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没有风,也没有别的震动,但这潭绿水却是宛如波涛汹涌的海流一般,剧烈地起伏着,一浪一浪地拍击着周围的岩壁,将令人难以忍受的寒气送上来。
见性飞到离水面最近的地方,回头对着冬陌诡笑了一声,“待会,好好陪你玩。”说完,一头扎进了水里。
冬陌抓住岩壁,悬停下来,皱眉望着下面的一潭碧水,倒也有着几分忌惮,不敢盲目进去,塞波停在他身边,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冬陌摇摇头,他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即将发生什么事。
银蛇和几个暗宗弟子,警惕地站在稍远的地方,没有进攻冬陌的打算,他们跟进来的目的,就是要在必要的时候拖住冬陌,让见性成功进入碧水潭之中——第三个五阴汇聚之地。现在目的达到,他们只需在这等待见性出来便可,亲眼见证了见性前两次出入五阴汇聚之地的银蛇,对于见性的实力在这一次洗礼之后,能够提升到怎样的境界,也是充满了期待。
碧绿色的水面,自从见性进入之中,更加澎湃了起来,不过与之前的杂乱无章不同的是,所有的浪花,都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流动,久而久之,形成一个飞速旋转的漩涡,冬陌怀疑见性就在漩涡的中心,正在琢磨有什么办法可以看个清楚,突然之间,一道水柱,从漩涡的中心猛然喷发出来,击向冬陌所在的位置。
冬陌反应也是极快,一把抓住塞波,向着上方闪避开来,那水柱击中了岩壁,迸发出的水花,有星星点点的落在了冬陌身上,立时有一股蚀骨的寒意进入体内,冬陌打了个冷战,连忙运气将其逼出体外,心中惊异不已:才粘上少量的一些绿水,便有这么大的反应,若是整个人浸泡在水中,究竟会发生怎样眼中的后果?
想到这,他更是不明白见性为什么要跳到水里去了。
又是一道水柱,凌空击来。这一次有了准备,塞波自己飞走,冬陌也游刃有余地躲过,往下看去,不仅有更多的水柱击来,连水位也在快速地上升着。连那些暗宗的弟子,也开始向外面逃去了。塞波每追上一个,便以他们借力,自己跃起的同时,将他们一个个踢了下去,每一脚都用了相当的力度,让他们来不及在空中调整,便坠入了碧水之中。一声声凄惨的嚎叫,在水中响起,冬陌回头看时,场面极为的触目惊心:
那些落在水中的家伙,一面挣扎,身上的肉一面往下掉,冒着咝咝的寒气,不大一会工夫,身边的皮肉自动脱落,变成了一堆白骨,人也完全死去,坠入水底,再无声息。
塞波本来只是为了借力而向下踩人,后来发现每坠落下去一个人,潭水上涨的速度就会慢上一分,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怀疑是见性——在吸收死者的精魂元气,于是冬陌和塞波如法炮制,一边飞升,一边将所有暗宗弟子都踢进了潭水中,很快整个地穴之中只剩下了他二人加上银蛇。冬陌倒是想把他也踢下去,但他速度还在自己之上,不一会工夫,便是飞出了地穴之外,又过了一会,塞波和冬陌才飞到洞口,却是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洞口被一道强大的结界封住了!
“怎么回事!”塞波悚然说道。
冬陌朝下方望去,碧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提高了上涨的速度,已经快要到他们脚下了。现在可不是去探求原因的时候,冬陌提起元气,一剑斩去,将结界劈开了一道口子,但随着长剑抽出,口子马上又合上了。
冬陌深吸一口气,对塞波道:“以你的速度,应该可以赶在口子合上之前出去,快一点,我帮你!”
塞波想起那几人落水惨死的景象,有些不寒而栗,急忙道:“我劈开口子,你出去吧!”
“你不行,劈不开太大的口子,而且我速度也没你快!快点不要说了!”当下一声大吼,将闪耀着青橙之光的长剑猛然挥出,在结界上劈出了一道狭长的口子,塞波知道机不可失,便没有犹豫,身形如闪电一般射了过去,赶在口子合上之前,钻了出去。稍微停顿了一下,便是回身疯狂的对结界展开冲击,却无论如何也冲不破那层坚固的结界。
“东子,东子!”
