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的打算是,先修炼一段时间仙云十六式,等待各方面都无法提高了,再去找大天师,没想到几天之后,大天师竟然主动找他来了。他是和那个工匠一起来的,那工匠捧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当着冬陌的面打开来,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张张皮甲。冬陌随便拿了一张出来,随手一摸,便能感觉出鞣制的非常好,触感柔和,剪裁也非常得体,而且中间缀着两道银线,将两面捆绑在一起,可以根据穿的人的身材进行一定程度的伸缩。
“非常好,谢谢你了,请你选一件留下吧。”冬陌望着工匠由衷地说道。
工匠看了看大天师,对冬陌拱手道:“我为神教办事,怎么有什么回报,为你做这些皮甲余下的下脚料,就算是赏赐了。”说罢将包袱放下,对大天师恭敬地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大天师看也不看那些皮甲一眼,这些东西虽然宝贵,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得之物,他来找冬陌,是有更重要的事。
他将一件黑色道袍交给冬陌,朗声道:“冬陌,我现在破格提拔你为仙官,顶你师父崔真之位,即日起便赶赴北方大陆,参与面对死门的战斗,也算是一番历练,你这就下山,山脚下有人接应你。”
一听说“死门”,冬陌马上想起一年前自己在下宛城的往事,当时神教与死门争夺下宛城的战斗才开始,没想到一年过去,两边还没有分出胜负,当下不解道:“师叔祖,神教对付死门为什么这么吃力,一直打到现在还没分出胜负?”
大天师当时没有回答,后来冬陌向同行之人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由于灵山离下宛城太过遥远,神教不敢派出重兵征缴,免得被别的势力趁虚而入,回旋不及,而且死门在极北七城根深蒂固,善于利用矛盾,裹挟了很多势力与神教长期作战,并有意让战火蔓延到整个北方大陆,因此战争一直持续到现在。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随着战斗深入,神教逐渐意识到死门并非当初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有一些幕后的掌控之人,实力非常强。
大天师告诉冬陌,他有新的功法要传授给塞波和胡姬,并考察他们修炼的成绩,所以他们这次不能跟他一起下山,冬陌思量了一下,为了不影响他们二人的修炼,便同意了,将皮甲带回庭院,分给他们两个,接着道出大天师的吩咐,他们两个也没有异议,胡姬为冬陌收拾了一些衣物,和塞波一起送他下山。
虽然心中很是不舍,但以两人之间的默契,很多话是不用说的,她也不喜欢过多的用言语去表达心情,有时候一个眼神就够了,何况以冬陌的实力,参与这种行动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在山下,冬陌见到了等着自己的人——居然是三位仙官,还有数十位神令,如此阵容倒是有点出乎冬陌的预料,问清楚路线之后,冬陌让他们慢慢赶路,然后也不管他们如何反对,先去到凌风等人居住的地方,将余下的皮甲一人分了一副,嘱咐他们好生修炼,然后拿走了一大把他们最近炼出的灵药,边走边吃。在将这些一品灵药蕴含的元气吸收完之后,气海中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好像肚子饿就代表想吃饭一样,这种感觉的出现,代表的是将要破境。
在刚晋入天知境界之初,冬陌曾请教过剑圣,得知从天知初境升到中境需要的元气极为的浩瀚,一般修行师需要苦苦修炼数十年甚至几十年,最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天赋。当时冬陌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以为自己会像从前一样很快破境,然而在吃了那么多灵药、用抽魂大法吸收了那么多大修行师(包括独眼血兽)的元气之后,还是一直没能破境,他不紧有些担心,自己的上限是不是在这里了,直到方才这一刻,他长久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既然出现了破境的先兆,冬陌相信自己快则一周、满则半个月之内,一定能够破境。
天知中境,那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呀,冬陌忍不住微笑起来,这种不断变得强大的感觉,他十分喜欢。
灵山侧峰上,一座孤零零的草堂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红光,持续了好几个时辰,仍是没有一点衰退的迹象。
一个身穿红色长裙、曲线曼妙的女子,推开草堂的门走了进去,草堂上方的红光这才渐渐收敛,汇集到盘膝坐在房间当中的那个玉面少年的体内,他缓缓睁开眼晴,对面面前的女子,极恭敬的鞠了一躬,道:“师父。”
白露仙感知了一下他体内的元气,满意地点点头,道:“离天知上境,还差一步。”
“是的,谢师父赐予弟子梵天泪晶。”鹿冠云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几天之前,白露仙给了他一颗道门至宝“梵天泪晶”,其中蕴含的元气之强,令吃惯了灵药珍品的鹿冠云也是咋舌不已,他一直吸收了三天,泪晶之后的元气仍然没有枯竭……凭着这意外的收获,鹿冠云的修为也是达到了元始中境的巅峰。他知道梵天泪晶的珍贵,就算以白露仙的身份,也不能随便使用,所以,这一定是她偷来的,不过作为大天师的独生女,很多事情只要外人不知道,大天师也绝对不会追究,不然就得用教规惩罚,后果将相当严重。
护犊之心,人皆有之,虽然贵为大天师,也是不能免俗。
白露仙将一个瓷瓶交给鹿冠云,什么也没说。对此鹿冠云也习以为常了,如果不是有白露仙无尽的资助,纵然是天赋如他,也不可能只用了一年时间,便跨越元始境的门槛,晋入天知中境。此等速度,放眼整个天下,也绝对是最快的了。
“你即刻下山,赶往极北七城。”
鹿冠云一怔,他当然知道神教与死门的战争,说道:“师父是让我去跟死门战斗?”
