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花千骨之终究还是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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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那些年的父子

随着长留山日渐步入正轨,派内事物便渐渐地减少了下来,摩严跟笙萧默也终于可以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了。有时,安排好一切后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管理好长留一段时间,这期间就可以让摩严和笙萧默能轮着出去走走。

五十年后的一天,长留派正准备举行一年一度的仙剑大会,因为有些事物比较机密,摩严只得亲自出山去外派联系。当他在回来的途中路过某个凡人小镇时,突然想到笙萧默最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已经管理了长留很长一段时间,必然已经闷得快要长毛了,不妨给他随便买一点东西,也让他高兴高兴。

于是摩严放弃飞剑扮作凡人来到镇上的集市里挑起东西来,却冷不丁突然被一个人撞了一下,立刻愤怒的抬头就要大声呵斥。可他一抬头,却发现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

那女子一看到摩严,先是惊讶,后是惊喜,急忙拉着摩严躲躲藏藏的一路小跑到了一间十分不起眼的旅店。摩严虽然一时间没有认出那认识谁,却想要看看对方卖的是什么关子,便忍着气一直耐心跟了去。等到两人一起进入房间,那女子施展开一个隔音结界,当即一把抱住摩严,居然大声哭泣了起来。

摩严被那女人弄得一愣,正手足无措间,听到她抽噎着说起这些年来自从离开他以后她遇到的许多事,这才想起,这个女人竟然是当初他曾经有过一段露水姻缘的女子。

摩严听着那女子不停地说着这些年的遭遇,只觉得早已被自己深深掩藏的伤疤又一次被人活活的撕裂了开来,那些他以为早已经忘却的痛苦和犹豫,此时也全部重新袭来,让摩严险些丧事了理智,就要恼羞成怒的呵斥她不要再说下去。

一抬眼,猛然看到那女子身后露出的一节毛茸茸的尾巴,大惊失色之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摩严颤抖的指着那个女子,满眼都是对妖魔族人的惊惧和厌恶。

“你,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来的,竟然胆敢调查我的经历,还想冒充那人来接近我……说!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想要对长留干什么?!”摩严掌管长留事务这么多年,见过的腌臜事只有更诡秘的,没有最诡秘的。所以他一遇到这种事,就自然而然想到了有人要接机潜入长留去做什么坏事。

再加上那女子竟然是妖族之中血统十分尊贵的天狐一族,且狐族向来善诡计和蛊惑男子,又善于变形易容,他此时早已经认定了这个人绝不可能是当日那个跟自己有过露水姻缘的平凡女子,便绝不肯相信她说的半句话了。

那女子被摩严突然喊破身份,大惊之下这才发现,原来是她被人追杀,重伤之下功力大减以至于根本掩藏不住自己的气息了,这才暴漏了出来。她急急的想要跟摩严解释,却发现越是解释,摩严越是不相信她。

她想起还藏在屋内另一件房内的儿子,原本还想要让他认祖归宗,让他能跟他爹爹一起生活,却没想到,他爹爹虽然来了,却压根不相信他们的身份。

那女子原本是妖界五大妖女之一,原本在妖族内也是颇有地位的,自然经历过许多事,对人心也更是看的透彻。此时她看到摩严的眼神,便知道,今天她必然是活不了了。

为了她的孩子能活下去,她只好谎称自己是被妖族派来的奸细,想要趁机潜入长留盗取神器,以此来吸引摩严的注意力,慢慢的将摩严引到屋外,这才突然间奋力逃跑,却还是被摩严给一剑射了下来。

屋内早已经被两人争吵的声音惊醒的竹染,悄悄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自己的娘亲被那个她一直寄予厚望,甚至好像要托他庇佑的男人给一剑射杀,心中的恨意浓浓而起,再也化解不开。

屋外摩严正一手提着那女人死后化出的狐身仔细查看着,突然感到一股阴毒的视线从身后向他看来,急忙一回头几步奔到屋内,却发现那人早已经从另一个窗口逃得无影无踪。

他此时还不知道,他这一辈子唯一的亲生儿子,就在刚刚那一刻,对他恨之入骨,再也无法原谅。

摩严带着狐女的尸体匆匆返回长留,立刻就集齐了三尊共同商议如何防范妖族偷窃神器的事情,整个派内上上下下严防死守了几十年,却连一根妖族的毛都没有抓到,这才逐渐放心,却不知道当初那个消息原本就是假的,根本就没有妖族准备偷窃长留派内神器。

竹染是狐族的孩子,他父亲虽然是人类修士,可他的血液却基本上都继承了狐族的特性,因此他寿命天生便十分漫长,明明已经活了五十多岁,却看上去还像个刚刚五岁的小孩子。他此时纵然不像成年人类那般城府极深,却也并不像人类的五岁孩子那般什么也不懂。他一个人悄悄地带着母亲留给他的所有物品,偷偷的躲进了一处灵气颇为旺盛之地潜心修炼,一直等到二百多岁后,修为已然颇为深厚,能利用祖传的秘法遮盖住全身的妖族气息了,这才打扮成一个普通的人类青年模样,前往长留拜师学艺。

