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陌的心底,传来胡姬着急的声音:“东子,你犯什么神经,闯进阵里干什么!”
什么?我入阵了?
“那怎么办?”冬陌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问道。
“我只能控制阵眼,不能控制攻击的对象,凡入阵的人,都会受到一样的对待。”
冬陌举起刀,用力对准身前的人影砍出,将其暂时击退,身前露出一块不大的空间,冬陌赶紧向前迈了一步,那些人影一下子都不见了,一片炽热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冬陌赶紧将元气逼出体外,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对抗着烈火。
“现在怎么办,喂?把阵关了吧!”
“那个魔头还没死,现在关闭阵法,前功尽弃,你也无路可退,只有向前走,想尽一切办法闯出去……我不能说了,得全力维持阵法……”
这事办的,帮了个倒忙,还把自己困进去了。冬陌摇了摇头,往前一刀劈出,将身前火焰逼退数尺,连忙迈出一步……
一刻钟后,冬陌闯过了五关,人也已经筋疲力尽,浑身上下没有一寸好的皮肤。幸亏他体内元气较同境界的人要深厚许多,加上一些特殊的天赋,才能走到这里而没有死在半路上,在躲避电闪雷鸣的间隙,他咬着牙迈出了第六步……
不是黄克感受到的温暖的春风,而是狂风,吹的人站不住脚的狂风。
风吹裂了他的皮肤,尤其吹过身上那些伤口,更是比刀割还疼,冬陌疼得龇牙咧嘴,俯身趴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更不用说运气护身了。这时候,胡姬的声音再次在心底想起:“东子你不信梵天,这便是梵天对你的考验,一切攻击对梵天都没有用。你撑不住的,只要你愿意忏悔……”
梵天的考验?冬陌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用力站起来,顶着风,想要迈出一步,但马上就北吹倒了,然后再站起来,再次被吹倒……最终,他把砍刀插入地下,握着刀柄,一寸寸地往前挪。
一步之后,狂风乍止,万道阳光破云而出,却跟平时的阳光不一样,热度堪比火焰,却又无处躲藏,裸露在外的皮肤,很快就冒出了一股焦味。
冬陌咬牙挺住,不知道能干什么。
这时候,冬陌好像听到了一种声音,念着某种听不清楚的语句,与师父平时早课时念的梵音很像,听上去却无比威严、无比肃穆,而且不似出自人类之口。不用去管内容是什么,这声音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掌控一切,统治一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面前,没有人能够抵挡反抗,没有人能够不跪倒在地,表示服从。但冬陌偏不,他终于明白胡姬所说的梵天的考验是什么了,那就是……让你低头认错,拜他为老大。想明白这件事,冬陌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嘴唇在狂风中被吹歪了。
梵天,什么是梵天?当十几年前我一家惨遭灭门的时候,你在哪里?
当我跟着那些乞丐在破庙里受冻一整夜无法入睡的时候,你在哪里?
说是梵天恩慈,你的子民,一生辛苦劳作,生无居所,死了连一席之地都买不起,这时候你又在哪里?你的恩慈在哪里?
我生来就在这个世界,万事万物,春风,阳光,都是我的,大家的,不是让你一个人用来显摆什么神威和恩慈的,也许我打不过你,我甚至不知道怎么跟你打,你可以控制我的身体,让我疼痛,但你怎样控制我的大脑?只要我能思考,我就还是我。
我思故我在。
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你梵天脚下的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我就是不信你,你能奈我何?杀了我,我还是不信你,我临死的时候,还是可以发自内心地说上一句:梵天不是个东西。你可以不让我说,但无法控制我不去想。你又能奈我何?
风停,光息,一切慢慢恢复平静,恢复黑暗,冬陌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原来,梵天也只会吓唬人,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你若真的不信他,他也不能把你怎么办。冬陌得意地想着。他哪里知道,阵法中的梵天神辉,只是一个投影,并不是梵天自己的意志,真正的梵天意指,没有人可以抗拒。
就在冬陌满以为闯出阵法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脖颈。
“想出阵?可不容易!”黄克在身后哈哈大笑起来。“臭丫头,赶紧关闭阵法,让我出去,不然我就先杀了这小子陪葬!”
