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包袱,里面是叠黄澄澄的符纸,还有两三粒乌黑的药丸。
这符纸是肆儿预备的,
至于这药丸……
韩子川蹙眉,也不太敢拿在手里,只胡乱拿绢布包着揣入怀,目光怀疑地望了我一眼,低沉着声音说:“朕替你收着。”
他一定又认为是什么下三滥用作下毒的东西了。
其实,
以前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药我早已记不清配方了,再说谁又会把毒搓成这个大的药丸,遇水又不容易化,就算想下毒别人也不一定会乖乖吃啊。
我苦笑了一下,靠在马车窗旁,蜷在软垫上,别开脸。
……也不知道小肆究竟从卦象里看到了什么,这药丸怕是他偷偷放进来的,但愿只是他多虑了,药最终派不上用场才好。
道旁的林叶在视野中掠过,有些恍神。
并不宽敞的车内,传来指间翻纸的声音,我虚眼望向他。
韩子川身后的竹帘放下了,遮了些光,重重叠影映在那一席云绣落英纹的衫上,紫袍前襟敞得很开,腿交叉着,隐约露出了里面迷人的线条,分外的诱人。
他正拿手撑着头,懒洋洋地翻着包袱里的黄符。
我没了兴致看,打了个哈欠。
他望着我笑了:“倒看不出,你这样子怎么在江湖闯了五年,混了个这么神秘的名号。”
看不出的事情多着呢……
就像看不出芳华会喜欢你,而你却又总惦记我一样。
让着你,不是怕你
而是为了芳华。
马车一阵颠簸,韩子川撑起了手扶好,眉毛一蹙,活脱脱的帝王气势便出来了,不悦地说:“小林子,你缓些。别弄得马车一个劲晃不停。”
“爷,您坐稳了,前面怕是有异。”
一声讥讽,从韩子川微扬的薄唇里冒出,他探身拿手掀开帘子:“只怕是又遭埋伏了,你只管冲过去,保这一车,其他人不用理会。”
我讶然,抬眼间便看到他手虚一晃,竹帘放下了,惊鸿一瞥,便看到车外驱车的人那健硕的后背,身上穿着寻常的粗布料,拉紧缰绳,挥着马鞭。
而原本有几个侍卫般的人骑马在前面护着的,这会儿全不见了,隐约听到林里传来兵刃的声音。
怪了……
有人还敢围追堵截皇上的马车?
不要命了么。
韩子川朝我一笑,早已安稳地坐在一旁,他抚着我的手,轻拍了一下。“别担心,有我在。”
话音还未落,转瞬间,
听到破风的细微声,我一眯眼,伸手拽着韩子川的衣袖,就把他压倒在了软榻上。
噗一声,竹帘倏地被冲开,随即而来的冷空气侵占了整个狭小的空间,一根箭深深的陷入了木头里。
好险……
晚一步,这玩意怕是已经穿透韩子川的后背了。
“爷,您没事吧?”赶车的人焦急的回头看。
“无碍。切要把他们甩在后头。”韩子川一张脸铁青,这会儿马车颠簸得更厉害了,我探身就要出去,他却一把将我拽入软榻上,用手臂护着,将我拥入怀里。
外头一阵打斗声,
我抬头,望着他的脸,刚毅俊朗,眉宇凝重,目光凌厉恍然闪过一丝杀气。
他……
在试图保护我?
我侧过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何人竟敢抢这辆车。”
车身明显的颤了一下,沉闷的声响与搏击的声音,马车左右晃得很厉害。
竹帘上突然被溅上血,腥红一大片。
“受死!”
一个浑身是伤的人,闯了进来,身子靠在马车木板上,抓着一把剑朝我们挥了过来,白光一闪疾急而来剑气逼人。
韩子川反应极快,身形一避,侧身牢牢握住了他握剑的那臂膀,挡在了我前面,目光寒冽,咬牙似乎有些撑不住了。
我趁着这空挡,腾出一掌便朝那人击去,那人身形踉跄,狠毒的望了我一眼,拿袖子一抹嘴,似乎没什么损伤。
我就呆了。
望着自己的手……
这会儿原本用了十成力气的,换做以前,就算未击中光凭这掌风都能让人歇气儿,如今……那人没事,反倒我被内力冲撞了,体内翻江倒海的……
难道,我连三成都不剩了么。
“勺儿,小心!”
韩子川一声喝,我回了神,抬眼边看那人一剑砍来,这会儿是对着我了。
靠,
早知道就不逞能了,你砍你的,关我什么事儿啊……
我左闪,右闪,
身子是够灵巧,无奈空间太狭小,一不留神被冲撞到软榻上,身子生疼,咬牙,探手朝四周摸了摸……触到了一个柔软的包袱。
情急之下,
捏出一把符纸,二指夹着,扬了一下。
看也不看,便念了一个火咒。
那人挥起剑……
我淡定一笑,袖袍一扬,符纸燃烧,灼成一道火光便直扑他脑门,力道之大直把他冲出了马车,火光染成一条巨龙,腾空而去。
我低头拍了拍袖袍上的灰,
好像符纸用多了……
撑着摇晃不停的车壁,扶起已愣在地上的韩子川,搀他坐入榻,学着他开头的姿态,拍着他的肩,低声说:“别担心,有我在。”
他诧异的望着我,
我莞尔一笑。
子川……
你以为,我五年都是浑浑噩噩混过么,我有那么多公子,自也与他们习了不少东西。
自从与小肆学完这个后,平日里不用拣柴一张符纸就够生火,烤地瓜也忒方便。
这会儿……一把符全用了,刺客八成没了命。
风从破损了的竹帘里飕飕的灌了进来,外头林影交错闪过,把那片杀戮远远抛在后头。
我蹙着眉头,沉思。
这招好是好用。
却,把马惊了……