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韩国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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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参娃子(1)

参娃子,又称人参娃娃,千年修成人形。它们白天藏于地中,以生长出地面的红果绿叶吸取阳气,夜间在林中走动,借助月亮调和阳气。参娃子性情温和善良、与世无争。如果遇到人,参娃子会变成那个人吓退对方。这东西又有个好玩的性格--极为贪吃,而且特别喜欢熟食,属于生灵界典型的吃货。它们吃饱了就毫无防备地睡觉,直到天亮才化成参形,遁地逃走。

参娃子极为罕见,凡人机缘巧合遇见一次,一生运气爆棚。许多老参客常年在白头山寻找参娃子,活捉熬汤饮用,百病皆除,延缓衰老。不过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东西,命格不够硬的人吃了之后,却必遭天谴!

“月饼,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我用酒精锅煮着雪水,锅底贴着一大片小气泡,晃悠悠浮到水面破裂。

月饼调好悬挂在帐篷顶的防风灯:“按照南少侠您走三步退两步的速度,估计还有一年。”

我气不打一处来:“有点同情心好不好?谁他妈能想到雪窝子里面还有暗坑,崴脚又不是我的错!”

这是进入白头山第一天,我们前期百度了各种雪山探险生存资料,购买的装备恨不得武装到牙齿。为了不引起注意,我们选择从无人区入山。一开始还有说有笑豪气干云,走到傍晚,回头看看四行陷在一尺多深的脚印,算算距离,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只走了15公里!距离大体目的地,还有823公里。

搭好帐篷,生火取暖,月饼脱了雪地靴烤火:“我很怀念万毒森林。好歹走的是平道。”

“那群骗子!”我仰脖喝了半瓶二锅头,身体才有了暖气,“简直就是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雪地上摩擦。”

我疼得龇牙咧嘴,脱了鞋,把崴肿的脚踝放在雪盆里冰着。

“都肿成这样了还喝酒。”月饼从包里掏出一卷绷带蹲我身前,“伸脚,给你扎紧,要不明天走不了路。”

我有些尴尬地缩缩脚:“这事儿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矫情,瞅瞅你那肚子,还能够到脚?”月饼把我的脚从雪盆里捞出缠着绷带,“南晓楼啊南晓楼,我上辈子一定欠你的,居然给你缠裹脚布!”

本来我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月饼一番话我差点吐血:“月无华,你丫啥意思!我不就胖了几斤,凭啥够不到脚?啥叫裹脚布,我又不是解放前的老奶奶。”

越说心里琢磨的事情越多:月野他们的身体也不知道复原没有。一天才走了十五公里,令狐还在千里之外的青铜棺材里睡得起劲,不知道哪年才能走到。就算到了大概地方,茫茫雪山找棺材,也跟在沙滩找个绿豆没什么区别。哪怕是找到了,我们也不一定打得过令狐。那可是几千年的九尾狐啊!总不能指望我再变成秀珠的弟弟吧!看这天气,我们还没等到和令狐玩命,就能立刻被零下几十摄氏度冻成棒冰。

“车到山前必有路,琢磨一百件事情不如做一件事情。”月饼看出我的想法,交代这一句也没再多说什么,正好水开了,就顺手拆袋煮方便面。

我承认月饼说得有道理,可是心里就是别不过这个劲儿,心烦意乱地点了根烟,望着沸腾的酒精锅发呆。翻滚的水面冒着腾腾热气,鹌鹑蛋大小的气泡从锅底升腾,炸出一圈圈水花。水蒸气化成白雾,凝结在防风灯的玻璃罩上面,聚成水珠。帐篷里的光线顿时斑斑点点,温暖潮湿,隔离着雪山的苦寒天气。

月饼把方便面饼丢进酒精锅,用筷子压着,煮了两个蛋。他正准备撕调料包,突然表情怪异,抬头望了望防风灯,把调料包丢给我:“人有三急。还有,蛋要糖心的,香!”

我无精打采地接过调料包:“月饼,你要不要带个棍子。据说这个温度,方便的时候能立刻冻成冰条子,要用棍子敲断才行。”

“滚!”月饼扎紧衣领子,拉开帐篷拉链,一猫腰钻出去,冷风卷着雪花刮进屋子,冻得我一哆嗦。

帐篷打开,月饼进了屋,顶着满头雪,脸冻得通红,摘了手套哈气搓手。

我丢过二锅头:“喝口暖暖。”

月饼接过瓶子满脸好奇,凑着鼻子闻了闻,居然没有喝,直勾勾地盯着那锅方便面。

“你丫冻傻了?”我心情这才好了些,递过筷子,“别吃光了,小爷我还饿着呢。”

月饼一把居然没接住筷子,任由筷子落地,跪在酒精锅前,使劲闻着方便面的香味,伸手就捞。

“你丫疯了!”我刚想阻止,月饼已经把手伸进锅里,抓了把方便面,仰脖张口,面条丢进嘴里,“咕咚”咽进肚子。

我眼睁睁看着月饼一把一把抓着面条、鸡蛋塞进嘴里,又举起酒精锅把滚烫的料汤喝个干净,才满足地伸出舌头舔着嘴唇,蜷缩在帐篷角落,把头埋进胳膊,发出轻微的鼾声。

一阵狂风,帐篷门被吹得大开,卷着碎雪扫进,屋子里寒冷彻骨。我的牙齿不受控制打着战,冻透血液的寒意从心脏慢慢蔓延,遍布全身。

他不是月饼!

