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叫刀客,伤人而不杀人。就凭李灿然那把自制的腿叉子的长度和锋利程度,想把人扎个对穿实在是太容易了,可是在形势如此危急的时候,李灿然的手还是那么又稳又狠:各个给你放血,但是我一个都不杀。
这得是什么心理素质?!
当二狗听到李老棍子当年不到半分钟捅了11个人的时候,又想起了电子游戏“名将”里那手持双刀的木乃伊使绝招的时候才能达到的效果。
“天外有天啊!”刘海柱拖着奄奄一息的大黄狗回家了。
据说,在西郊四丑胜利逃亡之后,老五问了李灿然一个问题。老五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懂就问,从来不装懂,求知欲特强。问出的问题总是让人哭笑不得,没办法,他就是小可爱一个。他是真可爱,绝对不是装可爱、装清纯。
“李老哥,那姓冯的小子后来说句啥?我跑的急,没听见。”
“他说我们要付出代价。”
“啥?”
“他说我们要付出代价。”
“啥叫代价?”
“代价你都不懂。”
“不懂……”
老五手托着下巴茫然的摇了摇头,眼睛清澈见底。眼神中不但有对知识的渴求,还有对李灿然的崇拜。那个时代一般人家都没电视机,人们想听到点儿文词还真得看书,没点儿文化的人还真不懂啥叫“代价”,像老五这样每天跟一群混子在一起吃喝玩闹的,怎么可能会懂这么个词?
“代价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把他给揍了,他也要让我们挨揍。”
“哦,他说代价的意思就是要打我们?”
“对,所以他说让我们付出代价。”
“那我们凭啥付代价?”
“没啥啊,咱们小心点儿就行了。”
“对,那我们不要付出代价!”老五那可爱劲儿又上来了。
“呵呵……”李灿然挺无奈。
“我们要让他付出代价,这代价我们说啥也不能付。”老五活学活用的能力真强。
“对……”
“让他付代价,操!”
“……”
李灿然看着老五,快哭了。
傻六儿给李灿然等人安排的住的地方,离火车站不远,是个带院的尖脊大瓦房。
“这是我兄弟家,快一年没住过人了。这张大火炕也一年没烧过了,不过你们好好烧烧,肯定也暖和。我先回去了,你们哥儿几个在这好好休息吧。”说完,傻六儿走了。
“傻六儿还不错。”老五说。
“当然了,我表哥么。”房二说。
李灿然笑笑没说话。
滚烫的热炕头上并排坐着西郊四丑,炕中间儿收音机响着,老五抱着个特大号的铁茶缸,茶缸里是刚烫完的满满一大缸原浆白酒。
在那个年代,能有口酒喝,是多么惬意的事儿。这酒,也是傻六儿给打的。
“咱们以后也跟我表哥似的,在市区混吧!”房二太羡慕傻六儿的生活了。
“就是,还是市区好!”老五也说。
“呵呵,留在市区,可能是要付出代价。”李灿然说。
得,李灿然也被老五给拐进去了。
“是吗?你觉得那姓冯的他哥会来报复。”房二说。
“肯定的。”
“那你说他们会不会去找到你们家啊,李老哥。”老五说。
“不会,东霸天怎么说也是个大混子,场面上的人,不可能找到谁家里去。”
“是吗?那我们就不用付代价了。”老五说。
“行了吧,别说了,喝酒!”李灿然说。
我市80年代初那原浆白酒的力气忒大,每人喝了3、4两就已经头晕眼花了。炕烧的那么热,一会儿功夫,这哥四个全睡着了。收音机都没关,但是根本不影响他们四个熟睡。他们也累啊,今天光走路就走了至少20公里。
他们四个不是一齐睡着的,但是是一起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脖子上都顶着一柄明晃晃的斧头。同时,电灯也被拉亮了,刺眼,真刺眼。
“谁叫西霸天?”斧子后面,有人发问了。这声音,文绉绉,似乎曾经听到过。
“我!”
李灿然一下就醒酒了,他明白,这是东霸天来了。自己该付出“代价”了。今天的李灿然实在是太累了,又喝了不少酒,否则他不可能有人进了房间他还不知道。他的警觉是天生的、遗传的。
“哦,你?我叫东霸天。”
一个长相不逊色于当时中国最当红的唐国强的脸伸了过来。
李灿然的手慢慢摸向了小腿,这腿叉子他总是绑腿上,有时睡觉都不解下来。
一声闷哼,腿叉子掉在了炕上,李灿然额头上的汗珠渗了下来,手腕子可能是被钢管打折了。
东霸天晃了晃手中钢管:“早就听说你腿上别着个腿叉子,是你快啊还是我快?你别再乱动啊!那斧子就架在你那大动脉上。”
李灿然咬着牙没再哼哼,盯着东霸天使劲儿看,脸上的肌肉在胡乱的跳动,嘴角抽搐得十分没有规律。
“弟兄们,把他们四个也绑走!”
“绑哪儿去?”
“当然是绑到一个中立场去啊!”
“哪是中立场?”
“我叫东霸天,他叫西霸天,我市区的,他是西郊的,中立场当然是在江上啦!”东霸天是真文明,不愧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培养出来的,一个脏字都不说。
走到门口,东霸天顺手撅下了一根冰棱子,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咬了两口:“我渴啦!”
一个小时后,二十几个人押着五个人到了被冻得鼓起了大包的江面儿上,五个人,齐齐站一排,手绑着,脖子后面都顶着把斧子。为什么是五个人呢?还一个是傻六儿呗!没傻六儿,谁带的道啊!
江面儿上全是残雪,月亮被云遮着,根本就没什么光亮。从热被窝里拽出来的李灿然他们几个人冷死了,快冻僵了,老五还感冒了,不停的打喷嚏。
东霸天他们也冷,冻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