手段,当下不再尝试逃离黑雾的控制,原地站住,将意识转移到听觉上,等待着黑衣人下一步的行动。果然等了不多时,一道强横的气息,从他后背的方向袭来,这种无声无息的攻击,冬陌听不见,但却可以提前感知的到,当下飞速转身,双掌齐出,筑起了一道金钟之体,挡住这波气息,自己也被反击之势,震得原地滑出数丈之远。
只这一击,便让冬陌意识到,对方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没等他站稳,又是一道狠辣的气息从右侧袭来,接着又有一道,眨眼之间,已有数十道气息从不同方向攻到,冬陌的金钟之体才修到第二重,不可能抵挡如此强大的攻击,当下旋转身体,一边用力舞动长剑,撕裂了空气,漫天剑影,在漆黑的雾气中闪动起来,形成了一道十分强势的涡旋气流,挡住外围不断的攻击。
“哼!”冬陌耳边响起黑衣人不满的哼声,虽然只有轻轻一声,还是令冬陌捕捉到了他的方位,当下长剑一挑,一道橙色剑气凌空飞出,扫了过去,发出“砰”的一声,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冬陌知道,自己命中了目标,他不会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扬手,一片冰芒射了过去。冰芒分散的威力,对黑衣人来说也许算不上什么,但冬陌在每一片冰芒上,都附上了一丝感知之力,大部分冰芒,最终都落在了地上,只有少数冰芒,似乎被某种力量抵消了攻击,冬陌毫不迟疑地对这那个方向刺出一剑,橙色剑光疾射而出,消失在黑暗中,紧接着传来“啊”的一声闷哼,仿佛在告诉冬陌,他再一次击中了对方。
黑衣人空洞的嗓音,再一次从四面八方传来:“眼睛不能用,反应还是这么快,小看你了!”
一道猩红色的能量波,从头顶向下袭来,速度奇快,等冬陌看到它的时候,离自己已近在咫尺,无法躲避之下,他单手结成了一道金钟之体,迎了上去。能量波一触之下,将屏障击得粉碎,冬陌感到手臂一麻,一道诡异的气息,已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宛如一条灵蛇,盘旋着向上缠绕。冬陌反应也是奇快,右掌成指,在肩膀几处大穴快速点过,封堵了元气的流通,这样不管这气息对自己有什么伤害,暂时都不会侵扰到身体内部,不过,自己这条手臂暂时也无法运气了,只好用另一只握剑的右手,在身前扫了一下,又是一片冰芒,朝着不同的方向射出,仍然有一部分,被某种气息所阻挡,冬陌身心如电弹出,一剑刺过去,空空如也,与此同时,一只手,从后面拍上了他的肩膀。
“同样的手段,不要用第二次。”一股强劲的力道,从那手掌中骤然喷出,在冬陌体内爆发。冬陌感到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但他闪电般的回身,放开长剑,一下握住了那只手的手腕,感觉好像握住了一根冷冰冰的枯骨,同时释出寒冰之气,侵入对方的体内。
黑衣人只感到一股无法抵挡的寒意,冰化着自己体内的元气。
“寒冰之气!”黑衣人一声怪叫,虽然来自冥界,攻击手段与人间修行师不同,但到底也是依靠元气来组织攻击,他与人间修行师不知道交手多少次,晓得这寒冰之气的可怕之处,一旦攻入气海,便彻底没救了,他到底也不是凡俗之辈,当下一狠心,另一只手掌化刀,用力切向被冬陌握住的手臂,将其从肩膀处斩断,人向后飞掠而出,那漫天的黑雾,也随之消散了。
不远处,黑衣人单膝跪地,右手臂已经齐肩而断,伤口不断有血流出。黑色的血……
披在他身上的长袍,已经不见踪影,冬陌终于看到了那张脸,除了过分的苍白和消瘦,倒没有特别的怪异,他的两只眼睛,都隐藏在漆黑的光线之中,宛如两道黑光。
“你……故意受伤,引我现身。”黑衣人明明在自己正对面,声音却好像从后方传来,并且随着风流,不断变换着位置。
“不错,在黑雾中,我在暗你在明,永远被动。”冬陌一边调息一边道;“我故意卖个破绽,你打不死我,我就打死你!”
黑衣人冷笑。“很好。不过,你以为这样便能胜我?”
“你都断了一只胳膊,还能怎么样?”
