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优美的爱情散文(散文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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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缝织爱情

李秀红

许多感人的故事往往因为我们身在其中,而淡漠了它的伟大,许多爱情也因为我们习惯的拥有,而忽略了它的美丽。如此,我们一直寻寻觅觅,寻找那种所谓的爱情,等到有一天,忽然在你的身边发现了它的时候,那种震撼的力度远不是此时的文字所能描述的。它美丽的让我震惊,让我不由自主的拿起来了笔……

这个冬天真的不冷,前段时间身体的问题,让我忽略了海区的事情,收获时节是爱人和爸爸在那边忙碌,妈妈因为家里的诸多事宜也一直没能去海区和爸爸团聚,加之我身体的缘故,妈妈在我身边照顾了几日。一直习惯了坚强而淡漠地生活,太多的家庭负重让我忘记自己的女儿身,我习惯咬牙挺着走过风雨人生路,日子也在我的坚强下,日趋丰满。当然,爱人也在我的羽翼下继续懒散地生活。从来没有被母亲这么照顾,在我感觉,成年后的我,无论何时都不该给母亲添加任何麻烦。所以这段难得的好时光,让我的心里暖暖的,每天享受妈妈无微不至的呵护,我有些受宠若惊!母亲在我的印象中,一直就是一个特别能干,特别淳朴的人。有时候我在想,我的性格或许遗留了母亲的基因吧。习惯了母亲忙碌的奔波生活,习惯了听乡亲们夸赞母亲的能干,习惯了母亲粗枝大叶的爱,有时候甚至是抱怨,抱怨母亲没有给我们一个撒娇的怀抱,记忆中,甚至没有被母亲亲过的,懂事之时母亲再也没有抱过我们,妈妈总是有做不完的家务,忙不完的农活。小的时候,我总是躲在角落里,看别家的母亲那么细腻地疼爱自己的女儿,而我总是需要面对父母的吵闹,那时候的我不懂母亲的爱,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母亲很辛苦!

再大一点后,父母的吵闹,让我一度认为他们是最不该结合的夫妻。妈妈的唠叨,爸爸的坏脾气,加之年轻时的气盛,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极其不满足现状的。父亲很聪明,读过很多书,连他自己都没有认为自己会在庄稼地里打拼一辈子,可是造化弄人,因为高考的一篇作文的走题,父亲与教师这个职业擦肩而过。走出学堂,走进庄稼地,我想父亲那时候的感受或许就是我的《那年,那月,那西瓜》的心情吧。妈妈没有读过几年书,认字很少,所以,小的时候我是听着爸爸讲的《三国》、《红楼梦》《聊斋志异》等等,而完成了那些本不该是一个孩子完成的农活。再后来,我过早地懂事了。然后我扛起了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重担,时光荏苒,从最初的贫困,走到了如今的拥有,呵护了弟妹成家,也实现了自己的最大心愿,让父母结束了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在忙碌中,我忽略了很多,一味地被时光追赶着生活,很容易让我们忽视很多。如这个冬日,盘坐在父母身边,享受这份安逸的生活……

头几天妈妈见我身体好转,便回带到了海区陪伴父亲,我因为爱人的懒惰,在这个周末也带上侄女回到了海区。到了海区和父母忙碌过,将刚上岸的海参苗下进去,妈妈也忙碌起晚饭。当那缕炊烟升起的时候,一种家的温暖便升腾在简陋的小屋中。饭后,我们围坐在炕头上,聊着家常,父亲和小侄女亲密地交流,他不厌其烦的为侄女做这个,做那个,慈祥的样子让我无法找到过去那个父亲的影子。在父亲的眼里,孩子是最可爱的,孩子的笑声也拂平了他多年的急噪脾气。此时,妈妈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将她的针线包拿了出来。在母亲低头一针一线缝合的时候,我看到了她鬓角的白发,心里微微的酸疼,时间是一把刀,它切割了一切美好,当然也打磨了一份顽强,妈妈又该染发了……