白露仙黛眉一竖,斥道:“那种小事,需要你去做?三个月后的通灵大会,你有把握能够胜过冬陌吗?”
鹿冠云低下头。他一直相信,自己不管是破境的速度,还是对功法的悟性……各方面都是天下最顶级的,即便对比玉人君,也是不遑多让,不过玉人君乃是长辈,自己还有很多的时间去追赶他的脚步,同代的修行师中,只有这个冬陌……纵然自己境界高过他一重还多,却还是没有能够打败他的信心。
白露仙看他的样子,气便不打一处来:“你个蠢材,我辛苦培养你二十年,给你用的东西,全都是天下最好的,结果你却让一个小乞丐追了上来,若是你在通灵大会上输给他,我多年辛苦起步白费了?”
鹿冠云低着头,不敢作声。这种训斥对他来说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过,他只能默默忍受。
白露仙发泄了一通,心情好多了,俯瞰着鹿冠云道:“你接着打击死门的借口,去盯着冬陌,找机会……让他活不到通灵大会的召开。”她虽然实力远在鹿冠云之上,但那几位大宗师都知道她有加害冬陌之心,一向提防着她,这件事只能让鹿冠云去做。
鹿冠云怔了一下,道:“这样做,如果让大天师知道,恐怕……”
白露仙瞪眼道:“谁让你正面对付他,你要知道,死门中有几个人的实力超强,如果冬陌有机会直面他们,而你在背后……任他冬陌有三头六臂,也必死无疑!”
鹿冠云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遵命!”
恭敬地送白露仙离开,鹿冠云来到窗前,隔着窗户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眼眸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寒光,旋即便消失了,他也离开了草堂,来到主峰,找到大天师,请求允许自己去极北七城杀敌,历练一番,得到允许之后,他便向山下赶去,在下山的道口,满怀心事的他遇到了鹿尓南。
“哥哥,你要去哪?”
鹿冠云愣了一下,冲她温和一笑,对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鹿冠云一向爱护有加。
“我去极北七城,随大家一起讨伐死门。”
“噢,哥哥要小心。”鹿尓南说完,突然感到了什么,心下猛然一惊。
“你也注意身体,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好东西回来。”鹿冠云拍了拍她的肩膀,下山去了。
鹿尓南沉思良久,走下山道,来到冬陌居住的宅院,一进门,便看到一个姑娘站在一棵木棉树下赏花的身影,直觉,让她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而对方愣了一下之后,也凭着直觉认出了她。
“鹿尓南?”胡姬轻声道。
鹿尓南点点头,道:“你是胡姬。”
胡姬笑了,请鹿尓南进屋坐下,两人毫不避讳地互相望了半天,鹿尓南率先开口,道:“冬陌去哪了?”
“他受命去极北七城了,去讨伐死门。”
鹿尓南的心,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水里。
在官道上,冬陌追上了自己的同伴,一行二十余人,快马加鞭赶往北方大陆,近十天的奔波劳累,他们总算离开东盛天国境内,来到北方大陆,在三位仙官的率领下,队伍却是往南边赶去,一路上不怎么开口的冬陌忍不住问道:“不是去下宛城吗?”
那位刘姓仙官白了他一眼,道:“战场早就不在下宛城一带了,我们得到线报,死门部分精英正在围攻一座城池,试图抢占城中资源,并强行征兵,对抗神教。我们要赶在赶在他们前面,抢到这座城。”
冬陌随口问道:“是那一座城?”
“冲云城。”
冬陌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冲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