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戒若开,也是你先挑起。我等当仁不让,决不退缩。”这二位法师今日来到此地,便是受了青竹法师的嘱托,来保护冬陌。青竹法师早已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但自己有誓言在先,非到天劫之日,不回人间,因此只好请两位师弟代走一趟。
“好个当仁不让!”大天师轻笑起来,掌心的银色光波瞬间消失,望着二位法师道:“这孩子没有剃度,我不相信他是青竹的弟子,若让我不废他,也有一个办法,便是让他正式拜入我神教门下,我以梵天神辉,洗净玲珑心中戾气,悉心栽培他,使之成为为真正的一代强者!”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冬陌更是惊讶无比,但是随即便想到了大天师这么做的用意:他肯定是怀疑,自己有可能是真正的天谕传人,而鹿冠云不是,所以想要网罗自己,以备将来之用。
“爹,你这么做,置云儿于何地!”
“住口!待罪之人,没你说话的资格!”在白露仙怂恿鹿冠云暗杀鹿尓南这件事上,他的确动怒了,不过也是在众人面前,故意对她严厉一点,好显示自己的公正。
面对盛怒的父亲,白露仙也是不敢再开口了。
天启法师望了一眼冬陌,道:“他的确不是我门中记名弟子,如果他愿意入神教,那是他的自由,我们当然不会干涉。”于是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冬陌脸上。连雁先生,也是对着他点了点头,传声道:“道门虽然规矩太多,但的确是个修行的好去处,你是天谕传人,他们一定好好培养你,你不是一直坚信实力才是王道吗,现在是你提升实力的好机会。还有,你不也是想要见到鹿尓南吗?”
冬陌一怔,的确,雁先生说的都对……他也是特别想跟鹿尓南在一起,可是,他心中对于神教有一种本能的抗拒,道门规矩太多,等级森严,而且格外严肃,不是一个有趣的地方,不过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对于道门信仰的那个梵天,有一种深切的反感。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就在一刻钟之前,自己还认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被允许踏上灵山,没想到转念之间,神教的大天师,便亲自对自己下了邀请。
“我……可能要考虑一下。”
大天师双目一瞪:“加入神教,是你最为荣耀的事情,你居然要考虑!”
“是的,我……”
“我来劝劝他,他会同意的。”崔真对大天师点了点头。大天师看了冬陌一眼,抓住木然站在一旁的白露仙,凌空飘然而去。
两位佛宗首座,转向冬陌。天启法师道:“我们也告辞了,你自己的路,还要自己去走,记住,不管走那条路,都不要迷失自己的心性。”
“谢二位……师叔指点,弟子记住了。”对他们今天的援手,冬陌也很是感激。
两位首座转头望着觉真道:“跟我们回山。”
觉真点点头,走到见性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冷笑着说了一句什么,见性脸色微微一变,不敢搭腔。觉真对着冬陌笑了笑,与二位首座一起,飘然离去。
雁先生把冬陌叫去身边,望着他笑道:“你今天表现不错,打赢了鹿冠云。”
“也不算真的打赢他,将来,肯定还是要打的。”想起自己与鹿冠云的约定,冬陌也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莫非,他真的是自己的一生之敌?冬陌也是能够想象到,自己与他的下一次战斗,一定比今天更艰难,更惨烈。
“你真的……喜欢鹿尓南?”雁先生突然的提问,令冬陌愕然吃惊,他不敢回答。
雁先生笑了笑,“如果,我还给你一个人,是不是可以让你忘了她?”
冬陌一惊,明白她说的是谁。“胡姬,她在哪?”
“三天之后,我给你把人送来。”雁先生很可爱地对他摆了摆手,挽着周生的胳膊,周生对她如此亲昵的行为有些不喜欢,但也没有办法,皱着眉头,两人也是飞快的飘然离去。
“我们也走吧,先回冲云城。”崔真对冬陌说道。
冬陌环顾了一眼左右,连见性等人,也是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所有人都走了,战斗真正结束了,他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庆幸自己居然还活着……想起方才雁先生说的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胡姬的回来,是不是可以弥补鹿尓南离开给自己带来的伤痛,但是他的确非常期待见到胡姬,心情也是好了很多。
回去的路上,他转头对塞波道:“老胡就要回来了,开心吗?”