从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顺着味道闻到酒精锅,端起锅把最后一点残汤舔干净,失望地走到“月饼”旁边,蜷缩、埋头、酣睡。

我恐惧地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

第二个人,居然是我!

“南瓜……南瓜……”帐篷外极远处的树林里,亮起一团碧绿的光点,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雪地里,有两道扫把扫过的痕迹。

那两个人长得和我们根本没有区别,我呆若木鸡地待在帐篷里,甚至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帐篷外又有人喊我的名字,这次我听得分明,是月饼的声音。我顺着声音向树林里看去,碧绿光点两长一短闪烁着,这是我们俩约定的暗号。我屏着气拿起登山服穿好,走出帐篷。他们俩相互依偎着睡得正香,也不知道是刚才没看见我还是对我没有防备。

天空飘着雪花,落在滚烫的额头上,我稍微清醒了些。雪面映着月光,天地间一片幽白光芒,在两道扫把痕迹旁边,有两行脚印延伸至密林。我一瘸一拐走进林子,月饼正蹲在雪堆旁边喝着二锅头抽烟,悠闲地望着月亮:“今夜月色不错。”

“帐篷里……”我一时间摸不清月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没看见?”

“没看见我能把你喊出来?”月饼连烟带酒塞我手里,“遇上参娃子了。”

我这才回过味。

白头山林木繁茂、矿脉众多、日照充足,更有被称为“白山黑水”的天池沃土。从五行来说,这里“金木水火土”一应俱全,更因为山势东西南北四纵八横,大开大阖,周边高而中间低,正应了“纳气聚灵”的地势。山中少人迹多灵物,百草千畜修炼成形的不在少数。

参娃子又称人参娃娃,千年修成人形。白天藏于地中,以生长出地面的红果绿叶吸取阳气,夜间在林中走动,借助月亮的阴气调和阳气。参娃子性情温和善良,与世无争。如果遇到人,参娃子会变成那个人吓退对方。这东西又有个好玩的性格,极为贪吃,特别喜欢熟食,估计常年在冰天雪地里待着,吃口热乎饭不容易,属于生灵界典型的吃货,吃饱了就毫无防备地睡觉,直到天亮才化成参形,遁地逃走。参娃子极为罕见,凡人机缘巧合遇见一次,一生运气爆棚。许多老参客常年在白头山寻找参娃子,活捉熬汤饮用,百病皆除,延缓衰老。不过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东西,命格不够硬的人吃了之后必遭天谴。

我高中同学的父亲早年在东北伐木,夜间捡了只冻死的山鸡,埋灶生火打牙祭。用松树枝子生火,石锅烧着纯净的雪水炖油脂丰厚的山鸡,加几块老蜂房,不用加什么调料,松香、石香、鸡香、蜂香就能炖出诱人奇香。

金黄色的鸡汤冒着油泡,眼看着就能吃了,他突然发现从树林深处走出一个人,和自己一模一样。

同学的父亲自然吓得不轻,“嗷”的一声就跑了,半道想起参娃子的传说,又壮着胆子折了回去,见参娃子吃饱了睡得正香。他按照老参客的古法,在参娃子左脚系了红绳,扒拉开脑后壳的头发,拔下一簇红色的头发,挖了个雪窝子取暖等到天亮。山间一出日头,参娃子就不见了。他围着方圆三十丈找了个底朝天,终于在石缝子里找到一株摘了红果、枝茎系着红绳的人参。他挖出来一看,竟周身雪白,肤若婴儿,隐隐透着血色,眉目清晰,四肢分明的极品血参。

他是个吃货,二话不说就下锅炖了,吃饱喝足回屋睡觉,哪知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当时条件还不如现在这么便利,运木头的车队半个月才进山一次,伐木队的赤脚医生给他打了几针青霉素,也不见退烧。眼看身体越来越烫,皮肤都烧成了赤红色,工友们用土办法把他抬出屋,挖了坑埋在雪窝子里降温,没出半小时,坑里的雪都化成了温水。工友们只得把他抬回屋里,这时的他全身鼓着米粒大小的泡,异常吓人。队里年纪最长的本地老厨子采野味回来,看见这情景,抽了几锅旱烟,把烧红的铜烟锅子往他印堂中间一烫,皮开肉绽。一道白气冒出,化成人形,对着老厨子鞠了个躬,老厨子开了房门,一阵风吹散了白气。