我的安静引起了父亲的注意,他怕我在这里无聊,似乎想起什么,急忙下地,打开了柜子,将一个包袱提到炕头上,母亲却微笑地奚落父亲,那神情很安逸,这让我看到了母亲身上缺少的那份温柔,妈妈说:“老头子,跟女儿还显摆?”我不知道他们说什么,感兴趣地问:“爸爸,是什么宝贝?”爸爸这时候的笑纹密了,他小心地打开了包袱,立刻,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双针脚细密的鞋垫!最让我诧异的是那上面的四个字:“生日快乐!”。我懵懂地问爸爸,爸爸这时候的笑容更加的慈祥,却不忙着回答,只问我:“好看吗?”却并不抬头,眼睛始终停留在那副鞋垫上,那上面仿佛藏着宝贝一样,吸引着爸爸的目光。这时候我有些明白了,我回头问妈妈:“妈妈,不会是你做的吧?”妈妈笑着说:“不是我做的,还能有谁?”然后接着说:“做好了你爸爸又不用,他说过年的时候再用。”短短的几句话,让我的心里徒然多一股暖流奔涌。坐在我面前的父母都是六十好几的人了。曾经的岁月里我甚至觉得他们之间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从没听他们说过亲密的话。现在想来,我是多么不称职的女儿啊!妈妈说:“我也老了,过去的时间都在忙,也没工夫为你爸爸做点什么,加上无论什么都是你给买的,我也省心很多。现在有时间了,这眼睛却不好使了……”我望着妈妈浑浊的眼睛,粗糙的手指还在细密地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垫,她说:“这是给女婿做的,等明年他的生日送给他,那双是给你做的,你的生日马上就到了,妈妈以后或许再也纳不了鞋垫了。就当我给你们留一份纪念吧!”我转过头,故意望着窗外,那扇窗口的风景是我的最爱,透过玻璃窗,我可以看到跨海大桥和我那一汪静谧的海水。我说:“今天晚上真好,没有风……”然后,找了一个很好的时机将那夺眶而出的眼泪擦掉。

爸爸以为我不喜欢,立刻说:“买的东西不经用,还是你妈妈纳得鞋垫好。”然后我看到爸爸那双粗糙的手掠过鞋垫上的针脚,低头兀自说着他的话:“咱们全家,最辛苦的就是你妈妈!如果把我和你妈拉你们长大的情景拍下来,我想够教育几代人了。”我能体会出爸爸此时的心情,我想,此时掠过他面前的就是那些艰难的日子,母亲的长发变短发、母亲姣好的容颜变得沉默寡言、红润的脸颊越来越多了一抹沧桑!一条条皱纹,记录岁月的痕迹,还有那个寒冷的冬天,父母守着刚分出来的小家,对着空空的四壁,一堆潮湿的木材,顶着浓烟吹火做饭时的泪眼相望,那是怎样的一段日子?他们彼此携手走过来了……吵闹声中,何尝不是对生活的抗争?对美好的执着追求?最终他们不离不弃挑战了残酷的生活,哺育了三个孩子,如今,三个孩子都成家了,也都懂事了,而父母却老了。

那些走过的日子,父母以他们特有的表达方式,将彼此缝织在心间,将那份称为“爱”的东西刻在岁月的风霜里。如今,父母老了,彼此间的表达方式也多了份安静。妈妈说:“鞋垫是你爸爸生日之前的那段日子我忙里偷闲给他赶做的,可是后来却没工夫送给他,这不,才拿来,你看把你爸美的。”是的,一双缝织着爱的鞋垫,温暖了爸爸的心,也温润了两颗走过风雨,历经冰霜的心房。母亲的针脚里镶嵌爱的细语。我真的很难想象,一向粗枝大叶惯了的妈妈,却有如此细腻的爱,望着那双凝结爱的鞋垫,我在心里问自己,爱,到底是什么?浪漫又是什么?如今的年轻人想尽一切办法制造浪漫,追寻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可是有谁知道,爱,其实就是一点一滴的付出,一点一点的累积,是贫穷不弃,富贵不浮的一种经受安静和枯燥洗礼出来的情感?

夜深了,窗外没有一丝风儿,我的小屋在海水的托浮中,显得是如此的安静。父亲躺在被窝里,歪头看着电视,妈妈还是纳着她的鞋垫,突然妈妈说:“老头子,起来给我们划船我们去看看海参出的怎么样?”爸爸二话没说,立刻起身穿衣答应着:“好。”然后我看到妈妈脸上幸福的笑容,她放下手里的鞋垫喊我:“走啊,小文,我们下海去。”

于是,父亲撑一篙夜色,驾一叶轻舟,披一身月光,行进在平静的水面上,母亲紧挨着父亲,时不时两人同时为水里的那成片的海参而欢叫,我站在离他们一米远的地方,品尝这份寻常百姓的爱情故事,心便也醉了,此时,一切都安静了,连爱的絮语都变成了风中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