塞波趴在地穴的边上,一边拍打结界,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银蛇就站在他的身边,手心里捏着一团蓝色的幽光,望着塞波的后脑,做着拍击之前的姿势,却是一直也没有真正的拍击下去。
结界的另一端,冬陌望着不断涌上来的碧水,知道没有逃避的可能,便将元气释出,在体表形成一道元气壁障,护住身体,心想先撑下去,再慢慢想办法。
终于,一汪碧水,蔓延到了地穴的顶端,将冬陌紧紧包围,一股恐怖的寒气,透过元气壁障渗透进来,令冬陌冷得生生打了个冷战,精神稍微失守,被那股寒气攻入了些许,更是感到彻体生寒,急忙封锁住元气屏障,咬牙坚持住,然而,他能够感觉周围的水波对于元气屏障的腐蚀和挤压,屏障越来越薄……
真的陷入绝境、没有办法了吗?
冬陌从来都不是容易绝望的人。趁元气屏障还能坚持,他以大部分元气集中在了气海,开始刺激玲珑心——方才在上面,他为了快速打败雪凝,虽然也运用了黑暗之力,不过只是小试牛刀,没有真的全力去激发,以免戾气爆发,自己意志失守。现如今危急关头,也管不了那许多了,一个劲的将元气灌入玲珑心,贪婪的吸收着从中间释放出的能量——黑暗之力!
终于,元气屏障彻底破碎,无数水波,无孔不入地浸入、腐蚀着冬陌的身体。在水潭的深处,见性——或者已经不再是他了,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狞笑,终于……亲手杀死了冬陌!鹿冠云没有做到的事情,无数人没有做到的事情,自己做到了!
对他来说,杀死冬陌这件事,甚至比得到第三股太阴煞气还要令他兴奋!
然而,他再一次失算了——
原本汹涌澎湃的****,突然间逐渐平静了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侵入了****,压抑了那股活跃的躁动的能量,变得平静,但是寒气对于身体的入侵,却是更加的不留余地,一丝一缕,进入身体,凡是被这股气息流淌过的地方,都变得麻木起来。
在冬陌尚未反映过来之前,这股气息便是侵入了气海之中,甚至……将不断转动的玲珑心也封住了,冬陌大骇之下,浑身失去知觉。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冬陌的意识挣扎着,嗅到了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从来没有害怕过的死亡的他,这一刻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他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死在这个地方,在什么没有明白之前,如此轻松。
“要死了吗,冬陌,你也有今天!”
一阵蚊语一般的细语从耳边传来,竟然是见性的的声音,冬陌混沌的意识顿时清醒了几分,不敢相信,见性在这个地方居然没事!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弄明白这些问题了,那股越来越冷的寒气,逐渐向上身爬来,侵入大脑……意识完全陷入混沌,人在水中轻轻上下漂浮起来,周身的结界一点点破碎,有液体一点点渗入……
“东子!”猛然间,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令他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了几分。谁,谁在叫我?
“东子,醒一醒。”
是鹿尓南的声音!
鹿尓南怎么回在这里,他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但实在无力睁眼。否则他会看见一只纸鹤在身边轻轻飞着,纸鹤,居然能在水中飞!
“东子,是纸鹤告诉我你的险情,你不要放弃,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一点点了,坚持住!”
在灵山冠云峰上,那一袭白色的人影,在梵天之眼垂首静默,片刻后,她的眼睛缓缓睁开,对面的梵天之眼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一道白色的光,从眼底射出来,射向天空。
这一道光,没有任何的威能,没有任何的气势,却使人一看之下便能感受到一种宁静到了极点的气质,这是真正的梵天神辉。
白光划过天空,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穿行了上千里,落在了冬陌身上……
一股温热幸福的感觉,在他的气海之中荡漾开来,遍及全身。
在一瞬间,将体内的寒气逼了回去,玲珑心又开始了旋转,释放出了一股股的热流,充斥着全身经脉,使寒气再也无法渗入体内分毫。
冬陌缓了一口气,将元气释放出来,缠绕在剑锋上。一时间橙光大盛,在水中折射出一道道绮丽的氤氲。
冬陌双手持剑,奋力一击——
哗啦……宛如瓷器碎掉的声音,封印住洞穴出口的结界在一瞬间破碎,冬陌整个人冲天而起,紧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个身影:见性,方才在水中,他一直在吸纳玄阴灵气,无法对冬陌进行任何攻击。
一股阴冷的气息逼近身体,冬陌回头看去,却是见性,被一层泛着绿色的佛光笼罩着,说不出的邪恶之感,不过冬陌能够感觉出,他比从前却是要强大的多了。
橙光一闪,冬陌回身朝着见性攻了过去。
见性冷哼一声,张开双臂,双掌中间,突然产生了一股绿色的光团,中间有着无数泛着寒芒的光点,看上去有如一道银河上的满天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