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故作不知，问道：“哦？说什么了？”君依眼底闪过冷意，心道就等着你呢，面上依然一派天真地说：“有人在这里贴了张纸，说你和崔辰闹矛盾了。”话罢又看了一眼洛凡生的脸色，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正在给一个男生讲题，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君依借着不记得纸上内容再看一眼的时候掩饰了唇角的得意，接着说：“不过我觉得不会的，你虽然平时总是喜欢去老师办公室，但肯定是去问题目，不是去做别的事……至于你身边的这个帅哥……”君依看向白楚，白楚正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君依不知为什么心里一跳，但还是坚持说完：“你快跟崔辰解释清楚，这个帅哥肯定也只是你的朋友，他出手打了崔辰也肯定是无心之失的，是吧？”
白楚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神经，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的头发在哪里烫的？”
君依没有想到这个男孩子的关注点在这里，本来以为他会为了苏慕冲自己发火，这样她就可以趁机装一装柔弱，显得更加无辜。现在白楚这么一说，她只觉得莫名其妙：“你……问这个干什么？”不等君依说下一句话，白楚就自顾自地继续说到：“还是个高中生就烫头发了，你今年多大，有没有18啊？算了我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但是烫就烫吧，怎么烫得这么丑，我奶奶都不烫这种发型了。”君依听着，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卷发，这明明是很时髦的蓬松的大波浪啊……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慕满脸惊吓地看了白楚一眼，心想这么年轻的发式你奶奶都看不上的话，那她老人家还真是走在了时尚的最前沿。
君依缓过神来，突然发现周围同学在窃窃私语，正准备柔弱一把，可嘴还没撅起来，就听着白楚接着说：“都说什么人什么品味，你的发型杂乱无章，说出来的话也杂乱无章。既然知道苏慕爱学习，你也好好学习就是了。反正这纸也不是你贴的，大家都知道你说的对，那撕了不就好了，何必一通废话，浪费口水不说，还浪费同学们的时间。”说着白楚就伸手撕了那几张纸。
君依慌忙去拦，可白楚出手速度多快，她怎么拦得住呢？片片碎页随着白楚的指尖就进了垃圾桶，君依急的眼红，但是白楚已经把话说在前面，这纸肯定不能说是自己贴的，可是就这么轻易放过苏慕，尤其洛老师还在这里，这么好的机会，不是可惜了么？心念一转，君依继续说道：“那……苏慕，崔辰都病倒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看他么？你可不是这么见死不救的人，我知道你很善良的。”
苏慕听了这话，抬头看向洛凡生的方向，像是才发现老师在一旁一样，对着刚刚给学生讲完题的洛凡生恭顺礼貌地问候：“洛老师好！”不等洛凡生回答，便又侧回脸对君依说：“崔辰病倒了吗？没有人告诉我呀……而且我也不是医生，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再有两个小时就是晚自习了，如果他今晚不能来学校，我还得帮他整理一下书本。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想多了也是作茧自缚，徒增烦恼。我可比不上你成绩好，我知道你也是很善良的女孩子，你若是有空，那就麻烦你替我去看看崔辰。我连作业都是堪堪写完，哪里有工夫管别的闲事呢？洛老师您说对吗？”
洛凡生被点到名，轻咳一声，说：“是的，学习是第一位的，别的事情还是少管吧。”他看看周围，学生有围聚的趋势，手一挥，温和道：“下午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都散了吧，去做自己的事。”学生们一听到有老师发话，都自觉地离开了。君依气鼓鼓地看着洛凡生：“老师！”
“怎么了？”
“你……你怎么让他们都走了呀？”
洛凡生好笑地问：“不让他们走，难道你等会请吃饭吗？”
君依想也不想直接开口：“请他们干嘛呀？要请我只请你吃饭！”
“哎哟这位大小姐，浪费时间等于谋财害命的。”白楚慢悠悠地踱步到君依身边，笑吟吟地看了洛凡生一眼，也学着苏慕的样子，恭顺的问候道：“洛老师好！”
洛凡生笑笑，也很有礼貌地回了一句“你好”。
