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王婧宸问司琪:“粥里放了什么,吃起来与往日的不一样。”
“没有放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安往日的法子做的。”今日的粥当然不一般,是上官大人亲自喂的。不过这话司琪可不敢说出口。
见四下无人,司琪道:“主子,苏飞他们一行回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
瘟疫的消息还没有爆出去,他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走,难道朱家村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六皇子与三皇子都非悲天怜人的,如果有心助涨瘟疫的发展,前面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这一世江南恐怕又会出现十室九空的场面。
“从江南到京城,距离遥远,路途艰险,途中遇上劫匪强盗实属正常。派人解决他们,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就这样杀死苏飞,的确有点可惜,不过和数千万人的性命相比,这就算不了什么。
“诺。”
发生瘟疫的消息彻底封锁,王婧宸不动声色在市场上收购对付瘟疫所需的药材,上一世药方出来之后,不知为何玄参和生地似乎一夜之间,在各大药铺同时消失,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后来是六皇子排除万难不远万里从北面运来了这两味中药,解了这燃眉之急。
精明的官府之中,尚有一些脑袋不清楚的相信这一切,更何况是平民百姓,六皇子不畏艰难为百姓,一时间呼声极高,这是他第一次登上政治的舞台。
现下,整个江南除了王婧宸这儿,怕是谁也拿不出药方上的任何一味药材。朱太医开出药方后,她便与他商议,将这些药制成药丸,药丸便于携带,方便运送,遇见得瘟疫者也便于服用。
第一批药丸制好后,她连夜派人送往朱家村,除了死去的人,朱家村其他人的生命算是得到了保障。
将瘟疫遏制在朱家村内,秘而不宣将所有尸体焚烧干净,这场仗已经接近尾声,如果不出任何差错,赈灾就算是结束了,她也可早日回到京城。
天不遂人愿,没几日,平安镇传来消息,每日都有上百人死去,县官本想隐而不报,后来发现是在瞒不下去,被逼上报的时候,瘟疫已经蔓延开来。
不同于朱家村,平安镇人口流动量比较大,若是这群人身体携带病毒,王婧宸不敢想象,整个江南都要遭殃。
赶忙加派人手制药丸,连日带夜将药丸送往各地官府,由官府统一派发,患病者无论贫富皆送入官府指定的地方,互相监督,若有人故意隐瞒,按死罪论处。为了防止官府贪墨,扣下救命药丸高价售出,还必须派专人去监督执行。
每日上官鸿轩的药她不放心别人,必须自己亲眼看着他喝下去,再陪他吃饭,这大概是她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候。
最后查下来,才知道朱家村在被封锁的当天刚好有几个农夫前往镇中送货,刚到镇上,便有一个人发烧了,其他人想着等他好了之后才回去,谁知道他们却永远都回不去了。
当瘟疫被控制住,并且所有事态向着越来越好的状态发展,王婧宸松一口气,脑中一直绷着的那一根弦终于松开,告诉她,她可以放心休息了。
第二天她罕见的没有去陪上官鸿轩喝药吃饭,她病倒了。
于是,府中的下人发现了一件趣事,以前上官大人病着的时候,嘉怡郡主一直往他屋内跑,给他喂药递水,现在换嘉怡郡主生病了,所有事情全部反着来,换上官大人跑来跑去。
等王婧宸病也好了,她这才想起来。既然瘟疫已经爆发出来,连朝廷都知道了,苏飞也可以放过。她叫来司琪:“派出去的人下手了吗?”