冬陌反应的速度已足够快,想要反击,但黄克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别看他在阵中被困已久,伤势严重,那些都是皮肉之伤,他体内的元气耗费得并不多,一个明玄上境的符印师,当手中抓着一个境界不如自己的人时,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的掉。
况且,黄克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是以一出手就是绝招,用符文在周身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自己和冬陌都锁在其中,单等着那少女关闭阵法,再作别的打算。
“老家伙,你这是要同归于尽的节奏?”冬陌边说话分对方的神,边尝试运气反击,可奇怪的是居然一丝元气也提不起来。
“别费劲了,这屏障之内乃是真空,任何气息都无法运行。我只给你呼吸的空气,是要拿你做筹码,不然能活活把你憋死!”
胡姬眼见冬陌受制,方寸大乱,只好关闭阵眼,放他们两个出来。
一切幻象都消失了,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黄克长长出了口气。不过,他知道冬陌不好对付,是以并没有急着撤掉屏障,令冬陌无法提气反抗,自己一时间却也想不好下一步该怎么办。
突然间一声惨叫,从山顶的方向传来。三人不约而同转头望去——
一个肥胖的人影顺着山坡滚下来,倒在草丛里,不动了。
“三牙……”黄克声音颤抖,他不敢相信,梁三牙居然败给了那个看上去实力不怎么样的小子。如此一来,自己势必要以一敌三,那就更不能轻易放开冬陌过了。
塞波坐在一块大石上调息了片刻,便飞奔下山,来到黄克和冬陌的旁边,他不懂符阵,却也能够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隔绝在自己与他们之间。他提起十成劲力,照着面前的壁障拍去,壁障纹丝不动,塞波却被气息反弹出老远,气海内一阵翻腾。
“哈哈,凭你小子,也想破我的真气?”黄克说完,收敛心神,开始施展自己最为隐秘的一门功法——在真空的屏障之内,他与冬陌一样无法用常规手段提起真气,但是暗系隐宗有一门功法,能够让元气顺经脉逆流,做到这一点,代价就是对经脉的损伤非常严重,需要数月时间才能慢慢恢复。而今黄克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一咬牙,发动了这门功法。
顿时,冬陌感觉一股辛辣的气息流入自己的身体,顺着经脉向气海流去。
他无法调动气海内的元气,但元气毕竟存在,会对这种气息产生本能的排斥,但是这种对抗,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那股辛辣的气息,一点点向气海穴位靠近。
黄克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只要戾气攻入气海,你就死定了!我再出去收拾那两个小贼不迟,不管怎么样,活到最后的总是我!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美好的遐想,转头望去,塞波居然一拳接着一拳地击打着屏障,在气息的反震之下,他的脸色越来越红,嘴角开始渗出一抹血丝。但他没有后退,仍旧执著地对屏障进行着击打。
一拳,两拳,三拳……鲜血从他的拳头上流下来,从他的嘴里流下来。他却越打越猛,宛如疯了一般。
黄克的脸上开始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之所以坚信屏障无法打开,是因为每当他使出这一招的时候,从来没有遭到过如此不要命的打击,他惊讶地发现,屏障开始摇晃了。终于,在被塞波一个劲地击打的地方,出现了一丝裂缝。
一丝气息,灌入了屏障内的真空之中。
一丝就够了。
一道火焰,从冬陌的头顶开始腾起,瞬间蔓延到全身,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团火球——空间太狭隘,别的仙术难以释放,而冬陌又想一击制胜,便使出了最近闭关时苦苦学会的一招火系仙术:爆炎术。当火焰燃烧到一定强度,冬陌将刻意压缩在体内的元气猛然释放,形成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冲击波,冲天大火,将屏障崩得粉碎,将黄克震飞到空中,跌落在数十丈开外的地上。
“好强大的仙术!”塞波感受到火焰的温度,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好强大的仙术!”远处的树林里,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喃喃自语,一边走出了树林,向着冬陌走了过去。
一个少女?冬陌皱起眉头,越看越眼熟。但现下没有工夫搭理她,快步走过去查看塞波和胡姬的情况。胡姬只是脱力,没有大碍,坐在草地上调息起来,塞波在击打屏障的时候,受了相当重的内伤,躺在地上直喘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