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尊一听又火了,强压着怒气道:“原来是为了讨姑娘欢心,少主拿公事当儿戏,有些不妥吧?”
鹿冠云望着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觉得不妥?难道你认为,我会输?”
“这倒不敢,只是,放着一条平坦大道不走,非要披荆斩棘走这条弯路,我难以理解。”
“难理解,就不要理解。照我说的办就好了。”
吴尊还想说什么,鹿冠云抬头看着他,“你要记住,你不可能永远都是我的师叔。”
吴尊一怔,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第二天正午时分,一辆十分华贵的马车,从远远缓缓驶来,停在了冲云城南门外不远的地方。马车上铺着厚厚一层绒毯,上面还盖着丝绸。上面只坐了一个人,鹿冠云。在他侧边,摆着一张红木小案,案上摆着一只小茶壶,鹿冠云不时端起来,神色悠闲地抿上一口。
在他身后不远,跟着二三十骑身着黄色道袍的随从,这些人,每个都是至少明玄初境,在整个修行界中,也算是不错的角色了,但在人才济济的天机神教中,这些人只能算是中等水平,在鹿冠云身边,更是只能充当走卒的角色了。
身穿紫色道袍的吴尊,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后,队伍停下之后,马上有两个随从,撑开了两顶遮阳篷,分别来到鹿冠云和吴尊身后,为他们遮阳。
这样的派头,令城门上的数十人暗暗心怯,知道前来攻城的一定是神教里的重要人物。
这十多个人,都是维持阵法的符印师,鹿冠云仰起头,目光扫过他们,没有看到胡姬,也没有看到冬陌,于是吩咐大家:“原地等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手。”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尽管是初秋,日头还是很毒,他们这些修行师,虽然体魄异于常人,但是对冷热的感觉,还是与正常人一样,经过了半个时辰的暴晒,很多人热得受不了,连遮阳篷下的鹿冠云和吴尊,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没有人知道这样的等待有什么意义,需要等多久,但是所有人都不敢开口去问,甚至连动一下也不敢。
“还要等多久?”吴尊等得实在腻烦,不高兴地问道。
“等到他来。”鹿冠云淡淡回答。
“他要是一直不来呢?”
“那就一直等。”
吴尊哼了一声,不再做声,心里想着,下次不管是什么样的行动,不管谁下命令,自己也绝对不会再跟鹿冠云同行。
在他们等待的时间里,冬陌刚刚起床,不慌不忙地来到前厅,在胡姬的催促下,慢慢吞吞地吃着一碗牛肉板面,吃得大汗淋漓,吃完饭,又慢慢地呷了一口茶,感叹道:“牛肉板面,的确比羊肉泡馍好吃多了!”
“你快吃吧,人家早都在城下等着了,就差你了!”
“他们等得越久,就越急躁,人一急躁,就容易犯错误,待会儿打起来咱们就多一分机会,来,再给我个卤蛋!”
一顿饭吃了快半个时辰,冬陌才和塞波、胡姬一起走出家门,慢吞吞地走向南城门,一路上遇到留在城中机动的修行师,一个个都向他们行礼致敬。每个人都知道,激动人心的战斗快要开始了,是成吃败,全系在冬陌一个人的身上。
在烈日的暴晒下,鹿冠云终于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抬起右手,轻轻一挥,狂风乍起,一道凌厉的冲击波撕裂空气,席卷上城楼,符阵受到激发,也展示出了强大的威力,两股气息撞击,发出“波”的一声巨响,城楼上十数个符印师全都后退了一步,方才勉强压制住体内翻涌的元气。城墙上的一杆大旗却已经折算了。
众人面面相觑,此人随便一击,便有这般威力,当真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料。每个人心中,都泛起了一丝绝望之情。
“去,把冬陌叫来,不然我便要屠城了。”鹿冠云淡淡的一句话,却令守城的人骇然无比。陈匀匆忙下楼,恰好遇到冬陌一行三人,不急不慢地走过来,赶忙请上城楼。
“怎么样,打了吗?”冬陌问道。
“没有,那人点名要城主你亲自出阵!”
冬陌向远处眺望,看到了神教的那一小队人马,从数量上来说,他们的人真的不多,甚至少的可怜,但就是这么一点人,却给整个冲云城带来了灭亡一般的危机。
鹿冠云看到了胡姬,冲她温和地笑了笑,然后目光移到冬陌身上,用眼神告诉他,可以出手了。
“我先来试试!”塞波站到冬陌身前,说道。
冬陌握了一下他的手,轻声道:“这个鹿冠云,可能比以往我们遇到的任何对手都要强大,你……一定要小心!”