黑衣人狂笑,嘴巴越张越大,他的口中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而是一个奇怪的圆球,冬陌睁大眼睛朝那东西看去,心猛地狂跳了起来,自己一路走来,也算见识过不少诡异的场景,却还没有一副场景,能够像自己现在看到的这般怪异和惊怖——黑衣人的嘴巴里,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泛着淡黄色的眼白中间,是猩红色的瞳仁,射出一道阴冷的光线,更为可怖的是,当黑衣人的嘴巴张到一个夸张的极限,那猩红色的瞳仁,也缓缓张开了,露出一个深邃的黑洞。
黑衣人,巨眼,和瞳仁中间的黑洞,都在不断放大,那黑洞很快大到了足可容纳一个人的地步,一个诡异的声音——像是遥远的钟声,又像是动物的吼叫,从瞳仁中间那个无尽黑暗的所在中传来。黑洞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一道强大的气流,向着黑洞中间流动,宛如一个能够吞噬一切的所在,野草,沙土,甚至地上的那些鬼偶尸体,尽数被卷入了黑洞之中。
冬陌感觉到身边气息的流动越来越强,宛如狂风,随着更远位置的一具具鬼偶尸体都被卷入黑洞,他逐渐感到自己的双腿也颤抖起来。
这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他拼力凌空劈出一剑,一道无比凌厉的剑光,朝黑衣人斩去,然而在接近黑洞之时,剑光也愈发收敛,最终变成了一个橙色的光点,被黑洞吸了进去。
这黑洞,果然能够吞噬一切,包括元气的攻击!
冬陌原本用剑撑地才勉强站住,这一击之后,他的身体,终于脱离了控制,极快地飞向黑洞,在即将坠入那个深邃的空间之前,冬陌用长剑横挂,撑住了“瞳仁”两边的****,勉强对抗着强大的吸力。一边运气,对着****展开攻击,然而无论什么样的攻击,总是马上被强大的吸力带走,无法伤到对方分毫。冬陌死死抓着剑身,朝黑洞深处望去,什么也看不见,却有各种奇怪的声音从中发出。痛苦的呻吟,窃窃的奸笑,低低的欢呼……
“我这黑暗之眼,直通冥界,下去吧,不要再抵抗了,去追求堕落的永生……”
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从冬陌挂在剑柄上的两只手臂深处传来,他知道,那是骨头碎裂的预兆。在这最后的关头,他反而冷静下来,将元气蓄积在右掌之中,对着身后的****用力击出,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爆涌而来,冬陌借着这股力道,身形向后飘出,在空中不断翻身调整,总算逃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长剑支地,勉强对抗着黑洞强大的吸力。
“你未必,能够真的吞噬一切!”
冬陌从后背解下强弓,搭上箭,想了想,扔掉了羽箭,将逆鳞挂了上去,突发奇想地想要拿逆鳞当作箭来使用。相比羽箭,逆鳞自身的灵性,能够更好地发挥仙术的威力,不过逆鳞太重了,想要让它达到羽箭的攻击速度,必须运用更多的元气,冬陌缓缓拉动强弓,一道橙色的能量波出现在身体周围,好像波纹一样缓缓流动,一点点灌入长剑之上。
等到体内元气尽数转化为仙术的能量波、汇集在长剑之上,强弓也拉到了尽头。
“嗬……”
冬陌一声低吼,松开了强弓,弓弦无法负荷如此巨大的能量,登时绷断,但逆鳞还是如羽箭一般冲射了出去。冬陌随之虚脱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望着那一道橙色的宛如流星一样的光束,向着黑洞的所在飞去。他自信,在自己出手之后,没有人能够躲开这一箭。逆鳞所到之处,空气被彻底撕裂,无数尘土和草根、还有没来及坠入黑洞的鬼偶的残肢断臂,全被卷了起来,宛如能够摧毁一切的龙卷风,围着逆鳞,不断高速旋转起来。
最终,那一道由逆鳞掀起的风暴,刺入了黑洞深处,隐然不见。
冬陌猛地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逆鳞,居然被黑洞吞噬了!一时间,冬陌几乎要开始绝望了,便在这时,从黑衣人所在位置,爆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无数橙色的火焰,从黑洞的内部涌出,形成了一股极其骇人的冲击波,连站在远处的冬陌也被震得向后倒去,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朝前方望去,黑衣人已经不见了,逆鳞斜斜插在地上,剑身还在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