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芳牵着白丁的手走进一个用木板隔开的小房间。
这里的环境和“水漫金山”洗浴城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七八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还有些排泄物留下的印迹。天花板上吊着一盏昏黄的小红灯,把气氛烘托得有点暧昧。
白丁用力挣脱被李碧芳牵着的手,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位置坐下。
“怎么换地方了?”
“才过来几天,这个老板是熟人,挺好的。。。”
“收入会受影响吗?”
“不大,这里老板提成少,关系也还行。”
“这里一共有几个人?”
“就我和外面那个人,人不够的时候就给老板打电话,他在外面调。”
“呵呵,你们老板真会做生意。”
“你认识的,就是以前水漫金山的刘经理”
“哦。。。”白丁心想,商战真是无处不在,这个刘经理临走还挖走了水漫金山的技师。
“这里就是环境差点。”白丁接着说。
“其实哪里都差不多,以前我们是不能收小费的,还得按时上下班。我这个岁数也不想钓什么大老板了,孩子马上都上中学了。休闲式上班,挺好。”
休闲式上班?这个词用得好。
两人就像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轻声细语的聊着家常。李碧芳对现在这个工作还是很满意的,并没有白丁以前认为的耻辱感。
毕竟,这个岁数的人,在生活的压力下,尊严和自卑感就慢慢远去了。
生活从来就不会因为品德高尚就宽容几分,它一直都很残酷。
“你能请假吗?”
“可以啊,给老板说一声就是。”
“一个月两个月也行?”
“这个我要想想,家里还有个孩子。。。”李碧芳为难的说。
“我每个月给你加一万。”
“好吧,我叫妹妹来帮我带孩子。”李碧芳痛快的答应了。
“砰”一声巨响,木板门被一脚踢开了,一阵强烈的亮光不停闪烁,晃得两人睁不开眼。
李碧芳很有经验的用双手捂住了脸,像虾子一样卷曲着身子靠在墙角。
白丁冷冷的看着站在面前两个手里举着照相机的警察,对着镜头让他们拍特写。
两个警察看着白丁,有些意外。在他们的预想中,外面这个奥迪A8的车主应该是个中老年人,最好是个中层干部,中层干部都在乎他们这张臭脸,只要照相机一闪,马上就往外掏钱,现在面前这个人太年轻了,也没有他们想的那样惊慌失措。
而且两人衣着完好,镜头下没有让人脸红的动作,这不算有力的证据。
但是,俗话说得好,贼不走空,既然进了这个房间,那就不能空着手出去。
胖警察冷笑着说“光天化日之下。。。。。。”
白丁不容他说下去,神情漠然的打断他“我接受公了。”
胖警察一愣,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对白,脑子飞速运转,半响才说道“你知道公了的后果吗?”
“知道,让单位领导和家属来领人,治安拘留,罚款。”
“哟呵,看不出你小子还是惯犯啊,我再给你次机会,你好好想想。。。”
“不用想了,我想看看你们的证件,看完我就跟你们走。”
“你他妈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到了所上有你好果子吃。”胖警察勃然变色,大吼道“起来,跟我们走。”
边说边去拉白丁,白丁冷冷的说“别动手,千万别动手,我警告你,协警没有执法权!”
“动了你又怎样?”胖警察从腰间摸出警棍,恶狠狠的说道。
“怎样?你不出示证件我打死你也就是个防卫过当!”
胖警察终于按捺不住,举起警棍劈头盖脸的向白丁头上打去。
“住手!”门外传来一声大喝。
一个白白瘦瘦的中年警察走了进来,从腰带上挂着的一个小皮包里摸出证件,打开,举到白丁眼前。
“看清楚,我叫姜昆,这是我的警官证。”
“看清楚了。”
“那跟我们走吧。”
门外停着一辆白色小面包车,车顶架着警灯,车身贴着警徽。
街上其他的按摩店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没人围观,只是远远看着闪烁的警灯张望。
两个身着黑色T恤的大汉看着白丁和李碧芳上了警车,指着停在门口的奥迪A8问“这是谁的车?”