白楚头一转，又慢悠悠地说：“还有啊大小姐，你不知道有一句古话叫做‘最难消受美人恩’吗？你想请洛老师吃饭，人家可不一定领你的情呢。”白楚说完，拍了拍苏慕的肩膀示意她回教室，自己也笑着离开了。
“你！”君依大喊：“你站住！”
洛凡生看苏慕进了教室，告诉程昕自己去找9班的课代表，抬脚走了。程昕乖巧地点了个头，拉上好友一起去自习室了。留下君依一个人，对着两个空空如也的廊柱和那一桶碎纸屑咬牙切齿。
“我就说不要今天贴嘛，这要是等到明天，星期一的时候老师同学一多，不用你跟她打照面，也没刚才那个男孩子来撕了。”陆颖缓缓走到君依身边，伸手细细把玩她的头发。“这不是挺好看的吗？哪里就连奶奶都比不上了……”
“你还说！”君依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头发，“我昨天刚烫的新款！他居然说这是他奶奶都不做的发型！”
陆颖看看自己的一头直发，不由暗暗得意。幸好自己从来不烫头发，这头乌黑亮丽的直发不知道多招长辈喜欢。
君依瞄了一眼陆颖，看她看着直发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在为那头直发暗喜。君依撇撇嘴，在陆颖看不见的地方暗暗翻了个白眼。
洛凡生静静站在9班门口，刚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由大为感慨，这样两个互相瞧不上眼的姑娘是怎么凑到一起，脸上还能和和气气的。比这些教他们的大人弄得还复杂。摇摇头，带着刚出来的宫越进了办公室。
加拿大多伦多SUM酒吧
M背着单肩包，进了员工专用的门。现在是凌晨一点，是SUM的夜场狂欢时间，顾客来来去去，叫酒的声音此起彼伏。M在休息室里摆好的大沙发处坐下，从包里掏出黑色签字笔和一张纸。
休息室的门“喀拉”一声被人打开，百利潇洒非常地进屋，关上房门的一秒钟后立马瘫在了地上，像一团软软的橡皮泥。
M不紧不慢地在茶几上铺开那张纸，拧开笔帽，从上到下刷刷地填写，待到百利看清楚他是在写什么，M已经只剩了最后一栏的个人签字。
“M，你在干什么？”百利爬起来扑到桌前，M眼疾手快地拿开了那张写满了字的表格，百利一愣，随即安静地坐下来。
“你要回中国？”高高大大的男孩使劲揉了揉自己的金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你要回中国。”
“不是回。”M签完字，把纸叠起来放进包里收好。“只是去交换。”
“交换？”百利一喜，又低下头去。“那也是要离开的。”
“一个学期。”M轻声说。“一个学期我就回来了。”
百利呆呆地看着M，他知道M是留学生，知道他亲人在中国。只是从没想过，他要回去。
“那……酒吧怎么办？”
M换上服务生的衣饰，轻飘飘地说：“我并不是唯一的老板。”
“你就这么相信我？”百利跳起来，将M捞进怀里。
M浑身一震，脸色变得冷淡起来，他正准备开口，却听百利说：“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M刚要说话，又听百利说：“你是个冰块性子，说话又不是很礼貌……”
谁说话不礼貌……M忍无可忍地要开骂，百利还没有说完。“到了中国，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回去看自己的父母……在学校里可别顶撞老师，听说中国很讲究尊师重道什么的……还有对待同学温和一点，摆个扑克脸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到时候背后说你装清高就不好了……”
M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自己初中毕业的时候就过来了，中国的学校是什么样子又不是两年就会沧海桑田的，自己还能不知道么。倒是百利，他一个公子哥儿，每天嘻嘻哈哈居然愿意去了解这些，还这么细细地嘱托，也真的是有心了。这个兄弟，交的挺值。虽然……总是有顾客把他们配成CP……
百利絮絮叨叨地说完，终于放开了M，M回手就是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
“啊！”百利后知后觉地捂住头，“我都是好心为了你，还打我……”
“去干活。”淡淡地甩出几个单词，M正了正百利身上刚刚因为抱他而蹭歪的领结。“再抱我，没有红利。”说完拉开门，去了吧台。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要不箍着你，你能听我说完吗！”百利愤愤地在后面低语，突然在门后的镜子里发现自己的发型乱了，连忙拿起梳子理了理。
没人看见，M从员工休息室出来时，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