塞波点点头,轻轻跃起,从城楼上俯冲了下去,直扑向鹿冠云。
侧身坐在马车上的鹿冠云,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塞波,左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时候,塞波冲到了他身边美女,举掌照他脸上拍去。鹿冠云这才举起右手,袖子一挥,便有一股气劲迎面袭来,化解了塞波的攻势。
塞波落在车板上。两人就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斗了起来。塞波使出了不息流第八重的功法,怪招迭出,每一招所发挥的威力,根本不是前七重可比,气劲波及到很远的距离,连后面那些神教弟子都感到不适,各自往后退了退。
吴尊眉头皱了起来。以他的见识,当然知道塞波使的是不息流——沈三郎所创的一套奥妙无穷的武技功法。他惊异的不是塞波会使这门功法,而是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竟然能将不息流这门艰深的功法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威力。
如果好好培养,这个天赋超强的少年,将来的成就一定非常之高。
不过,现在的他,不可能是鹿冠云的对手。两人的硬实力实在差了太远,他根本连鹿冠云的身体都碰不到,对这一点,吴尊丝毫没有怀疑。
面对塞波行云流水的进攻,鹿冠云始终没有站起来,侧卧在车板上,左手握着茶盏,用一只右手随便地反击,每一次反击,释放出的气息都十分的霸道逼人,令塞波根本无法近身。几招下来,塞波便明智地察觉到,自己根本不是鹿冠云的对手,这没什么值得恼火的,毕竟他们从小的际遇不同,而且鹿冠云大自己几岁,想要打败他,将来有的是机会,绝不是现在用生命跟他死磕。塞波是个很有傲气的人,但绝不冲动盲目,这一点跟冬陌很像。所以,他已经不抱能够获胜的希望。他看得出,鹿冠云是个十分爱慕虚荣的人,所以,他决定让这家伙丢丢面子,想来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塞波陡然后退一步,使出了不息流第八重中威力最强的一招,举起右掌,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攻向鹿冠云。鹿冠云感受到这一掌的强悍,却仍不在意,像之前一样轻轻挥动衣袖,想要用强大的元气化解他的攻击,不料塞波中途变招,闪电般地转到他身后,出拳击向他的后背,这一拳的威力,远远超过了他本身修为境界。
“雕虫小技。”鹿冠云不屑笑道,虽然塞波能在攻击的中途收招、并快速转到另一个方向攻击,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也出乎了他的预料,但鹿冠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以塞波的实力,还不足以对他构成任何威胁。当下左手轻轻放下茶盏,头也不回,将左手背到身后,化掌为指,点向塞波的拳头。
拳指相接,塞波闷哼一声,被震飞出去,从马车上落下。
鹿冠云仍旧端坐在车上,身形不动,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俯瞰着摔落在地上的塞波,轻蔑地道:“你最厉害的功法,就是这样了?”他话刚落音,突然感觉身下震动,马车的木板在一瞬间崩塌,整个马车碎成了一片片木块,纷纷落下,鹿冠云不是神,没办法把破碎的马车修复,而马车的轰塌,又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他不得不趁这一瞬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人在仓皇逃奔的时候,仪态总不会太好看,尤其是他之前还安然坐在马车上迎敌,如今被迫下车,这种反差就更大了。
虽然他逃得很快,但还是一些木屑灰尘,粘在了他的衣服上。
冬陌在城楼上哈哈大笑,高声叫道:“不愧是神教第一弟子,连逃跑的样子都这么英姿飒爽!”
鹿冠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回想刚才战斗的经过,应该是塞波趁自己反击的时候,偷偷对马车动了手脚。
“神教第一弟子,少陪啊!”塞波说完,展开双臂,高高跃起,如箭一般飞向城楼,能够当众将鹿冠云赶下马车,让大家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他已经很满意了,至于如何才能打败他,就交给冬陌了。
他对自己方才的表现,还算满意。
离城门越来越近,突然间,城门上众人大惊失色,冬陌大叫一声:“小心!”
塞波回头望去,一道白色的光芒,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射过来,想躲已经来不及,只好本能地伸出手去挡……
在鹿冠云出手的一瞬间,冬陌不假思索,取下弓箭,将一支火云之箭射了出去,试图逼迫鹿冠云收招,但是鹿冠云没有,当他被震怒的时候,眼中只有敌人,不会在乎别的任何人的攻击,何况,他内心深处相信冬陌的攻击不会伤到自己。所以,当从他指尖射出的那道奇怪的光刺中塞波的时候,火云之箭也到了自己身前,鹿冠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从这一箭之中,感受到了强大的气息,于是伸出空着的左手,指尖在面前划了一下,便形成一道元气筑成的屏障,想要封住这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