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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细思必定会极恐

一帘幕布隔开台下的喧嚣,后台的气氛却并不轻松。

头发花白的老校医背了个医药箱匆匆忙忙进来,一看椅子上躺着的王洛炆,顿时皱起了眉:“怎么又是他?咋三天两头晕过去呢?”

嘴上虽不断抱怨着,手却已经覆在了王洛炆额头上,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冰凉,老校医眉头紧蹙,眼角余光快速扫过王洛炆白皙的脖子,眉头顿时皱的更深。

老校医变幻莫测的表情弄得众人忐忑不安,向阳檬提着一颗心小心翼翼问道:“医生,他没事吧?”

老校医依旧愁眉不展,沉默盯着王洛炆许久才移开视线:“没事,只是中暑而已。你们都出去,别围着病人,要保证空气流通。”

“不对啊,我记得当时他的身体是冰冰凉的,不像中暑啊。”向阳檬马上喊了起来,齐铭骍也跟着补充道:“会场里都有冷气,按道理不会中暑才对。”

老校医一张脸立刻沉了下来:“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到底谁了解病人的体质?坐着这么多人那点冷气顶什么用,别废话快给我出去!”

板着脸的老校医着实吓人,刚才还赖着不走的几个小伙子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一地飞扬的灰尘。

随着关门声落下,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老校医起身收拾东西,弯着腰头也不回道:“人都走光了还不醒,是不是想打针啊。”

王洛炆缓缓睁开眼睛坐起来,眼角仍然残存着些许苦涩,连带着声音也嘶哑了几分:“谢谢你,医生。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醒了的?”

“哼!”老校医依旧背对着他不回头,“我给人看了几十年病,还没见过哪个人昏迷了,喉结还会动啊动的!”

王洛炆干笑两声:“刚才怕被你看出来,一紧张不自觉就咽了口唾沫。”

老校医把带来的东西都装回了医药箱里,重重合上盖子:“那你说说装晕的理由。要真是情有可原我就不追究你了,要是无病呻吟作弄人”老校医转过身来,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那就是病的不轻,必须每天来医务室吃药打针,药不会太苦,顶多感觉舌头没了,拉几天肚子。针头也不会太大,圆珠笔头那么点粗就行了。放心,凡是我治过的学生,没一个敢说我治得不好的,绝对不会痛苦。”

王洛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清了清嗓子道:“我一开始是真晕了的,后来缓过来自己就醒了,可要是那时候我睁开眼睛,他们肯定会抓着我问东问西,我不想跟他们废话,索性继续装晕了。本来打算等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再溜走的,没想到他们把您请来了。”

“明天起早中晚来医务室吃药打针,一个月。”老校医背起医药箱转身就走,王洛炆忙不迭跳过来拦住他:“哎呀行行行,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老校医直直地盯着他,王洛炆叹了口气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带上了点犹豫:“我,我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一看到拍照时的闪光灯就会晕倒,严重的时候还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就像”王洛炆的表情露出了一丝痛苦,“就像发疯一样。我隐约记得刚才我昏过去之前做出了一些吓人的举动,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不会被当成神经病。”

说到这,王洛炆突然抬头,眼里流露出真切的恳求:“所以医生,求你就把我当成普通的中暑好吗?”

老校医深深地看着面前略显消瘦的少年,情不自禁想起自己一辈子坚守一个小小医务室的理由,不就是为了照顾这些背井离乡、不远万里求学的半大小伙,好让他们能够健健康康地踏入社会吗?

然而,面对眼前只比自己孙子略大的男孩,老校医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身体上的病他能治,可这心里的病,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算了,这次我就放过你了,再有下次,辣椒水针筒伺候!”老校医佯装怒气,话锋一转又道,“还有,小小年纪别看那些个宫斗剧,搞得心机这么重,没个年轻小伙的精气神。”

王洛炆一怔,心虚地挠了挠头:“您果然看出来了,对不起啊。”

老校医哼哼两声没再怪罪,他活到这一把年纪,要是还看不出来这小子装晕是为了等着他自投罗网,那真是对不住这么些年看过的病人。

如果来的医生是个没真本事的,估计看不出他在装晕,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他晕过去。又真看不出什么病来,最后肯定胡乱说个小病症,反正人瞧着没事,等醒过来就好了。

要是把病情说得轻了,这小子正好顺着台阶下醒过来,而他那些不寻常的举动,反正医生都说了是中暑,谁还会想到神经病上去。

要是把病说重了,他肯定会立刻装成癌症晚期的样子醒来,到时候估计所有人只会光顾着担心他的病情,谁还会去管他那些奇怪的行为。等人都散了,他有没有去医院治疗又有谁知道。

不过,估计他也料到来的医生不至于是个庸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故意动了动喉结,主动让医生发现他在装晕。

这样一来,没什么经验的医生肯定会实话实说,告诉大家这小子没事,已经醒了。而他依然能得到医生的证明:你们看,医生都说我没病了。什么?那些吓人的举动?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医生都说没事了,那就没问题了吧。

于是,所有的责任都被推给了那个老实的医生,要是那个医生敢说这小子的怪异行为有问题,那他的看病能力就会受到质疑,所以他绝对不会打自己的脸。

反之,碰到一个有经验的医生,什么难缠的病人没见过,病人主动告诉他自己是装晕的,稍微有点医者父母心的医生都会认为病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反而会帮病人找好理由。等所有人都离开,这小子再抛出一番话来博取同情,还怕不能哄得医生跟他狼狈为奸?

更何况,话已出口、骑虎难下的医生就算发现病人只是在无理取闹,也不会拆穿他让自己难堪。

这么一想,只要他的同学们去请了医生,不管来的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说不说实话,最后都会成为他欺骗众人的帮凶,简直细思极恐啊!

老校医不由再看了一眼面前看似单纯的少年,忍不住猜想,到底是什么特殊的经历,才能让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就有这么重的心机?而那仍未脱去少年青涩的面庞下,又隐藏着怎样的一颗心?是天真无邪的单纯,亦或是,深不可测的复杂?

老校医不露痕迹地轻叹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在白大褂兜里摸了摸,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王洛炆:“这个给你,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王洛炆接过东西,瞧了一眼,忽的瞪大了眼睛:“我不需要这个!”

“需不需要是你的事,反正作为医生,我自认治不了你。但作为长辈,我有责任给你指一条路。”老校医说完便背着医药箱离开,留下王洛炆呆立在原地。

沉默良久,王洛炆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手心里不断渗出汗水,犹豫再三,还是把它放进了口袋里。

留着也好,说不定,真的有一天会用到它。

王洛炆自嘲地扯出一个笑,精神恍惚了几分,连向阳檬他们几个拉着他问了什么都不知道,随便答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他需要回去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

也许明早醒来,他会忘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也许再睁开眼,所有人都会忘了今天发生的,关于他的事。

人生最后一次军训以及那场永生难忘的六人神剧,就这么在一群人的欢笑中落幕,留下了五人份的尴尬,并借用某个人眼底的落寞,画上一个不太圆满的椭圆形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