竹染身为狐族本来便天生俊美,又兼具狐族的好脑子,能言善辩兼十分善于察言观色,很快就在长留新一批弟子中崭露头角,被摩严相中收为开山大弟子。

因为摩严乃是三尊中年龄最长,又是三尊中头一个收弟子的,便将收徒仪式搞得十分隆重,白子画跟笙萧默也齐齐祝贺,送了竹染好多礼物,给足了竹染面子。

摩严这些年来一个人也很是感觉到有些孤独,一下子有了一个徒弟,当真是捧在了心尖尖上,恨不能把所有的好东西全都一股脑儿塞给竹染。只是摩严心思太粗,根本没有注意到竹染时不时表现出来的异常,再加上心中总是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就算是偶尔发现了他的奇怪举动,也全都自觉在心中给他找理由圆了过去,根本不肯相信他会生有异心。

白子画跟儒尊都是心思剔透之人,一开始自然也对竹染关爱有加,几乎是有求必应,可是渐渐地接触的时间长了,两人便都发现竹染有些问题,几次明里暗里的提醒摩严,偏偏被摩严全都反驳了回来。弄到最后,只要白子画跟笙萧默在他面前一提竹染,就立马护鸡仔一样把竹染给罩的严严实实,俨然已经把他们两人当成嫉妒他收了一个好徒弟的大坏蛋。

白子画跟笙萧默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不再提起此事,却一直暗暗注意着竹染的动向。

而竹染,他一开始就是抱着要报杀母之仇而来,却发现摩严对他实在太好,心中恨意不由便有些松动。可是他一想到摩严并不知道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就又会不由想到,摩严对一个陌生人收做的徒弟都比对自己亲儿子好上这么多,更是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如此狠心,心中的怨恨又会一暗暗增长许多。

他一边夹在对摩严的爱与恨之中彷徨,一边又在摩严到底是因为自己是她儿子才会这么疼他还是无论他是谁只要是他徒弟就会依然这么疼他之间来回纠结,每每到了夜晚就会忽笑忽哭,宛如中了魔一般疯疯癫癫。

花千骨早在竹染一进长留就注意到了他,因为十分好奇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竹染如此悲惨,便一直悄悄地跟在他身边,暗暗的关注着他每一个行动。就连白子画他都很久没跟他在一起“聊天”了,全都是为了调查竹染的经历,这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十分巨大的损失了。

不过有失必有得,正是因为她花了这么多时间跟着他,才让她看到了竹染夜晚独自一人在屋中时那疯癫狰狞的模样,吓得她差一点就要抡起桌子砸到他脸上去。然而她的手径直穿透了精致的木桌,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带起来,只好强忍住心中的反感继续看到他发疯。

看得久了,花千骨才明白,在竹染这疯癫狰狞的面孔之下到底是一颗怎么纠结痛苦的内心,她一遍遍的听到竹染小声嘟囔着问他自己:“报仇?不报仇?报仇?不报仇?”有时说的久了,又会突然换成:“他知道我是他儿子?他不知道我是他儿子?他知道?他不知道?”每每说的时间长了,他就会突然气急败坏的摔烂屋内的所有东西,等摔烂了再也没有东西让他砸,这才呼哧呼哧的喘上几口气,平静下来将所有被打烂的东西用法术变回原样。

花千骨看着如此纠结的竹染,只感到深深地悲哀。她不知道摩严是为了什么才杀了自己的妻子,也就不明白竹染对摩严的恨到底有多深。她只知道竹染实在是太过痛苦,却没有人能够开解他。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竹染因为这纠结的情绪越陷越深,性格也变得越来越诡异。他心中积藏的负面情绪越来越多,到最后甚至就连白天也会时不时突然性情大变,把周围的弟子吓个半死。

摩严也曾经为此跟他谈了一次,想要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竹染看着摩严在对面座位上双唇相碰,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清摩严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此时只想问问摩严,当初他到底为了什么,要杀死那个爱了他那么多年的女子。哦不,是女妖。可是女妖又怎么了?女妖就不能爱上一个人类?为什么他一发现自己的母亲是个女妖,就斩钉截铁的认定她一定是个坏人?不就是个长留山吗,有什么值得别人去觊觎的?神器?一个破烂神器有什么值得别人如此重视的?就算是妖神出世那又怎么样,就算那些人全都死光了又跟他有屁的关系?那些人又不是他儿子,也不是他的亲戚,他凭什么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就杀死了他唯一的娘亲!?

竹染跪在摩严脚下的台阶上,越想就越觉得无法理解,积压的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把他的眼睛染得通红。

摩严被他吓了一跳,再也没有心思对他说教,急忙就走下台阶来扶着竹染细看,还以为竹染是走火入魔了。竹染看着摩严那透着十二分关心的眼睛,听着他一叠声的问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身体有没有受伤,心中刚刚膨胀起来的愤怒突然就想被扎了一下的气球,瞬间泄气,眼神也渐渐恢复正常,变成一如往常的清明透彻。

摩严因为担心竹染,再不肯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责罚他,反而比以往更加倍的疼爱他,让他几乎受宠若惊。可是那一天在他心中冒出来的想法却一直在心头挥之不去。他总是忍不住去想,若是摩严没有了整个长留的牵绊,是不是他就会一心一意的疼爱自己了?若是一开始摩严不是长留的弟子,那是不是现在他们已经一家三口在一起快乐的生活了?

若是没有长留?……若是毁了长留、毁了神器,是不是一切就都会变好了?………………………

竹染懒洋洋的眯着眼看着练武场中的那抹倩影,嘿嘿冷笑。那个小丫头他早已经注意了很久了,他知道她是为了偷神器才来的长留。既然如此,那便不妨借她一用………………

长留,是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