镜中美人对着警察驶去的方向噜噜嘴,“他的。”
一个大汉仔细看了看车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派出所,姜昆把白丁带到问询室,一起被带来的李碧芳竟然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姓名 ?”
“白丁。”
“民族?”
“XX”
“家庭地址?”
“xxxxxxxx”
“身份证?”
“没带!”
“号码?”
“不记得。”
“不记得?”
姜昆抬起头,把写好的治安处理通知书放在白丁面前。
“签字。”
“不签。”
“不签?好!是我们通知家属还是你自己打电话?”
“我自己打。”白丁拿起电话,想了想,拨通了杨老板的电话。
“带一万元钱,到碧落派出所来接我。”
“我的祖宗,你犯什么事了?”
“***!”
“***?你这是作死啊!”
“你妈X的,这么多废话,来不来?”
“来,来,来,谁叫你是白大爷呢?”
杨老板挂断电话,摇头苦笑,随即拨通了何艳的电话。
白丁挂了电话,平静的看着姜昆说道:“姜警,事情的经过你了解吗?”
“还用得着了解吗?等家属来了再说吧。”姜昆把笔放桌子上一放,心里已经有了处理方法,家属来了再通知单位领导,然后罚款,治安拘留。一定要把手上的权利用到极致。
姜昆走出门,站在门口的胖子就凑上来低声问道“姐夫,怎么样?撂了吗?”
“以后少他妈给我找这些麻烦!”姜昆烦透了这个小舅子,你搞不到钱就把人放了嘛,这不是找些虱子在脑袋上爬吗?
胖子看着姜昆一走,笑嘻嘻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寒霜,迈步就进里问讯室。
“还要看证件吗?”胖子一屁股坐到他姐夫的位置上,吊儿郎当的问。
“傻逼!”白丁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冷冷的说。
“你他妈说什么?”胖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是傻逼,傻逼,傻逼听清楚了吗?”白丁抬头异常平静的说道。
胖子本来没打算在派出所里动手,只是进来证明给白丁看看,协警也是有加害能力的。
他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加上自从穿上这身衣服后,人人见到他都要客气三分,几曾挨过这些骂。
一听白丁居然还敢骂他,顿时恼羞成怒。摸出腰间的警棍就向白丁脸上打去。
白丁头一摆,躲开脸部,警棍直接打在了肩膀上,嘴里还在挑衅“我草你X,死胖子,你再打一个试试。”
“嘿!你他妈还嘴硬!”胖子手上的警棍雨点般落在白丁肩膀和胸口上。
派出所门口,何艳从出租车上跳下来急匆匆的往里面走,却和侧面走到了一人撞了和正着。
何艳一看,竟然是彦敏,顿时俏脸一沉,冷冷的说“慢点嘛,走路不看人啊!”
彦敏想不到是何艳,也是一愣,随即微笑着说“到派出所有事?”
“我来保我男人。”何艳微微扬起下巴,提高声调说“你呢?”
“我来保我朋友!”彦敏淡淡的说道。
两人谁也不落后谁,并排走进了值班室。
“两位同志,有什么事吗?”值班警察看见彦敏,不禁一愣。这个女人在他们内部赫赫有名,谁都知道是洛兵的女人。
任何警察都不可能像很多网络小说里写得那样,看见什么黑社会大哥马上就低头弯腰,奴颜婢膝,那纯粹是扯淡。
一个警察的正常反应是这样的,在老百姓面前,他们永远是奋不顾身的罪恶克星,是廉洁奉公的人民卫士。
管你是谁,正常的程序是必须要走的,至于人后狼狈为奸也好,沆瀣一气也好,那是另外一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问讯室传来劈劈啪啪的击打声和胖子激情四射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