“前日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他们了,准备动手,现在应该已经得手了。”
王婧宸暗道一声可惜,倒是便宜了他们。
此刻在山林中万分狼狈的方溶月若是知道她的想法,杀了她的心都会有。
方溶月一直知道这具身体极具招抖S,没想到连盗贼也招啊,来的时候是和六皇子一起的,那冷意逼人的气质,高技能点抖S,其他小鱼小虾见到都得后退。现在他不在身边,什么猫狗都涌上来,想到这,她还有点怀念六皇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和温子然本是简装出发,为了不引起注意,打扮成进京的书生,带了两个侍卫伪装成车夫和侍从,哪知道这样居然也遭到了盗贼。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没有任何抵抗力,要不是温子然机警,在事发的一瞬间声东击西,带她逃到山林中,只怕现在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两人勉力奔跑了半天,最后她实在跑不动了,停下靠坐在树桩上,大口喘气:“终于安全了。”盗贼求财,他们二人逃出时未带一个包裹,所有钱财都放在马车中,他们没有必要费劲心思找两个穷光蛋。
“盗贼不会追过来,不过他们不是。”
方溶月抬头看着他,他继续解释道:“这块地区本来匪患严重,前几个月戚大将军得胜归来,路过此地,大将军正直,为解民困,在此驻军数日顺手消灭了这一片的盗贼土匪。即使有几个活下来的也都逃到其他地方去了,短时间内哪敢再回来,今日之事只怕是有人要对我们下手,不死不休。”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致我们于死地?”她是什么时候惹恼过这样的人物?
“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方溶月没有逃跑经验,只顾着向前走,草木被践踏过的痕迹,足以那群善于追踪暗杀的盗贼寻过来。还好有温子然跟在后面,边跑边将草木恢复成最初的状态,仿佛没有任何人走过这里。
温子然似乎对这片区域很是熟悉,走了没过久,便发现一条山间小道,方溶月看一眼,不敢走。万一在小道上与盗贼正面相撞,没个屏障,逃跑都来不及。
他却几步跨上小道:“走这里。”
方溶月将心中的担忧说给他听,他拉起她的手就走,“这条道没几个人知道,你放心。”
沿着小道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在一片藤萝前面他停下来,拨开藤萝,他整个人几乎都掩埋进去。不一会儿,他又钻出来,解开外衫套在方溶月的脸上,“里面的藤萝是带刺的,护住脸,钻进去。”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遍布血痕,肤色本白,因而这些血痕给位惹眼。他把她护在怀中,一起钻入满山的藤萝中。这些藤萝的刺极小,平时看着是不伤人的样子,等落入其中才知道它的厉害。
方溶月本能想把面前的藤萝拨开,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动作,手上却被划开五六道血口子。
“不要动,我来。”温子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藤萝中举步维艰,大约走了三四步,方溶月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小时那么长,挣脱开最后一条藤萝,她解开罩在头上的衣衫,深呼吸几口气,才发现这藤萝后面别有洞天。
里面的空气有点湿闷,老旧的长期不通风的气息。这是一个山洞,看不到尽头。目光所及出皆是青褐色的石头,地上有一条小溪,并不深,小小的弯曲的溪水一眼可见底,最深处也不过到膝盖而已。
虽然方溶月被划开了几道口子,但总算还是没有受多大的伤,反观温子然,一直把她护在怀内,凭一己之力拨开厚重的蔓藤。此刻哪怕连穿着衣服的地方也都被划伤了。身上的衣衫更是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撕裂成布条状。
方溶月翻来覆去看他身上的伤痕,很是心疼:“要赶紧抹药,否则感染了可不好?”
“感染?”
感染这个词古代没有吗,方溶月瞬间结巴,“就,就,就是,万一发脓了。”她呵呵干笑两声,安慰自己:“对,就是发脓。”
还未等温子然说话,她捡起蔓藤上挂着的一张纸条,两手打开,问道:“这是什么?”
纸条上赫然写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是她的字迹,看着这些字,方溶月懊恼自己手怎么这般快,为什么要把它打开。
对面温子然的手停顿在半空中,那是准备接回纸条的,“你不是一直在问我花灯中写了什么?就在这张纸上。”
“写得倒是不错。”她腆着脸皮夸赞。
“虽然没有落款,但看得出是个灵秀的女子,她的词句中透露出一种想归去而不得,哀愁辗转,最后只能在远方祝福的情愁。到底是什么地方,想归去而不得?”
大抵是被触动到心房,方溶月叹一口气,“只怕是非人力可所及。”
“若是可以相识,我愿助她一臂之力。”
方溶月抬眼看着他,无声笑了一下,“有心了,我替她谢谢你。”
温子然也打量着她,半天,见她并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收拾好自身,站起来:“走吧。”
方溶月诧异,难道这个山洞不是封闭的,如果这个山洞可以延伸到另一边,那他们这条命可就算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