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兽皆为雄兽,性安,独居,身形与凡人无异,尤善植奇花异草珍药,濯然而名,花同华,故名芳华兽。——《异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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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随我一同回家么,管你一日三餐,保你吃饱。”男人与生俱来的倾醉轻语,明显带着诱拐的口吻。
他的手很温暖,
从来就只有人骂我臭乞儿,却没有一个人这么牵过我。
于是小小不懂事的我,沦陷在一己口腹与他的美色中,为了区区一个温饱,点了点头,任由着他牵着,乖顺又扮着小腼腆,内心犹如一江水,澎湃。
大街上比较清冷,偶尔有两三个衣衫褴褛的人气息微弱,半阖着眼,倚在石阶上,有一个小乞儿披着一麻布褂子,伸着手挡在他面前。
呦……干嘛乜,
不会想拦路打劫吧。
我仰着脑袋,掀着眼皮望了一眼美人。
他像是没了兴趣,不闻不问的。
这孩子虽然脸蛋脏兮兮,那股机灵劲儿没法说了,一双黝黑的眼睛直往我们相牵的手上瞅,甚至还一路小跑着跟上来,试着用手来拉,却被美人他挥着袖子推开了。
我以为他脾气很好,
结果,似乎不是……
“记住,我不喜欢与人接触。”
枝上柳绵狂飞,徐徐的风吹鼓着他的袖袍,阳光下他的那张脸美得让人看不大真切,似乎有中淡淡的皎洁的光在周身笼罩着,竟用这种柔态说这么病态的话,何况他的手以一种执着的意味拎着我的。
一脸的清淡表情。
我沉默了。
他亦不多言,就这么不声不吭带我穿过俗香扑鼻的花巷,直往那偏僻人烟荒芜的林地深处带去。
我惧了,抽着手想跑,却被美人拉得更紧了。
听说,有些人就喜欢拐小叫花子做娈童,还往那偏僻地方带。
也听闻,穷人没东西吃,可有些富贵人平常的东西吃腻烦了,就喜欢把五六岁的小孩洗干净,清蒸了吃,当然……这也得往偏僻地方去。
这一路跟着,抖得慌,身子虚得很。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我跟不上他的步子几欲摔跤时,他旋身轻轻将我搂着,抱起来,我这叫一个受宠若惊。
呆了。
“别乱动。”
美人的身上有股异香让人安心,闻这香乏了,那温软的语调继续在我耳边响起,“家,快到了。”
后面还说了什么,
似乎很重要。
我却什么也听不清了,倦意竟像潮水一般突然袭来,靠在他暖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
在最寒冷饥饿交迫的日子,老乞丐抱着我说,命苦的孩子,你本该大福大贵的,忍着咬牙挺过来……你的娘会来接你。
这个梦做了多久,我并不知情,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木雕的床上,房梁似乎在晃……不,是床在晃,温软的被褥,就像是某人的怀抱,一股子异香袭来,浑身都有这种说不出的畅快,很熟悉的感觉。
琢磨琢磨……
热乎乎的气息拂上了脖颈,一时缓一时疾,却有绵绵不断,痒得没法说了。我一翻身,正巧跌入一个人的怀里,那脸便映入我眼前,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美人如玉兮隔云端,近看兮……
一双丹凤眼便似瑜玉,澄亮清澈,眼尾略弯,左眼下方一粒精致的朱砂缀在白皙的肌肤上,仿若皑皑白雪中的冷梅,红得让人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小心肝一阵乱跳。
没来由的……就直怔怔的发呆了。
俺活了这小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看一次,入迷一次。
“醒了么?”他的声音如清泉般温柔清脆,有些低沉但煞是好听。
“嗯。”我恍惚出神,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他,如今再一瞧,真有些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男是女。
老乞丐说,我的娘眼下有一颗泪痣。
终有一天,会回来接我。
望着他一张脸,我又呆傻乐了。
“屋后面有清泉,换洗的衣服在床头,净身后就来前庭吃饭。”他直起身子,撑着手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前顿了一顿,“你身上那股什么味儿,不洗干净别进家门。”
我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那身白衣飘逸脱俗,身形纤秀却竟有些仙风道骨。
垂下头,小心肝儿颤呢。
乖乖……莫不是遇到了神仙。
说来也怪,
为什么在这么多人中他偏偏选了我。
难道他生了一副菩萨心肠,看不得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小孩?
可他却分明对街上饿得奄奄一息的乞丐不闻不问,也没见施舍半个子儿。
难道……
他真想养娈童或是吃小孩?
可是,在路上拦着他的那个小乞丐,更机灵,五官也比我更好看,还是自己送上门的,没道理……选我,不选他啊。
我一脸狐疑。
换洗之后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席瘦弱发育不良的身子裹在略偏大的衣袍里,一张脸无论怎么洗还是有些脏,头发像草一样枯且黄。
怎么看都像个毛头小子。
也难怪,他会给我一个男式的袍子,不过无论怎么样……都有新衣裳了,知足了……
到了前庭,美人已经坐着等我了,一碗白花花的米饭,一碟青葱白豆腐,一大碗红烧肉摆在我面前。
“吃罢。”他抬手指指桌上的菜。
肉……
肉肉肉肉肉。
我也顾不得其他,夹着箸横扫了过来,右手抖簌簌地做着扒的姿势,狼吞虎咽却也含糊着说,“你……不吃么。”
他只是笑望着我,并不动箸。
“我不习惯吃这些。”说完便起身接了一盆清水,将手泡在里面,徐徐离去。
奇怪的人。
哪有人吃不惯饭的,难道这些都是……特意做来给我吃的?
我笑眯了眼。
看来住在这儿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