同学的父亲这才退了烧,休养半个月,全身的毛褪了个干净,从伐木队辞了工作回家乡找工作。由于脑袋没毛,印堂又有个疤,只能找了个小区夜间保安的活。虽说如此,运气倒是超级好,媳妇漂亮,生了个白胖儿子,也就是我的同学。20世纪90年代兴起彩票,他没事儿就买两手,大奖没中过,小奖却不断,一个月也有万把块收入。开家长会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他。老头儿面色红润,双目有神,说话中气十足,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的面相。

我们学校是寄读学校,同学们吃晚饭的时候聊起各自的家长,说到了同学的父亲。同学也是个吃货,啃着鸡腿抹着满嘴油嘟囔:“有啥好的?我爹天天小米稀饭、大米粥,菜肉都不吃,快成仙儿了。”

“没想到居然碰到参娃子了。”我松了口气,靠着雪堆喝了口酒,“月饼,咱运气不错,估计这趟肯定不落空。”

月饼摸了摸鼻子:“刚才把我也吓了一跳。你想想,大半夜突然对面走过来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我差点桃木钉伺候。”

“我更吓得不轻,以为碰上了走阴时的咱们。”我摸着瘪瘪的肚子,“可惜了一锅方便面。我还担心不出味,放了半瓶老干妈。”

“要真是咱们走阴时,不出十二个时辰,咱们就会遇到什么危险死了。”月饼抽完烟把烟头塞进雪里灭了,“雪山松树油脂高,别乱扔烟头,引起大火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也饿了。”

“你说咱们俩是不是有病。”我伸直腿扯着全身的筋,轻飘飘地舒服,“好不容易搭了个帐篷,煮了方便面,结果成了参娃子酒足饭饱睡觉的地儿。”

“南瓜,你天生走背字这事儿一点不假。”月饼抬头望着月亮,“也不知道他们四个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月色皎洁,我们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如两尊雕像。我望着藏在夜幕中的远山,隐约的山廓和满天繁星交融。“月饼,知道为什么你见天吐槽我,咱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吗?因为面对参娃子,谁都没有想把他们吃了的想法。”

“你是担心吃了参娃子变成秃子吧?”月饼打了个哈欠,“千万别睡着,冻僵了千百年后积雪融化变成冰封侠重出江湖倒也罢了。万一被送到博物馆展览,古人类研究中心被转世的月野他们解剖研究那可成了一出狗血悲剧。”

“滚!”我挺好的心情就这么被糟蹋了。

温暖的帐篷里,两只参娃子睡得正香;寒冷的雪堆旁,我和月饼时不时起身活动驱着寒气。远山不时传来几声小兽的低鸣,夜风奏响松针碰撞的音符,碎雪如絮,清冽的空气浸透着白头山,天地宁静,万物和谐共处。

或许,在这么干净的地方,人心才会变得干净,才能品味到人类终其一生追求的生活。

半睡半醒熬到天亮,扭伤的脚踝居然消了肿,帐篷里的参娃子早没了踪影。我们拆了几块压缩饼干就着雪垫肚子,收拾着帐篷,忙了半上午,才捆扎得像两只忍者神龟,用指南针确定方向准备出发。

月饼看着指南针,满脸惊讶。我凑过去一看,菱形针在罩子里飞速旋转。月饼拍着针蒙子,又一阵“咯啦咯啦”乱响,指南针才恢复了正常。

白头山蕴藏着无数条金属矿脉,形成磁场,影响指南针,属于正常自然现象,我们也没当回事。

如此三天,我们俩渐渐熟悉了雪山的自然特征,走得也快了许多,眼看目的地越来越近,索性每天提前两个小时安营扎寨,养精蓄锐。

白头山野味丰富,山鸡、狍子随处可见,岩缝刮些盐巴,敲几颗冰冻的松蘑,就是一顿城市里一辈子吃不上的美味。

一路出奇的顺利,连传说中的人熊都没碰见,居然还在一处山腹发现了温泉。我们痛痛快快地泡了个澡,微酸的硫黄气体蒸着岸边皑皑的白雪,泉水里小鱼啄着身上的老皮,倒也享受了天然SPA级的冰火两重天。

如果不是有正事要办,在山里待一辈子都不愿出去。

翻过一座山头,沿着山势下行,渐渐平缓,山腰处是一大片白桦林。

“月饼,还有多远能到?”我边走边抓了把雪含嘴里化着解渴。

月饼一把拦住我:“小心!”

我没防备,差点闷头栽进雪坑里:“你丫能别一惊一乍吗?”

月饼压着我的肩膀蹲身,指着地上积雪隐隐覆盖的脚步痕迹:“这里有人!”

我心说山里有人很正常,每年趁着冬季进山淘金挖参偷猎的人不在少数,至于这么紧张吗?

“你丫眼睛都看什么去了?”月饼摸出瑞士军刀弹开,“看树林里面。”

这几天我嫌戴着雪地镜不舒服,摘了一段时间,结果得了轻微的雪盲症,看东西多少有些模糊。

我运足目力往林子里看去,才看清了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