塞波的表现,却是极为的反常,勉强笑了笑道:“不管谁回来,都是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冬陌睁大了眼睛,塞波却撇开他,一个人走了,他的背影,是那样的落寞。
回到冲云城,冬陌洗澡换了身衣服,调息半日,总算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前往崔真的房间。
崔真停止了吐纳,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打赢了道门第一弟子的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冬陌笑起来,“真的不错。”
崔真笑了笑,“虽然不是亲手击败他,但你们俩实力差距如此之大,你能在战斗中处处不落下风,已经非常不容易,不过,你跟他的战斗,远远没有结束。”
冬陌点点头。“师父,这个结果,是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没错,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认为,你不会败,你没看到白露仙的脸色有多难看,她哪里会想象到,你一个半路出家的家伙,居然打败了她精心调教的弟子,你间接地羞辱了她,很好,也等于替我出了一口气。”
冬陌挑了挑眉毛:“师父你好像也不够大度。”
崔真眼睛一瞪:“大度?轻仇之人每多寡恩,我不要你睚眦必报,但别人欠你的东西,你无论如何你也要拿回来,相逢一笑泯恩仇,那都是弱者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
冬陌默默点头,记住了他这句话。
“师父,最后时刻的幻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暗之力,一旦无法控制,便会光化,形成死光,有摄人心神的作用,身在死光中的人,考验的是意志,一旦意志失守,便会陷入冥界万劫不复之地。”崔真吐了口气,“你不要看大天师三两下就把云儿救活,在那种情况下,只有极为强大和纯净的梵天神辉,才能把他从冥界拉回来,若非大天师在场,他已经死定了。还好你意志足够坚定,不然大天师可不会耗费元气救你。”
冬陌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如此凶险的事情,差一点就去见冥君了。看来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还是无法操控开了两窍的玲珑心中的黑暗之力,将来一定要慎用,不然下一次谁知道还会产生什么幻象,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好运常在。
只是奇怪的是,冬陌回忆幻象中自己的选择,为什么这样就是意志坚定的表现,而鹿冠云却精神失守?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自己尊重了内心的选择,而鹿冠云,一定为违背了自己的内心。他倒是很想知道,鹿冠云究竟看到了什么,才让看上去无坚不摧的他,不敢做出正确的选择。
“对了,师父,我一定要去总坛吗?”
“为什么不去,在总坛,你可以学到更强大的仙术,甚至光术。”
冬陌沉吟道:“可是,我好歹也是半个佛宗弟子,佛宗与神教一向不和,假如将来开战,我当如何自处?”
崔真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是以我弟子的名义,去总坛进修,将来不管总坛与谁作战,我都不会帮忙,原因我已经跟你说过,你只需跟随我的脚步便可。”
冬陌心头大喜,道:“我看行!”
“等你完全学会仙云十六式,再去总坛学习更强的仙术,一年,两年,都没有关系,大天师那边,我替你解释。在此之前,还有个人想见你。”
“谁?”
“你去隔壁房间,便知道了。”
这么神秘?冬陌见崔真也不想说,便推门而出,见隔壁一间房的门开着,想要敲门,门却自动打开,冬陌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
屋里只点着一盏小油灯,床上靠近窗台的地方,一个老人盘膝而坐,他真的很老,脸上皱纹遍布,但是看上去没有一般老人的那种垂垂老矣的感觉,一头银色的长发在脑后披散,虽然屋里没风,还是感觉很飘逸。
在他灰色的素衣腰间,冬陌看到了一把剑。剑柄是竹子做的,剑鞘是木头的,看上去极为普通,甚至有些寒酸,比之街上那些纨绔子弟悬挂的佩剑,不知差了多少倍,然而,冬陌却是感受到了一种极为震慑人心的气息,也不知是剑发出的,还是老者本人发出的,或许,他跟剑本来就是一体。
没有任何身份的象征,但是冬陌一眼便是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激动的情绪,躬身施礼道:“见过剑圣大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剑圣?”老者十分意外。
“直觉,真的是直觉。”虽然被自己猜中,但得到对方的承认,却是另外一回事,冬陌的心情一瞬间澎湃到了极点。他就是剑圣,剑之圣者!也许他不是天下最强大的修行师,但绝对是天下第一剑师!
见到他,冬陌比见到大天师要激动的多,毕竟自己现在最想学的,就是剑术,如果能得到剑圣的真传,那真的是……天大的福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